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竊聽

邊城市國稅局職工宿舍大院一牆之隔的達盛賓館五樓,張方趴在窗邊用望遠鏡觀察著旁邊國稅局職工宿舍的動靜,王為則趴在**聽錄音。

從雲都回邊城已經第六天,跟蹤廖雲朵則快十天了。

成效還是有的。

張方首先搞清楚了,喬維翰和廖雲朵的“苟合之所”。這是張方的原話,這家夥偶爾會文青一把,九六年的時候,說誰是文學愛好者,還不算是罵人。

這個苟合之所就在市國稅局。

至於為什麽他們要選在這裏幽會,張方也調查清楚了。

廖雲朵的姨媽是國稅局的退休幹部,一年前,兩口子去雲都給女兒帶孩子去了,留下一套房子托付給廖雲朵幫忙照看。這地方離市人民醫院也近,廖雲朵就索性在這裏安了家。

徐麗死前,這裏是廖雲朵和喬維翰偷偷摸摸相會的地方,徐麗死後,喬維翰基本上就在這安家了。當然,因為徐麗是橫死,所以兩人還是比較低調,沒有太明目張膽。平日裏也不曾公然出雙入對,特意錯開了時間,一前一後出門,一前一後回家,相差總有個幾分鍾十幾分鍾。

這樣簡單的措施,也不過是聊以**罷了,能瞞得住誰?

張方這樣業餘水準的跟蹤水平,也是一跟一個準,居然沒被任何人察覺,就很輕鬆地盯住了這兩位。

這個達盛賓館位置也是絕佳,五樓這個房間幾乎可以將國稅局宿舍大院的一多半都盡收眼底,廖雲朵和喬維翰的安樂窩,就在眼皮子下。

“我跟你說,這倆**,有時候都不拉窗簾的……”

張方走過來,嬉皮笑臉對王為說道。

從最初的深感畏懼到如今的興致勃勃,張方所有的轉變其實都能在這句話裏找到答案。

“出息!”

王為不屑地說道。

這家夥,從來都是有賊心沒賊膽。在另一個時空,哥倆就是難兄難弟。不過王為是東不成西不就,總是和姑娘們失之交臂,並非不想結婚,張方卻壓根就是個單身主義者。按照王為的說法,張方有婚姻恐懼症。這小子不介意和美女交往,但怎麽都不敢走進婚姻殿堂。

鄙夷了張方一句,王為繼續專心聽錄音。

前幾天趁著廖雲朵和喬維翰都不在家,王為直接跑到他們家裏裝了竊聽裝置。

竊聽裝置這東西,聽起來很神秘,其實對王為這種老警察來說,是相當簡單的事情,哪怕九六年電子技術遠不如後世那麽先進,要在人家房子裏安個竊聽器,也不是多大個事。

王為輕輕鬆鬆就搞定了。

自然,又收獲了張方很多的崇拜。

盡管張方知道這麽做是違法的,卻依舊興高采烈,並且絲毫不影響他對王為的仰慕。

這家夥,別看人家年輕,到底不愧是正經警校畢業生,懂得就是多。

跟蹤這檔子事,刺激。

哪怕因此背個處分也值了。

而且張方深信,他們幹得神不知鬼不覺,隻要自己不主動說出去,別人不可能知道。因此危險性實際不大。

已經一連竊聽了好幾天,都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價值。

王為不免有點焦躁。

離小姑給他的“最後時間”隻剩下一天了。

省高院動作慢點,那他還有三天時間,如果動作快點的話,明天,就是單曉天的死期。如果在明天他還不能把喬維翰犯罪的證據找出來,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單曉天去死。

直到目前為止,王為都覺得這個事相當操蛋。

沒人比他更鬱悶。

他明明知道真凶是喬維翰,六年後這家夥會被檢舉,現在卻因為沒有證據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逍遙法外。

關鍵是,單曉天命在旦夕!

身為警察,他竟然阻止不了這樣的錯誤!

王為知道,這個事真的很棘手了。

就好像一架龐大的機器已經開始轟隆隆運轉,哪怕他二杆子脾氣發作,不管不顧地在行刑時衝到法院卻為單曉天喊冤,除了把他自己的前程搭進去,不會有任何作用。

死刑執行命令一旦下達,這個殺人環的最後一節就轟然閉合,再不是王為能夠左右得了的了。

或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喬維翰抓起來審問,逼他招供?

但這樣的方式,直接被王為自己否了。

沒用!

