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是她了

第一卷 有鳳來儀 第一章 就是她了

走出丞相府的街道,車夫按著鳳紅鸞所說,一揮馬鞭,馬車轉向南城老鐵匠鋪行去。

不隻是東璃國,甚至是天下三國人人都知道,有一個老鐵匠鋪最為出名。老鐵匠鋪出名的不單單是打鐵,而是在那裏世間任何一件物事兒,無論是金銀,還是珠玉,或者是木石古玩,隻要你畫的出來形狀,他那裏都能打的出來。而且手工冠絕天下,無人能及。視為不止是東璃國之最,也是天下三國之最。

所以鳳紅鸞說要去這京都城最好的打鐵鋪,那自然就是老鐵匠鋪無疑了。

此時正是午時,馬車轉過了丞相府的街道,開始進入繁華鬧區。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吆喝叫賣聲透過厚厚的簾子傳進了車廂內,不絕於耳。

車內鳳紅鸞手捧著一本天下各國野史雜談、奇文趣事的書,一時間倒是看的入迷,將外麵亂七八糟的聲音摒除在了耳外。

青藍和青葉也不敢打擾她,而是乖巧的坐在一邊。

馬車行了一段時間,青藍實在忍不住了,看著鳳紅鸞輕聲開口:“小姐……”

“嗯!”鳳紅鸞輕輕的應了一聲,表示聽見了。

青藍見鳳紅鸞應聲,立即開口道:“小姐,最好的打鐵鋪子就是老鐵匠鋪。如今都過了午時了。老鐵匠鋪怕是早已經關門了。”

“嗯?”鳳紅鸞抬眸,看著青藍。才過了午時,就關門?

“小姐,聽說老鐵匠鋪有一個規矩,就是一天隻收三個顧客,隻打三樣東西。從老鐵匠鋪開業十多年以來,每日都有無數的人夜不宿眠前去排隊。三更五更去都怕是晚了,我們如今這個時候才去,人家早就關門了。”青葉立即插過話,輕聲解釋道。

“這樣……”鳳紅鸞從書本上抬起頭,從腦中搜尋關於老鐵匠鋪的記憶。頓時蹙眉。

“小姐,要不今日奴婢和青葉二人趕去那裏排隊,一定給小姐打回所要的東西來。”青藍看著鳳紅鸞蹙眉,立即建議道。

“不是說能回答他一個問題,便可以破格給加打一件東西,不收銀兩的麽?”鳳紅鸞剛才隻是說去最好的打鐵匠鋪,倒是沒細想這個最字。如今在腦中將記憶給翻了出來,緩緩開口。

“小姐,話雖是這樣說。但是經此數年來,老鐵匠鋪開出的問題沒有人能解答的出來。開始也有不少人前去解題,但都無功而返,長此以來,現在十多年過去,便再也沒有人去解題了,都按規矩排隊而來。”青藍立即道。

青葉也連連點頭:“是這樣的小姐!”

二人自小被杜海撿回來收養,專門訓練。自然從武功到見識,都不是一般丫鬟所能比的。

“那今日我們就去打破他的規矩!”鳳紅鸞一聽到這個說法,到是來了兩分興致。她到要看看到底有什麽問題能難得住她。

說完一句話,開始繼續看手裏的書。

青藍、青葉二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鳳紅鸞,隻見她似乎看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兒了,嘴角微微彎起,顯然心情愉悅。一襲清華如水的藍衣,明眸皓齒,燦燦光華,似乎在她的身上蘊藏著無數的能量。心底忽然齊齊湧上這樣的想法,世間沒有什麽事兒能難得住小姐。

一時間二人也不再言語,都怔怔的看著鳳紅鸞。這就是她們從今以後要跟隨的人。小姐的身上,她們看到了自己的卑微。

卑微的同時,心底都齊齊湧上驕傲。這樣的主子,她們是從心底臣服。

車廂內再次靜了下來,外麵的叫賣吆喝聲和車內指尖摩擦翻書頁聲交響在一起。一鬧,一靜,確是和諧悠然,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輕鬆愉悅起來。

大概半個時辰後,馬車過了鬧市區,吵嚷的聲音漸漸止了下來。

又行了盞茶時分,車夫一收韁繩,馬車停了下來:“小姐!老鐵匠鋪到了!”

“嗯!”鳳紅鸞依然看著手中的書本,淡淡的應了一聲。

青藍和青葉立即伸手挑開簾子,齊齊向外看去。

隻見馬車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小巷。小巷的道路很窄,隻有一南一北兩條道可以通行。麵前正是一間小小的鋪子,鋪子很是破舊,說鋪子還算抬舉了,隻能算是一間草棚還差不多。

如果不是門麵上方一塊很大很寬的牌匾,上麵寫著老鐵匠鋪四個燙金大字的話,青藍、青葉二人都懷疑車夫是走錯地方了。

享譽三國最有名的老鐵匠鋪居然是一間草棚?

“這……這就是老鐵匠鋪?”青藍、青葉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草棚,回頭看著鳳紅鸞。

聞言,鳳紅鸞抬頭,順著青藍、青葉撩開的簾子向外看去。

沒想到文明天下的老鐵匠鋪就是如此一間草棚!

如果不是沽名釣譽,就是不理世俗的高人能人。顯然,這老鐵匠鋪既然名聲在外,享譽天下三國,自然是後者。

鳳紅鸞神色淡淡的看著老鐵匠鋪四個大字的牌匾,然後目光一寸寸掠過,最後定在老鐵匠鋪後方相連著的那一片深深的高牆院落。清涼的眸子閃過一絲趣味,淡淡開口:“怕是這一整條街都是他一家之地。別被表麵的東西蒙住眼睛。”

青藍、青葉頓時一怔,看著鳳紅鸞。“去敲門!”鳳紅鸞放下簾子,淡淡吩咐。

“是,小姐!”青藍、青葉二人立即跳下車,走了過去。

老鐵匠鋪的門麵雖破,但是門可是一扇上好的純鐵鑄造的鐵門。門上有兩個大門環。

青藍抬步上前,伸手拉住門環,‘啪啪啪’幾聲叩響,一邊大喊:“有人麽?請出來!我家小姐要打鐵!”

門環叩了半天,裏麵沒有動靜。更甚至四周連一個人聲也無,青藍住了手,回頭看著鳳紅鸞:“小姐,似乎沒人!”

