第七章 永遠記得我

“在幹什麽?”

“聽課呢……”

“你怎麽不問我是誰?”

“我問了你會說嗎?”

“不會。”

“還是。”

“您好,清風,正在使用中國移動飛信業務……”

“是……”

手機震個不停,引起了附近同學圍觀,我不好意思笑笑,把手機調成了無聲模式。

“你在幹什麽?”

“在坐火車。”

“去哪啊?”

“北京西站。”

“然後呢?”

“現在還不知道……”

“?”

“你女朋友呢?”

“在未來等著我呢。”

“你真狡猾。”

“彼此彼此……”

聽完線代課,我背著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又收到了這個陌生女孩的短信。

“你愛那個女孩嗎?”

“這跟你有關係嗎?”

“跟我要去哪裏有關係……”

我仿佛看到一顆紅杏慢慢的爬上了牆頭。

斯道教授找個長椅坐下,準備好好解剖下獵物,先從哪裏開始呢?

“和男友吵架了?”

“恩,我是來了結的。”

“噢……樓主三思啊……”

我想我還是回宿舍吧,勸人散夥的事咱不能幹,再招惹下去這麻煩就大了。

宿舍幾個哥們都在,別管有沒有去上課。一個個閑的像得了多動症似的,沒完沒了的在宿舍瞎溜達,地上跑過隻螞蟻都能引起圍觀。

“要不咱們出去喝點吧?今兒……天氣不錯……”

宿舍老三冬瓜抱著他的寶貝吉他,閉著眼,很有氣勢的掃了幾下,一副陶醉在自己音樂世界的表情。其實都大家知道,這孩子隻會兩首曲子,一個是兩隻老虎,另一個是即興發揮版兩隻老虎。

“我記得上次咱們出去喝是因為天氣不好呀?”

虎頭虎腦虎體格的宿舍老二大鵬從上鋪跳下來,去捉拿剛才挑釁自己的小東北。這兩位是生死冤家,小東北管敦厚的大鵬叫死豬,大鵬管矮小機靈的東北叫死雞。死豬和死雞的戰爭從他們早上一睜眼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閉眼,從不消停。

比如,小東北哪天早上醒過來,想起了那朵對自己說謝謝你喜歡我的花兒,心裏憋屈,很可能沒頭沒腦就衝著穿衣服的大鵬來一句:“死豬……你個死豬……你怎麽還不死!?”

大鵬雖然不會輕易生氣,但對小東北也絲毫不客氣,一個枕頭就掄了過去:

“砸死你個死雞!一睜眼就打鳴!”

雖然打個不停,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兩位才是宿舍裏關係最好的兩個人。

我坐在**,擺弄著手機,還在想著那個秦皇島女孩的事。隔壁楚少風風火火的推門而入:“求虐……無線313……大家趕緊的……”

三分鍾不到,剛才一盤散沙的兄弟們都屏息凝神的坐在了電腦麵前,屏幕上清一色是DOTA霸氣張揚的lodaing畫麵。

現在真是DOTA的天下啊,我也加入了戰局,看對方拿的英雄都比較脆,就選了個大樹,前期專心補刀打錢混線,做出輝耀就可以大開殺戒了。

剛打幾分鍾,站在後麵看的猴哥把我手機送到了我耳邊,按了接通鍵:“你的瘋狂女友……”

我眼睛沒離開屏幕,頭稍微偏了一下,手還在操控著正反補:“喂?”

“你幹什麽呢?”

“在宿舍玩遊戲呢!”

“想我嗎?”

“恩……你幹嘛呢?”

“在宿舍和姐妹們看電影呢……”

“噢……我先掛了啊……”

猴哥配合的立馬掛掉了電話。

對方好像知道我走神了,出動了兩個英雄配合冰女來抓才四級的大樹。惡魔巫師一個插,複仇一個一個錘子。我血再多也禁不起這麽折騰啊,被控到死是最難受的死法,眼看要被送回泉水,隱身技能終於用了出來,32滴血僥幸逃生……混到了六級,樹精衛士有了大控,對方的雙遊走又來gunk我。我紅血開始繞塔,惡魔和複仇鐵了心要做我一次,頂著塔點我。我算好他們技能的CD,盡量讓塔磨他們的血,最後開大把這兩個英雄控在塔下,連纏繞帶普攻,直接來了個酣暢淋漓的雙殺:“Doublekill!”

我正得意,猴哥又把手機送到了我耳邊:“清風……接不?”

※※※

我想我快要瘋了。

在去往通州北苑的公交車上,我看看時間,五點四十三。再過一會,天就要黑了。

二十分鍾前,我接到那個女孩的電話:

“我好像迷路了,能來接我嗎?”