喬維翰隻要抵死不認,他就毫無辦法。就算用手段逼他招供了,喬維翰也有一萬個理由翻供。

關鍵王為沒有偵破權。

所以,他如果用這種非法的手段去破案,首先自己就處於非常不利的位置,由此得到的所有證據,都不大可能被承認,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喬維翰沒事,他王為被逮了進去,由人民警察變成階下囚。

事實上王為現在就已經很危險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就在王警官焦躁之時,錄音機裏傳來廖雲朵的聲音。

王為神情一振。

聽上去,廖雲朵很不高興。

“科裏聚餐……”

喬維翰回了一句,略有些醉意。

“科裏聚餐?我怎麽不知道?”

喬維翰笑道:“小範圍聚餐,小範圍聚餐……”

廖雲朵冷笑一聲,說道:“不是吧,喬維翰,我怎麽聽說,是婦產科聚餐?我說人家婦產科聚餐,你個外科主治醫生去湊什麽熱鬧?”

“嘿嘿,人家邀請我嘛……”

謊言被當麵揭穿,喬維翰也不在意,嘿嘿地笑了幾聲,聽上去相當無恥。

“人家邀請你?婦產科和你們外科一點關係都沒有,邀請你幹什麽?喬維翰,我早就聽說,你對婦產科新來的那個女護士心懷不軌……”

“胡說八道!”

喬維翰的語氣聽上去還是那麽滿不在乎。

一方是主治醫生,一方是護士,喬維翰的心理優勢不是一點半點。

“喬維翰!”

廖雲朵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即一聲暴喝。

“我警告你,這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再不要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我們必須馬上結婚,否則,我就把你殺人的事捅出去!”

“嘿!”

張方過來喝了口水,正準備返回窗邊繼續觀察,就聽到了這麽勁爆的內容,頓時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噓!”

王為急忙豎起食指到嘴邊,滿臉關注。

“你……你又胡說什麽?”

聽喬維翰的語氣,他隻是對廖雲朵這個態度不滿,卻沒有絲毫畏懼之意。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廖雲朵怒氣衝衝地叫道。

“結婚結婚……我沒說不和你結婚啊,這不得等那個家夥斃了嗎?斃了他,案子了結,等大家都忘了這案子,咱們再結婚比較好……這不是當初早就和你說好的嗎?”

喬維翰的語氣聽上去是在哄廖雲朵,不過抱怨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的。

王為可以肯定,這家夥是十足的大男子漢主義。

王二哥其實也有大男子漢主義,不過比起喬醫生來,就差得遠了。

喬醫生把老婆殺了,不但不將秘密深藏心中,反倒得意洋洋地告訴情人,實在不是一般的自信。王為自問遠遠不如。

“我改主意了。”

廖雲朵斷然說道。

“我們必須馬上結婚。不管那個人槍斃不槍斃,咱們都要先結婚……”

“不是吧?明知這家夥是個殺人犯,還要嫁給他?”

一直屏息靜氣旁聽的張方禁不住連連搖頭,嘖嘖連聲。

幸好竊聽是單向的,那邊聽不到。

“噓——”

王為再次製止他,噓聲很輕,幾乎聽不到。

如果有必要的話,這盤竊聽磁帶將成為法庭上的證據,張方這麽胡亂插嘴就不好了。

“我就知道女人說的話靠不住!”

出乎意料的是,喬維翰竟然還在抱怨。

張方忍不住又樂了。

這家夥肯定是喝高了,從他的聲音裏也聽得出來。

“你講話這麽不憑良心!到底是你靠不住還是我靠不住?我告訴你喬維翰,姑奶奶跟著你的時候,可是黃花大閨女,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當初你哄我上床的時候,說什麽來?”

“你現在說這種話!”

廖雲朵差點要氣炸了。

張方又禁不住連連撇嘴。

就這樣的,還跟他講什麽良心?

哪天看你不順眼了,一把將你也掐死!

房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張方正準備開口說兩句,立馬被王為伸手製止了。

“我問你,喬維翰,這婚,你到底結還是不結?”

“你要是敢說個不字,咱明天就公安局見。”

廖雲朵的語氣極其強硬。

“好好好,結結結,馬上就結!”

喬維翰也氣壞了,一疊聲叫道,語氣很衝。

“不過我先跟你說好了,要結也是先去把證領了,酒席暫時不擺。怎麽說也還是要注意個影響,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廖雲朵冷哼一聲,稍頃,才說道:“酒席可以暫時不擺,不過我跟你說,這隻是暫時的,以後一定要補……最多今年年底之前,酒席必須要擺,而且要熱熱鬧鬧,不能比你當初和徐麗的酒席差!”

“可以!”

這回喬維翰倒是沒遲疑。

“這下你滿意了吧?不鬧了吧?”

“哼!”

“喬維翰,我再警告你哈,以後你少去婦產科,少去找那個小護士,要是再讓我知道,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