“裏麵有人,再敲!”鳳紅鸞的聲音透過簾幕傳了出來。依然淡淡的。

有人沒人,她的嗅覺最是靈敏,這也是做殺手的必備本事。對人的氣息,尤其敏感。百米之內,隻要有人,她一定可以最先感覺出來。

裏麵不止有人,而且還有不是一個人,分散在在那一片高牆院落各處。幽暗的氣息綿長,顯然不下百名高手。

“是,小姐!”青藍繼續敲了起來,手下用力,喊聲加大:“裏麵的人出來!我家小姐要打鐵!”

喊了半天,見裏麵依然沒有動靜,一旁的青葉也跟著青藍喊了起來。

兩個人的聲音清脆,伴隨著門環叩動的‘啪啪啪’聲響,幾乎十裏八街幾乎都能聽到。

“大早上的吵什麽吵?”終於一聲大吼傳了出來。聲音棉厚,蒼勁有力。帶著沒睡醒的困意和火氣。聽聲音是一個老人。

大早上?聞言,青藍、青葉齊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頓時嘴角抽了抽。本來以為今天小姐是起的最晚的一個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和喊聲。二人靜靜等在門口。

但是等了半響,裏麵又沒有動靜了。再次回頭看著鳳紅鸞。

“繼續敲門!”鳳紅鸞在車內頭也不抬道。

“是!”青藍、青葉立即應聲。

門環扣著鐵門,‘啪啪啪’的聲響伴隨著二人的喊聲,不絕於耳。

“別喊了,要打東西一邊去。今日三件東西已經打滿了。”那個聲音再次不耐煩的大吼出來。

“老人家,我家小姐是來解題的。”青藍立即大聲道。

“解題?解什麽題?再打擾我睡覺,將你們全家都殺了!”青藍話落,裏麵的聲音想也不想的又吼了出來。

青藍、青葉頓時一怔,轉身看鳳紅鸞:“小姐……”

將她全家都殺了麽?正求之不得呢!鳳紅鸞看著手中的書,聞言頭也不抬,嘴角扯出一抹清涼的笑。平淡的聲音帶著一種冷厲:“繼續敲!不要停,敲到他出來為止!”

“是,小姐!”青藍、青葉後退的身子立即上前,攢足了勁再次的敲喊了起來:“裏麵的人出來,我家小姐要解題!”

剛敲了兩下,便聽到裏麵有‘滕騰騰’的腳步聲跑了出來。緊接著關著的門‘桄榔’一下子從裏麵打開了。露出一張滿是怒氣的老臉,全身戾氣盡爆,看著眼前的青藍和青葉二人:“擾了我老頭子好夢,你們想死麽?”

滿身煞氣,頓時讓青藍和青葉駭了一跳,同時後退了一步。

“聽說老鐵匠鋪有一個規矩。隻要能答出了題,便不計酬勞的幫答出問題者打一件東西。是這樣麽?”鳳紅鸞清涼的聲音緩緩開口,透過緊閉的簾子飄了出來,似乎還帶著絲絲寒氣。一瞬間便吹散了老頭散出的煞氣和火氣。

老頭子剛出來,似乎沒發現居然還有人。聞言,立即一雙老眼淩厲的看向鳳紅鸞所在的馬車。睡意頓時醒了一大半。

“你是這裏的主人?可有這樣的規矩?”鳳紅鸞感覺射到馬車的淩厲目光,那目光似乎透過厚重的簾幕射到了她的身上。眉峰一冷,聲音依然清涼如水。

老頭子似乎徹底的醒了,一雙老眼一錯不錯的盯著馬車,半響緩緩開口:“不錯!”

“那就將你的題拿出來吧!”

“這位姑娘要解題?”老頭子一雙老眼緊盯著馬車。心中驚駭。

若不是車內的人說話,他幾乎都探視不到她有任何的氣息。這實在太過驚異。如此近的距離。他自認內功堪絕,就算是天下三公子在距離這麽近的距離下,也不可能連一絲氣息也無。

如果車內的人不是天生體質異於常人,便是武功內力比天下三公子還要高。

“自然!”鳳紅鸞清淡開口:“不過如果你要是不用解題就給我打一件東西的話,那也更好!”

“請問這位姑娘尊姓高名?”老頭子看著緊閉的簾幕。依然被心中震驚困住。想知道天下如何有這樣的一個女子了?他實在想不出來。

“老鐵匠鋪有問別人名姓的規矩麽?”鳳紅鸞挑眉,清涼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寒:“你可是這裏的主人?要不是的話,就請這裏的主人出來!”

老頭子頓時一怔,立即道:“在下老鐵,正是這老鐵匠鋪的主人!不知道這位姑娘想打何物?”

“你這裏不是說隻要是世間有的東西,都能打的出來麽?”

“不錯!”老鐵點點頭。

“那便拿出你的題吧!”鳳紅鸞冷聲開口。

早先對於老鐵匠鋪升起的一絲興趣在這老頭子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煙消雲散。如果不是她對酬情獨獨鍾愛,要再打造一副酬情一摸一樣的隨身短刀防身。那麽現在立即掉頭離開。

顯然這老鐵匠鋪非同一般。不想惹的麻煩,她才沒有必要惹。

“姑娘真要解題?”老鐵看了半響,車簾慕緊閉。根本看不到裏麵的人是何模樣。雖然聽其聲音和探視不到她的氣息。但一定知道裏麵的人絕對非同一般。

“不解題我來你這裏做什麽?”鳳紅鸞眉峰一冷:“要拿題就快些,不拿的話我的東西也不一定非在你這裏打!”