短短的一句呢喃,就讓斯道哥哥義無反顧的拋棄戰友登上了北上的公車。

哪個字觸動了我的神經?是她那甜美的讓人想入非非的聲音?還是她說話的方式和節奏?

我找不出任何破綻,這十一個字裏麵有什麽蠱麽,每一個音節都讓我的耳膜酥軟。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要答應?為什麽我心裏癢癢的?為什麽我有種久違了的衝動?

我想我是瘋了。

但馬上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通州北苑路口東,到了,下車的旅客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下情緒,下車時在車鏡裏多打量了自己一眼,恩,外形不錯……

在嘈雜擁擠的人群中,我找到那個女孩的號,撥了回去,同時眼睛瞄著周圍的女孩,也許就在這裏麵呢?

響了半天,最後手機傳來了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耍我?我的下等脾氣正要發作,清風發來了短信。

“我在車站轉角的盛夏微涼冰激淩店,進門第一個桌子,戴著紅白相間的帽子。”

我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最後終於找到了盛夏微涼這個店,不大,但裝修的蠻精致。

我走到店門口,很快就看到那個戴著紅白相間帽子的女孩背影,秀發長長的垂著,不知道她正麵會是什麽樣子呢?那一刻,那個在我心裏模糊了許久的笑臉逐漸清晰起來。

那樣的眉毛,那樣的眼睛,那樣的鼻子,那樣的嘴唇,那樣的牙齒,那樣的酒窩,那樣的笑著。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坐在那裏的真的是妍兒,我又能怎麽樣呢?

都到這裏了,還有什麽好忐忑的?

我推門而入,在走過那個女孩桌子的時候先看了她一眼,桌子上擺著兩大份冰粥。她正低著頭吃著,長長的帽簷讓我無法確定什麽。

我在她對麵坐下來,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發澀:“清風?”

女孩聽到聲音,抬起頭,大大的眼睛描了我一下:“恩……”

然後低下頭接著香甜的吃了起來。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重重的跳了一下,同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略帶嘲諷的笑起自己來。

斯道啊斯道,你這個老流氓!

不錯,是個漂亮妞,不過,這也太小了吧!?估計成年還得好些日子呢!

“你多大了?”

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就是一喪盡天良的老嫖客。

“我啊……”

女孩擦擦嘴,伸手想拿放的靠我這邊紙巾,我連忙把紙巾給她推過去。

“快16歲了……”

“15!?長得真……高啊……”

我勉強笑笑,心裏有一個聲音卻在拚命的呼喊,趕緊撤,趁現在沒構成犯罪趕緊撤!

“那個……你迷路了?”

“恩……”

女孩用勺子把第一份吃幹淨了,對我笑笑,然後開始認真的吃第二份。

我想在她眼裏,冰粥就是一切,而我跟周圍的椅子是一個等級的,屬於無關緊要的中立生物。

“這樣跑出來,家人不擔心啊?”

“不擔心……”

我徹底被噎死了,根本無話可說嘛!

女孩見我一直盯著她看,美目一轉,拿勺子挖了一大塊冰:“你要吃嗎?”

我連連擺手,盡量讓自己笑的友善些:“你想去哪啊?”

女孩沒理我,隻是抬眼看了看什麽地方,然後繼續著自己未完的冰粥事業。

再一次熱臉貼到了冷屁股,奇妙的經曆,我想我該走了……

“大哥哥……”

在我思考著找個什麽樣的借口脫身的時候,冰粥女孩第一次主動開口了。頓時我像被打入冷宮幾百年的妃子突然被寵幸一樣激動。

“恩……你說……”

“我不是清風……”

Fuck!

我頓時火冒三丈,不是清風問你你還答應,讓哥像個傻子似的坐這看你吃了半小時的冰!

“你別生氣……”

冰激淩女孩又往嘴裏放了一勺,臉上是那種無與倫比的享受表情,頓了一下,睜圓了眼睛說:“是個好看的姐姐要我這麽做的,她請我吃冰……”

“什麽姐姐?在哪呢?”

我心裏一動,這演的是哪出?

“剛才就在牆角那坐著……哦……涼……她說等她走了才能告訴你……”

“她還說什麽了?”

“恩……她還說我很可愛……”

“你慢慢吃……”

我衝出了盛夏微涼,一邊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巡視著,一邊撥打清風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好像會錯過什麽重要的東西,握著手機,心不安的跳動起來。

這時候,手機帶著讓我心跳的節奏震動起來,是清風的短信。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在發抖,深吸一口氣,我點開了短信。

斯,我想這就是我們的了結了。

很開心能再見你一麵,不過你這個壞小子,怎麽連我的聲音都忘啦,我是妍兒啊。

還記得我嗎?

會記得很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