老鐵頓時一怔。老鐵匠鋪開業十幾年,都是人人求著他打東西。如今對方如此,似乎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青藍、青葉,上車!走!”鳳紅鸞沒有聽到對方回答。頓時煩悶的冷聲開口。

“是,小姐!”青藍、青葉自老鐵出來就一直退回馬車旁靜立而站。如今一聽鳳紅鸞吩咐,立即掀開簾子,上車。

簾子被撩開一角,鳳紅鸞絕色清寒的容顏現出。

雖然隻是一瞬,但還是被一直緊盯著馬車的老鐵看了個清楚,他頓時渾身一顫,一雙老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馬車。

“趕車!”鳳紅鸞冷聲開口。

車夫立即一揮馬鞭,馬兒調轉車頭,原路返回。

“這……這位姑娘……等等!”老鐵見鳳紅鸞的馬車離開,頓時驚醒,一個飛身一股強大的氣息攔住了要走的馬車。

馬兒頓時前蹄抬起,‘嘶鳴’一聲,馬車後退了兩仗。

與此同時,兩聲‘噌啷’的寶劍鳴吟聲,車簾瞬間挑開,青藍、青葉一人持一把寶劍,冷然防衛的看著攔住路的老鐵。

鳳紅鸞依然低頭看著手中的書,麵色清淡,沒有因這一番變動有絲毫變化。

老鐵攔住馬車,一雙老眼緊緊盯著車內因青藍、青葉撩開的簾子,清楚的看到車內懶散的靠著車壁坐著的鳳紅鸞。

雙眼定在她的臉上,眼底驚濤駭浪翻滾,枯瘦的老手藏在袖中不停的顫抖,顯然內裏情緒激動難以自製。但似乎還在極力忍耐。

半響,老鐵開口,聲音還帶著一絲輕顫:“老頭子這就去拿題,請這位姑娘稍等片刻!”

鳳紅鸞不語,似乎沒聽見一般。

“如果姑娘能答對題,老鐵今日便破例給姑娘打要打的物事。姑娘知道,這放眼天下間,我老鐵打出來的東西絕對沒有人能堪比。一定是這世間最好的。”老鐵似乎生怕鳳紅鸞離開。立即拿出王牌。

“好!”鳳紅鸞淡淡開口。她要打酬情,的確要最好的。否則不如不要。

老鐵一見鳳紅鸞應聲,頓時麵露喜色,立即飛身進了院子,轉眼間便沒了人影。

“小姐……”青藍、青葉總感覺這個老鐵看小姐的神色太怪異。輕聲開口。

“不用理會!”鳳紅鸞頭也不抬。青藍、青葉頓時住了口,放下了簾子,身子鑽進了馬車。

老鐵匠鋪門前頓時靜了下來,等了許久,也不見裏麵的人出來。

“小姐,如今天色都這般時候了,小姐還要趕去鳳凰樓,都三炷香了,人還沒出來,要不奴婢進去看看……”青藍對著鳳紅鸞試探的輕聲道

“不用!”鳳紅鸞淡淡的開口。

“可是如今都已經未時三刻了。想起小姐和雲錦公子、璃王殿下的約定。如今大半日過去了……”

“你以為我不去她們就會去那等著麽?”鳳紅鸞淡淡的聲音透著一絲清冷和厭惡。

青藍、青葉頓時噤聲。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有腳步聲從後麵那一片院落裏走了出來。聽到遠遠而來的腳步聲,鳳紅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果然她猜測的不錯。這老鐵匠鋪享譽三國,自然是另有乾坤的。

不過她要打的是酬情,自然要打最好的。它有沒有乾坤她不管,隻要這裏的人打出的東西令她滿意就行。

聽到聲音,青藍、青葉立即掀起簾子向外看去。

隻見出來的不止是老鐵,在他的身前一步距離慢悠悠踱步走出一個男子,確切說是一個少年。

少年也就十五六歲年紀。身體纖瘦,皮膚黝黑,但是不難看出有一張漂亮精致的五官。五官介於男孩和男子之間,雖然還沒張開,但可以想象用不了兩年,這少年絕對是一個俊美卓絕的男子。

一襲華貴的淺碧色錦緞長袍,腰束白玉玲瓏帶。頭上束著同樣一色的淺碧玉簪。足蹬一雙金底金麵五鳳朝陽靴。一身華貴,自有一種卓然天成的豐潤風骨。青絲如墨,步履翩翩而來,全身上下自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貴氣威儀。

少年負手走出,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出了門口,停住腳步,目光第一時間看向馬車,清亮的鳳目從青藍、青葉身上掃過,聲音低潤暗啞:“鐵老,你說的可是這兩位姑娘要解題?”

“不是!是裏麵一位姑娘。”老鐵一直錯身在少年身後一步的距離,躬著的身子雖然不明顯,但神色舉止不難看出對男子的敬意。

“哦?”少年挑眉,鳳目盯著馬車。車前被青藍、青葉的身子擋住,根本看不到裏麵坐著的鳳紅鸞,況且他也沒有感受到別人的氣息。

“的確是車內的一位姑娘要打鐵解題。”老鐵肯定的點點頭。

“那就解吧!將那道題給她!”少年眼底的疑惑一閃而逝,便也不探究,漫不經心的開口。

“是!”老鐵恭敬的拿出一張折著的泛黃色的絹布遞給少年。

少年看也不看絹布,淺碧色的衣袖輕輕一掃,一陣無形的風向著青藍、青葉刮去。

“主子不可……”老鐵驚呼一聲,還沒脫口,少年淡淡的瞥出一眼,老鐵剛邁出了一步的身子猛的住腳,老臉慘白的看著馬車。

青藍、青葉看著飛來的絹布,剛要伸手去接,隻覺一股大力打來,二人的身子根本就招架不住,頓時驚呼一聲,齊齊的被打下了馬車。那折著的絹布帶著強大的壓力向著裏麵鳳紅鸞的麵門襲來。自始至終連半分停頓也無。

鳳紅鸞看著向她臉飛來的絹布,眉峰一瞬間冷凝,清如水的容顏清寒如冰,如果被這薄薄的絹布打到,那麽她這張臉就毀了。

雖然她不喜歡這張臉太過禍水,但是她更不喜歡頂著一張有傷疤瑕疵的臉生活。

清涼的眸子一瞬間迸發出淩厲之色,在絹布來到麵前尺寸之處,猛的一側身讓過,絹布擦著她的臉龐飛過,手腕一轉,衣袖掀起一陣風,‘啪’的一聲,絹布打在了手中的書上。

頓時一本完好的書從中間書頁中齊齊的穿透了一個窟窿。

鳳紅鸞食指和中指出手輕而易舉的夾住了絹布。

絹布在手中連停頓也無,手腕一轉,揚起一抹不可思議的弧度,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著少年的麵門飛了過去。

少年正漫不經心的看著馬車,見被他打下車滾落在地的青藍、青葉慘白的小臉,嘴角揚起一抹諷笑,笑意剛揚起,便看到剛才他脫手甩出的絹布又飛了回來。而且速度比他剛才的還要快上兩倍不止。

轉眼之間絹布已經到了他麵門尺寸之距。

“主子小心……”老鐵驚呼一聲,頓時飛身搶救。可是已然來不及。

少年麵色瞬間大變,想躲避已然不及,猛的揚起衣袖激起體內的真氣去擋。

隻聽同樣‘啪’的一聲清響,須臾之間絹布落地。少年寬大的水袖袖口兩層布料被穿透了一個絹布大小的窟窿。

不看掉地的絹布,少年猛的抬頭,一雙鳳目死死的看向馬車,目光一瞬間迸發出厲色。

嘴角扯出一彎淺笑清冷的弧度,鳳紅鸞緩緩探出頭,目光清淡的看著少年:“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毀了我的書,我便毀了你的衣服。如果你剛才要是毀了我的臉的話,那麽如今就不止是你的衣服隻破了個洞了!”

清泠的聲音清清涼涼,如玉雪山千年冰雪,一瞬間席卷這方圓十丈,頓時解了七月酷暑悶熱。

少年隻感覺一股清涼的風席卷他的臉,映入眼前的是一張清水芙蓉,天然雕飾,不經脂粉顏色,沒有半絲汙垢瑕疵的絕色容顏。如玉雪山上的冰雪,和她的聲音一樣的清涼純淨。

明媚的陽光由半空中斜披而下,點點光華射進車廂,在她一襲如水的藍衣上鍍上一片華光溢彩。她的容顏隱在車簾的暗影下。但依然掩飾不住她一身清華。

世間最美莫過如此!

少年看著鳳紅鸞,心中忽然一瞬間就被這一句話所覆蓋,頓時卸了淩厲恨惱,癡了!

鳳紅鸞自然也看清了少年的容貌氣質。頓時眼底現出一抹厭惡。這個少年的身上,她看到了雲錦、君紫璃、還有那個黑衣男子身上一樣得天獨厚的貴氣不凡和陰暗深沉。

“青藍、青葉,上車!”鳳紅鸞眼底的嫌惡之色毫不掩飾。‘啪’的一下子放下簾幕,冷聲開口。

“是,小姐!”青藍、青葉剛才被驚的夠嗆,沒想到自己二人居然也擋不住這個少年一招,如何能保護小姐?心中頹然,慘白著小臉立即上了車。

“趕車!”鳳紅鸞伸手一甩,剛才破損的書扔出車外,‘啪’的一下子落地。帶著一陣寒風掀起書頁刷刷聲響。

車夫哪裏敢有半絲停住,立即揮起鞭子。

“站住!”少年頓時飛身,衣袖揮動,一股大力瞬間席卷馬車。他淺碧色的身影飄身落在了馬車前,低沉的聲音開口。

馬兒再次‘嘶鳴’一聲,前蹄揚起,受不了大力的後退了數步,全身抖著寒毛看著少年。

“你不解題了麽?”少年一雙鳳目清亮異常,目光灼灼的看著緊閉的車簾。從來還沒有一個人用嫌惡的神色看過他。盡管剛才隻是一瞬間,他的確看清楚了,裏麵的女子是嫌惡的神色。不但不惱,反而嘴角微微帶了一絲笑意開口。

“不解了!”鳳紅鸞冷淡的聲音開口。

“你不是要打東西麽?要知道老鐵匠鋪享譽三國。打出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少年道。

“人品不好,打出來的東西也未必好到哪裏去,不打也罷!”鳳紅鸞淡漠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寒。

“你……”少年頓時一惱。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一暖,立即溫聲道:“人品不好也可以打出世間最好的東西。無論你拿出什麽,這裏都可以打。冠絕天下,無人能及。你確定你不解題了麽?”

聞言,車內鳳紅鸞頓時蹙眉。她的酬情的確不是什麽地方都能打出的。這個地方和這個人雖然令人厭惡,但是酬情是她最愛。

“好!你拿題吧!”鳳紅鸞輕飄飄開口。剛才寒氣盡退,聽不出喜怒。

少年麵色頓時一喜。衣袖輕輕一揮,剛才落在地上的絹布飛到他的手中,他手腕指尖一挑,絹布輕飄飄的向著緊閉的簾幕飛來。沒有半絲清寒力氣。

鳳紅鸞纖細的手腕伸出,接住絹布。

絹布泛著黃白色,鳳紅鸞伸手摸索著,一下便識別出這絹布足有百年以上。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不停住,指尖將絹布挑開。裏麵的字跡一瞬間現出。

當看到絹布上的字跡內容,鳳紅鸞難得的一怔:“你要我解的就是此題?”

“不錯!”緊閉的車簾讓少年看不到鳳紅鸞臉色的神色,緩緩點頭。

“這題……”鳳紅鸞清涼的眸子瞬間眯起,薄唇輕抿了一下:“你確定?”

“你解不出?”少年微微蹙眉。

鳳紅鸞不語,看著字跡,指尖摸索著絹布,一下一下。長長的睫毛垂落,看不清眼中的表情。

“是不是你也解不出來?”少年沒有聽到裏麵回話,總感覺車內的此時讓他能探出那麽一絲微薄的氣息,但是那氣息似乎很涼薄複雜。繼續追問道:“難道你能解出此題?”

車廂內依然靜默,無聲無息。

少年鳳目緊緊的盯著馬車,也不再開口。

老鐵由於剛才被驚嚇了一下,此時也感覺出氣氛異常,立即快步走過來站在少年身後一步距離,一雙老眼緊盯著馬車。

“這題我解了!”許久,鳳紅鸞淡淡開口。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真的能解此題?”少年頓時一喜,喜意裏帶著一絲不確定。

鳳紅鸞不再言語,

須臾,伸手拿起車內匣合準備的筆墨,在絹布上寫了兩個字。寫完之後,手腕一揚,手中的紙透過緊閉的車簾,飄到了少年的麵前。

少年一怔,立即伸手接住飛到他麵前的信紙。

似乎迫不及待的打開。當看到信紙上的答案。一雙鳳目猛的大睜,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緊閉的車簾:“你……你……”

“如何?我可是答對了?”鳳紅鸞聲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

“你……”少年一連說了幾個你字,最後雙眼目光灼灼的看著緊閉的車簾:“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輕顫。雖然極力壓抑,但是還是能讓人聽得出來。

真的解出來了?站在少年身後的老鐵也顧不得一直謹守的身份,立即上前一步,從少年手中拿過絹布,當看到那兩個字,頓時老眼滿是驚喜交加的看著緊閉的車簾。手激動的顫抖。他內心的激動比之少年顯然更烈了一分。

不用向外看,鳳紅鸞此時從聲音和兩個人流露出的氣息也能感覺出兩人的神色。淡淡開口:“老鐵匠鋪似乎沒有問客人名姓的規矩。”

少年頓時一噎,隨即激動驚喜的神色頓時一收,恢複早先出來時的一派攸然淡定:“沒有解出此題之人自然沒有。解出來了,自然就有了。”

聞言,鳳紅鸞清涼的眸子閃過一抹冷光。

老鐵匠鋪聲名天下三國。人人翹首以望其家有一件老鐵的手藝珍藏。作價千金,賣價更是不知幾何。此等人才,天下鮮有。但十多年來老鐵依然安然獨守這小小草棚,沒被任何一方招進皇宮為禦用。

若是想賺錢,她絲毫不懷疑老鐵匠鋪如今可就是金山銀山了。但他一日隻做三個工,顯然不是為錢困守此地。那麽就是別有圖謀了。

那個別有圖謀……

看來就是她解出的這道題了!

鳳紅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道題算什麽。她若不想做的事情,別人困守不了她。若不是為了酬情,她自然斷然不會惹這一趟麻煩。

但既然她解題,便不會怕麻煩。

“青藍!將圖紙給他!”鳳紅鸞不答話清寒的聲音開口吩咐道。

“是,小姐!”青藍接到圖紙,立即手腕一抖,飛到了少年麵前:“這是我家小姐要的東西!”

少年一怔,伸手接過麵前的紙張,指尖挑開,當看到裏麵的圖紙頓時一怔。隨即一雙鳳目現出震撼神色的看著馬車。

“如果你能打出此物!我再告訴你名姓不遲。打不出來的話,剛才的賬我會和老鐵匠鋪算咯一清二楚的。”鳳紅鸞清寒的聲音寒可透骨。

聞言,少年將手中的圖紙遞給身邊的老鐵:“鐵老!”

“是,主子!”老鐵立即躬身接過。當看到紙上的圖案,頓時現出驚異的神色。一雙老眼似乎膠住了一般,剛穩定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這位……這位姑娘是要打此物?”

“不錯!你隻告訴我能不能打!”

“能,能打……”老鐵立即點頭。雙眼冒光。顯然激動至極。

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能殺人於無形的利器。這圖紙上的東西要是打出來的話,可以想象,會有多大的震駭,防身一用百用。

“既然能打,十日之後,我來取!有問題麽?”鳳紅鸞一聽書能打出酬情,清寒的麵色頓時暖了一分。

十日?老鐵看著手中的圖紙,沉吟半響,搖搖頭:“要一個月!”

一個月?鳳紅鸞頓時蹙眉。

“此物估計既然畫出圖紙,向來自然是對它極其了解通透,要打造極其艱難,管流程鑄造就要無數工序。一個月已然是最快期限。不是我老鐵吹大話,放眼天下也就隻有我能打的出來。”老鐵立即道。

“好!就一個月期限!”鳳紅鸞開口。古代如此條件自然比不上現代。一個月也不是太慢。隻要它這裏能打的出來就好。

“姐姐如今可以告知名姓了吧?”少年見老鐵說能打的出來,頓時鬆了一口氣,看著馬車開口。

鳳紅鸞眉峰幽冷。姐姐?

老鐵立即開口:“一個月後打好,老頭子一定親自送到府上!還請姑娘告知名姓!”

鳳紅鸞嘴角扯出冷笑。這二人明明已經認出是她所坐的是丞相府的馬車了,還想再確認她的身份,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她名字又不是什麽秘密。

“丞相府,排行第三!”老鐵話音剛落,鳳紅鸞清冷的聲音緩緩開口。

人人都知道鳳丞相一生無子。後院一群小姐。她排行第三,便也告訴了她的名字。

丞相府三小姐鳳紅鸞的大名,不止在東璃,在整個天下,那恐怕也是如雷貫耳的。

“你就是鳳三小姐?被君紫璃未嫁先休的棄婦?鳳三小姐鳳紅鸞?”聞言,少年頓時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驚訝、震驚可想而知!

如今她被君紫璃未嫁先休的大笑話都已經蓋過了她盤踞十多年東璃國第一草包廢物的名聲了麽?鳳紅鸞麵色瞬間一沉,冰冷森寒:“你認為天下間還有第二個鳳紅鸞麽?”

少年似乎被鳳紅鸞寒意所震,頓時怔住,隨即幽黑的小臉一白。知道自己一時突兀,不該如此說話,隻是對於她的身份太過於震驚。怎麽也想像不到這樣的女子居然是丞相府的鳳三小姐……

不僅能接住他剛才用絹布暗自施展出自詡為傲的冰心劍,而且還能夠返回來將他的衣袖打出兩個窟窿,如今輕而易舉的解了他的家族流傳百年都未曾有人解出的謎題。如今攜帶這樣的圖紙而來……

還有這一身清冷華貴的氣息……

無論從哪一方麵看來,如此女子怎麽可能是東璃國的第一草包廢物?而且還被君紫璃未嫁先休?如何能不震驚?

小臉一白之後又是一紅,感受到鳳紅鸞散出的冰寒氣息,立即神色一改,歉意的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太過震驚而已,口不擇言,你別生氣!”

老鐵見少年道歉,頓時驚的睜大眼睛。主子何時給別人道歉?即便是錯了也是對的。

鳳紅鸞到也沒想到少年會如此快誠懇的道歉。清寒森涼的麵色微微的暖了一分,淡淡開口:“道歉到不必了,你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我……”少年剛要說話。

“一個月之後,希望你們做出來的東西能讓我滿意!”鳳紅鸞打斷少年的話,淡淡的聲音帶著一絲入骨的清寒繼續傳了出去:“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如今你們讓路吧!”

擋在馬車前的少年和老鐵隻感覺一瞬間寒入骨,身子頓時一震。

“是,小姐!”車夫立即揮動了鞭子。馬兒似乎還有些懼意的看著擋在麵前的二人。但耐不住車夫鞭子揮舞,躊躇的向前邁步。

“主子?”老鐵輕聲提醒。

少年鳳目緊緊看著向前趕來的馬車,微微抿唇,猶豫了一瞬,側身讓開了路。

老鐵頓時鬆了一口氣,也讓開了路。就憑剛才車中人和主子禮尚往來的一手,便知道這女子深不可測,如果若真是不讓開路。她也會迫使他們讓開。

馬兒見無人阻攔,腳程頓時加快,穩穩的越過了二人,轉眼間就出了老鐵匠鋪這條小街,消失了視線。

少年一眨不眨的看著馬車消失視線。精致的眉眼間現出一抹不符合其年齡的灼熱和深邃。

須臾,少年轉回頭,看著老鐵,聲音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她可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老鐵眼底依然殘留著一抹震驚之色,震驚的眸底是不敢置信。雖然隻是恍惚的簾幕拉開看了女子一麵,但車內的女子的容顏還是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容顏……

老鐵抓著紙張的手微微輕顫了一下,身子也跟著輕輕顫動。

“怎麽了?可有問題?”少年看著老鐵神色有異,開口詢問。

“她既然能解的出謎題,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老鐵收了眼底的神色,看了一眼手中的娟帕上解出來的謎題,立即躬身道。

“好!”少年麵色瞬間現出一抹清然之色,眉眼興致濃鬱,溫潤聲音道:“立即飛鴿傳書給父皇,就說人找到了,我參加完東璃國那老太婆的壽宴,這次回去一並帶回去!”

“主子,是否要考慮考慮,她……”老鐵猶豫的開口。

“如何?”少年挑眉,看著老鐵。

“回主子,老頭子看剛才那女子神情,聽其話語,以及手中的答案,即可知這丞相府的鳳三小姐根本就不如傳言一般。要帶回去怕是不易。”老鐵立即道。

“自然是不同於傳言。否則如何能是我們等了百年之人!”少年立即道。

“可是她……”老鐵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如何說。

“你何時磨磨嘰嘰了?難道是這十幾年舒服的日子過慣了?”少年頓時蹙眉,隨即一揮衣袖,威儀盡顯,不容反駁的斷然道:“不用考慮!就是她了!不是也是!”

天生尊貴,說一不二的威儀。不是任何人想模仿就模仿的來的。

“是!老頭子遵命!”老鐵立即躬身。隻是抓著圖紙和絹布的手緊了緊。

“你即刻抓緊回去做工,務必做到最好。”少年輕輕一揮手,伸手扯過老鐵手中的絹布,放進懷裏,眉眼灼灼的再次看向馬車離開的方向。

“是!”老鐵看清少年眼中的灼熱,頓時心底一緊。躬身應是。

“沒想到我此次前來東璃,倒是收獲不小。”少年幽黑的小臉,精致五官散開,笑顏豔豔,瞬間如一株風飄雪月的白菊。

老鐵不語,看著少年明豔的笑容,心頭突突跳動。

“還有多久儀仗隊到?”少年轉頭詢問。

“回主子!大概還有半月左右。”老鐵立即恭敬回道。

“嗯!我要在盛宴之後立即帶她回去!”少年道。

“主子,聽說君紫璃如今一反常態,答應了她三個天價條件,外加十萬兩黃金,而且為她將瓊華公主送的婢女給送回了西涼國。雲錦要入贅鳳府為三小姐夫婿。可謂如今她是風頭鼎盛。如果我們悄悄帶她離開怕是很難。”老鐵立即道。

“那更應該帶走了!”少年眸光立即一冷,聲音暗沉:“君紫璃有眼不識金鑲玉。喜歡瓊華那個花瓶。如今若想反悔,豈能容他?我如今找到她,自然她就是我的。”

老鐵頓時一驚,看著少年,似乎被他那句我的給驚住了。

“你立即部署,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盛宴之後,我一定要將她帶走。”少年不理會老鐵眼中的驚色,眉眼間神色光華粲然,帶著勢在必得。

“主子要不要等聖上來信再做定論,也許聖上有別的指示也不一定……”老鐵輕聲試探著開口。

“不用!東璃一行父主要我全權決斷。況且找到她,父主也許比我還急於將她帶回去。”少年立即打斷老鐵的話道。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少年

眉眼瞬間冷凝,轉眸淩厲的看著老鐵,眸光含怒,厲聲質問:“你認為本太子沒有權利帶回去一個人?”

“是!太子殿下恕罪!老頭子一切謹遵太子殿下吩咐!”老鐵立即跪倒了地上請罪道。

“就如此吧!”少年一擺手,冷冷看了老鐵一眼:“別以為你逍遙了十幾年,就忘了你的主子是誰。要是我發現你有任何不妥之處,仔細你的腦袋!”

“老頭子不敢!”老鐵立即伏首。

少年冷哼了一聲:“不敢最好!”

老鐵不敢再言語。

“罷了,你快去吧!一定要將那個物事兒做的仔細,我這就去尋藍雪暗隱,給父主休書一封。”少年一擺手。走進了小院。

“是!”老鐵站起身。向著鳳紅鸞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老眼眼底有什麽神色湧動,須臾,也立即緊隨少年其後進了小院。

老鐵匠鋪門前再次靜了下來。

位於老鐵匠鋪身後百米之外一條背街,靜靜的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不算華麗,停在那裏許久也不會有人注意。

車前一個小童模樣的小男孩拿著鞭子在無聊的把玩。鞭繩子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忍不住的開口:“主子,我們到底要在這停到什麽時候?一會兒等我們再去鳳凰樓,人家鳳三小姐該離開了。”

小童正是小蜻蜓。他不明白主子既然說來老鐵匠鋪,還以為是真的要打東西,或者是來見鳳三小姐。可是不成想,人是來了,東西沒打,人都走了也沒跟出去。而且一直在這等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了,而且一句話也不說。

他真是不明白主子要做什麽。從昨天在樓上見了鳳三小姐之後,主子就一直很反常。

雖然主子的決定他是不敢質疑的。但是他實在是心理癢癢想去鳳凰樓。不止是東璃國,天下都傳遍了,鳳三小姐、雲錦公子、還有璃王要在那裏履行約定。一定會有好戲看。

可是主子偏偏將車停在這裏。看樣子還沒用走的意思。他著急啊!

“嗯!”車內男子低低的應了一聲。清清淡淡。然後再沒用任何言語了。

小蜻蜓聽到男子應聲,脖子一縮,張了張口,小臉頓時耷拉了下來。也不敢再言語了。

主子雖然寵他,但他不能恃寵而驕。主子將車停在這裏,一定有其打算。不是他該過問的。所以隻能低垂著頭任命的祈禱,希望主子快點兒開口說去鳳凰樓。那他一定將馬車趕的飛起來。好趕去看到好戲。

又等了盞茶時分,車內男子忽然開口:“流月!”

“主子!”流月應聲出現。

“可是查清楚了老鐵匠鋪之人的身份?”男子緩緩問道。聲音低潤。

“回主子,恕屬下無能,查無可據。隻是知道老鐵匠鋪的主人老鐵是十三年前突然來到東璃的。正逢當時一家鐵匠鋪關門,便被他買了下來。僅僅三日時間,老鐵匠鋪便名揚天下。”流月搖搖頭道。

“嗯!”男子輕輕應了一聲。被車簾擋住的容顏看不見表情。但想來一定是淡漠清涼的。

流月頓了頓又道:“主子您可是記得,在十年前曾經吾主聖上得了一件地方進貢的玉雕龍。便是老鐵匠鋪所鑄。聖上極其喜歡,曾派人來請。但後來無功而返。主上說此乃世間奇人。不願入住宮廷困鎖。便也作罷了!”

“是有這麽回事兒。”男子點點頭:“那是父主五十歲生辰之日。江洲知州府台進獻給父主的。”

“是!”流月點頭。

“我當時也有此意探尋,後來不想父皇壽辰之後,師傅卻故去,我急於趕去了蒼茫山。回來聽父皇說起那人不願困鎖宮廷,便也作罷了!”男子淡淡開口。想起了故去的業藝恩師。清淡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惆悵。

流月不語。靜靜聽著。

“既然父皇得到老鐵匠鋪雕刻之物,其他兩國和藩屬小國必然也得到。而且老鐵匠鋪聲名在外。天下有父皇一般重才惜才畢竟鮮有。他能安平至今。卻不得不令人深思。”

男人聲音一轉,淡淡的惆悵褪去,低沉聲音緩緩吐口:“千金一件物事兒。一日三件。便日進三千金。經此十三年。日日不做空,這是何等的一筆數量。如今看來,卻原來老鐵匠鋪是有主人的。這些年忙於應付那些人,倒是被我給忽略了!”

話落,男子又淡淡開口:“你說說那少年是何模樣。”

“那少年似乎是易容的。”流月想起那少年黝黑的皮膚,頓了頓開口。將少年的模樣說了一遍。

“藍澈!”流月話落,男子墨玉的眸子眯起。沉聲吐口。

“聽主子所言,似乎是藍雪太子。”流月一怔,想了一下,立即道。

“是他?”男子如玉的指尖輕輕的敲打著車壁,鳳目微微眯起:“這麽說老鐵匠鋪是藍雪國的了?十三年如一日拿一道題考問世人。藍雪國是在尋找什麽人麽?”

“回主子!似乎是!”流月立即道。

“她可是解了題?”男子淡淡挑眉。

“鳳三小姐的確是解了那道題離開了!”流月點點頭。

他很好奇答案是什麽。奈何老鐵匠鋪猶如龍潭虎穴,百米之內被困守的固若金湯。他根本靠近不得。這也是主子將車停在這裏的原因。但想到以主子功力一定可以進去。但主子的身份自然不會去。可惜他功力不夠,不知道鳳三小姐的答案是什麽。

男子沉吟半響,低聲吩咐道:“去查!看看是否真的是他!”

“是!”流月立即垂首躬身。

“若查不出,便查這些年老鐵匠鋪花銷來源去處。相信必有蛛絲馬跡可循。查到了老鐵匠鋪所得金銀去處。便也查到了他的身份。”男子又吩咐道。

“是!”

男子靜默了下來。似在沉思。流月沒有得到指示,便也不離開,躬身站立。小蜻蜓一動不敢動,更是保持連大氣也不敢喘的狀態。

靜默半響,男子終於淡淡開口:“沒事兒了,去吧!”

流月得到指示,身影一閃,無聲無息消失。

“趕車!立即趕去青山寺!”流月離去後,男子對著小蜻蜓吩咐道。

“啊?”小蜻蜓頓時一驚:“主子,您……您不去鳳凰樓了?”

“嗯!”男子淡淡應了一聲。

“您……你不是要……鳳三小姐……”小蜻蜓語無倫次開口。

“小蜻蜓!如果你想去鳳凰樓,便自己去吧!”男子清潤的聲音微微加重,不悅的透過簾幕。

“小蜻蜓不敢,自然隨主子去青山寺。”小蜻蜓頓時小臉一白,立即拉動馬韁繩,停了許久的馬車終於走了起來。

走了不遠,小蜻蜓還是不明白主子咋地就不去鳳凰樓了?張了張嘴半響,還是忍不住的開口:“主子,您幹嘛要去青山寺啊,如今天色都這般時候了,我們到那就已經天黑了。”

最重要的自然是鳳凰樓的好戲他看不到了。

“天黑了就住青山寺!”男子淡淡開口:“我與智緣大師也有幾年沒見了。如今正好對弈幾局。”

啊……小蜻蜓頓時蔫了下來。與那老頭子對弈有什麽意思啊……

“想見鳳三小姐,有的是機會。不在此一時。而且今日鳳凰樓也未必如你想象。有些好戲是要付出代價的。如今我們身在東璃國,儀仗隊卻遠在千裏之外,所以我們此時還不宜出現。”男子自然知道小蜻蜓心中所想,不用挑開簾子,也能看到他臉上蔫了的表情。淡淡的開口道。

“是!”小蜻蜓蔫了的神色頓時驚醒了幾分。主子沒有和儀仗隊一起前來。自然不能此時出現。

主子的行蹤一旦被查出,便是大事兒。如今主子身邊就他和流月。他隻能侍候主子衣行和日常生活。流月萬一有個保護不周,讓主子出了什麽意外,那就是一百顆腦袋也不夠補償的。

這樣一想,小蜻蜓便立即收了剛才癢癢無比的心。心情也跟著不一樣了起來。但是還是忍不住的問道:“主子,您怎麽知道智緣大師在青山寺啊?要是我們去了不見智緣大師怎麽辦?”

“他自然是在的。”男子忽然伸手挑開簾子,向著西方天空看了一眼。淡淡開口。

剛才那星象從掩入雲層再未出現。除了雲族三十二代通天咒的傳人之外,天下間怕也就是隻有智緣大師可以開通開眼,看到星象了。而雲族從二十年前發生了一次大變之後,雲族第三十一代通天咒的傳人雲族家主久病在床,靈力被封鎖。所以,雲族便隻剩下第三十二代傳人雲錦一人可以開通天眼。

但是昨日雲錦居然去幫她救那個小丫頭,那小丫頭已經瀕臨鬼門關。想從鬼門關往回拉人,他的損耗自然可想而知。輕則受傷靈力大損。重則性命攸關。

自然再沒有能力開通天眼。所以……

如今便隻剩智緣大師了!

男子墨玉的眸子眸底顯出一抹清厲之光。鳳星臨世。會是她麽?

星象出現的東璃,如今這京都城一顆冉冉之星。除了她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何人!

須臾,男子如雪的容顏閃過一抹青光。將簾子落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管鳳星是不是她。這個女子……

馬車再次出了城,向著青山寺方向而去。

同樣老鐵匠鋪另一處背街一角,一輛同樣不算華麗的馬車也停在那裏許久不動。

車前無人駕車。馬兒也沒有拴著韁繩,但很是乖巧,靜靜的站在那,一動不動。若不是車內偶爾有幾聲低低的咳嗽聲,讓人幾乎以為裏麵無人。

半個時辰後,裏麵終於飄出了一絲清淡的聲音:“霧影!”

車內之人正是雲錦。

雲錦一襲白衣華貴錦袍半躺在車廂內厚厚的軟墊上。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一雙鳳眸。長發如墨,有幾縷垂落到額前,遮住了他的半邊臉。

車廂內因為厚重的簾幕遮擋,不見光線,但還是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泛著淡淡的瑩白清透之色。

本來經智緣大師相助,已經無恙。不想剛出了禪院便見到鳳星出現合成星象一幕。再次妄動了靈力。雖然及時收回,但還是再次使得本來就經受重創沒恢複的身體再次受了創傷。

如今連半絲靈力也提不起來了。

“少主!”話音剛飄出去不久,一襲黑衣如一團雲霧的身影飄身而落。

“如何?”雲錦閉著眼睛不睜開,淡淡開口。

“回少主,鳳三小姐答出了那道謎題,剛剛離開。”霧影道。

“嗯!”雲錦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鳳紅鸞能答的謎題。在她的身上,天下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肯能的。

“可是查出老鐵匠鋪背後主人?”雲錦又問。

“少主恕罪,屬下無能。就如少主所查,老鐵匠鋪看似無害,內部其實另有乾坤。布有利害陣法,還有無數名高人守護,根本就靠近不得。如果要是強行弄來,屬下隻有動用雲隱暗衛。”霧影立即道。

想著如果不是少主身子接連受創傷,根本就不懼這小小的老鐵匠鋪。

“嗯?”雲錦微微挑眉:“以你的功力,進不去?”

“是,屬下不敢隨意靠近!”霧影點點頭,又道:“而且剛才在另一處背街發現了一輛馬車,也如主子一般停在外麵。想來是西涼國太子的馬車。”

“他是否還在?”雲錦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

“剛剛離去。”霧影道。

“去了鳳凰樓?”雲錦眸光閃過一抹淩厲。

“不是,出了城,似乎是去青山寺。”霧影搖頭。

“你可是看清楚了,是玉痕沒錯?”雲錦鳳眸眯起。問道。

“屬下也不敢確定。玉痕太子並沒有露麵,我隻是看到了他的貼身侍童。所以,判斷是玉痕太子的車。屬下怕被發現,沒敢靠近。”

“那就是他無疑了!”雲錦如玉的俊顏染上薄薄的清寒之色:“他是為了她而來?還是為了老鐵匠鋪?”

“屬下不知。”霧影搖搖頭:“還有一個少年。老鐵對那少年甚是恭敬。屬下猜測他似乎是老鐵匠鋪的主子。那些暗中隱匿保護的人是他的人。”

“少年?”雲錦一怔,淡淡揚聲開口:“說說他的樣貌!”

霧影一點點將所見形容給雲錦。須臾又道:“但屬下覺得他的皮膚是易容的,隻不過是易容術很高。”

“藍澈!”霧影話落,雲錦眸光微微眯起。

“屬下也看出有幾分像藍雪國太子。”霧影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心中讚歎主子犀利。隻是從他言語便能猜出是何人。

“他也來了麽?”雲錦鳳眸閃過一絲厲光:“立即去查!看看是否是他!如果查不到,你該知道查他的金銀出去。”

“是!”霧影立即躬身。

雲錦不再言語。指尖揉撚著車簾幕垂落的絲穗,整個車廂由內而外有濃濃的暗沉之氣溢出。

霧影沒得到主子指示,感覺車內暗沉的氣息,自然不會離開。

許久,雲錦厲色褪去,眸底閃過濃鬱的不明色澤。聲音恢複清淡溫潤:“你去吧!晚些時候去鳳府找我。從今以後我就住在鳳府了。”

“主子?”霧影頓時開口。主子從今以後要住相府?那錦瑟小主若是知道的話,鳳三小姐……

“還不快去!”雲錦黛眉微凝。眉眼間一抹寒色。

“是!”霧影不敢再置寰雲錦的話,足尖輕點,如一團雲霧,消失了身影。

車內雲錦半躺著身子一動不動,許久,緩緩伸手挑開簾子,抬眼看了西方天空一眼,麵若冠玉的容顏隱了一抹暗沉,鳳眸眸底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須臾,他‘啪’的一下將簾幕落下。對著馬兒輕聲道:“走了,去鳳凰樓!”

馬兒似乎能聽懂他的話,在他話音剛落,立即掉轉馬頭,拉著車轉出了背街,向著鳳凰樓而去。

車內雲錦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低潤的聲音帶著一抹透骨的清寒涼意飄出車外:“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