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訊”
我聽著我爹的這話，又是想到早上他帶我去看那田地，看著我爹手中的碗，沉默不語。
我娘坐在旁邊，看看我，又是看看我爹，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我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跟著少爺學了學了幾年讀書寫字，已經是看不上這泥田裏的活計了。
當初你科考回來，和我和你娘說此次必能上榜，最後那榜上還是沒有你的名字，而少爺的名字卻是高掛榜首。”
“我……”我聽此，抬頭看著我爹，張嘴剛想說話，我爹卻是繼續說了下去：“你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你比少爺要努力，比少爺有讀書的天賦。我沒少聽那管著先生夥食的老鄭說範師誇你聰明，誇你用功。
但是這榜上沒有你，你也不能去和誰多說些什麽。老爺？那可是個精明的人物，就是我們爺倆加起來，也是鬥不過他。
事已至此，隻能說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我們老張家是農民的命，終究逃不出這命數，而你也隻能是在這黃土地裏過掉這後半輩子。”
我看著我爹的眼睛，搖了搖頭說道：“爹，我不想下地，我怕我這腳，一旦伸進這黃土地裏，真的再也拔不出來了。”
我爹眼皮一抬，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我，像是想要看清我心裏的想法一般，半晌後才是說道：“不想下，也得下！家裏就我和你娘兩個勞動力，我和你娘已經老了，也不知道還能在這世上呆個幾年。你不下地，等我和你娘都走了，你自己怎麽活下去？難道堂堂七尺男兒，還能扯下臉麵去乞討嗎？”
這是我長大後第一次聽我爹這般大聲嚴厲的和我說話，聽著那話語間的痛惜之意，和關切之情，我的心情也是有些震**，不禁有些發楞。
我爹見我愣在那裏，神色也是稍稍放緩了幾分，接著說道：“小蛟，你要知道，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從火府回來之時，老爺也是給我和你娘結了這十年來在火府做長工的錢，攏共給了我們六十兩銀子。
這六十兩銀子，我打算再從村裏買三畝地，然後把剩下的留給你，過兩年娶個媳婦，也是把我們張家的香火續下去。”
我看著爹已是有些斑白的兩鬢，眼角的皺紋漸深，年華不再，已是老去了。我沉默了一會，然後伸手入懷摸了摸，拿出了一張紙，放在了桌上，向著我爹推了過去。
我爹和我娘皆是向桌子上看去，我爹有些訝異的伸手拿起那張紙，仔細端詳起來，我娘也是站起身來，走到我爹的身邊。
這張紙正是離開火府時，老爺給我的兩張銀票中的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我爹有些看了許久，才是抬眼看向我，有些詫異的問道：“小蛟，這是？”
我起身看著我爹說道：“這是離開火府前一天老爺給我的，現在我把這銀票給你和娘，就讓我再閑幾年看看書吧。這錢夠買些牲畜，農忙時也可以雇些人幫忙了。”
我爹聽此，把那銀票往桌子上一放，剛想張嘴說話，卻又是給我娘給拉住了。
我娘衝我點了點頭說道：“小蛟，你先回房看書吧，這事我和你爹再商量商量。這錢給你留著娶媳婦，到時候還可以再建個新房子。”
我應了一聲，起身回了房間。我回了房間，將門掩上，繼續開始修煉。
那銀子有兩百兩，我先給了爹娘一百兩，想來他們也是能夠讓我在歇上幾年。
還有一百兩，我想自己先留著，我知道就算那錢給了爹娘，他們一樣會留下來給我以後娶媳婦和蓋新房。
果不其然，後來我爹便是沒有再提讓我下地的事情了，家裏再添了三畝地。而農忙的時候也是花了些錢，讓村裏的已經忙完自家地的村民幫忙著把秧苗都給插好了。
而我則是天天在家修煉那功法，隨著時間的增加，一個晚上我也是能夠將那風雷訣運轉十個周天了。
在這期間，我也是聽到了一個讓我心情複雜的消息，那便是少爺成婚了。
村裏還有個李叔也是在那城裏給大戶人家當短工，這段時間家裏農忙，也是回到村裏來了。
他和我爹是好友，這次回來也是上我家來坐了會，而那消息也是從他的口中聽來的。
他知道我爹在火府做長工，而他也是在南城一家大戶家當短工，所以談著談著也是談到了關於火府的事情。
他看著我爹眉飛色舞的說道：“最近南城最熱鬧的事情莫過於火府少爺娶親了，那個熱鬧勁，可是大半個南城都是聽到了。”
我爹一聽，也是有些感興趣的問道：“不知道少爺娶的是誰家的姑娘？”我一聽，也是側起耳朵，想要聽聽少爺娶的又是那個姑娘。
李叔見我爹問話，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才是繼續說道：“這火府少爺娶正是我們南城有名的聚福樓周家的小姐，兩家都是經商人家，倒也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啊。”
我一聽周家小姐四個字，隻感覺那腦海之中嗡的一聲，李叔後麵的話便是一句都是聽不進去了。
手中握著的茶杯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瓣，還有些燙的茶水濺了一身，也是渾然不覺。
我爹有些不悅的轉過頭來，沉聲道：“小蛟，你怎麽……”
我轉身便是向著門外跑去，沿著屋後的那條小道向上跑去，一直跑，一直跑，風呼呼的在耳邊吹著，伴著我重重的喘息聲。直到我再也爬不動，仰麵躺在那山坡的草坪上。
我看著西邊那還有些刺眼的太陽，雙手緊緊抓著兩把草，兩行淚從眼中滾滾流出。
我和少爺說過，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
我離了少爺，也離了她，但是現在聽到這個消息，我卻依舊會難受，會感覺心痛。
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但這活著，誰能想到會這般心痛難受。
我以我我已經可以做到淡忘，沒想到時間卻是讓記憶變得更加深刻。
兩年前那聚福樓的臨河窗口，那一聲“我等你。”現在仿佛還在耳邊響起。
可我，卻是沒能實現當初的承諾，甚至連一聲道別都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我躺著，直到眼中的淚流盡，與那身上的汗水都融進黃色的地裏。無力的放開手中被抓的變形的春草，鮮嫩的草汁還殘留在手上，有些黏黏的。
我慢慢站起來，看著那已經落入山後的太陽，夕陽掛滿天邊，鮮紅一片。
“希望你們幸福。”看著天邊，我大聲的叫道。
心裏依舊空落落的，不過比起之前要好受一些，既然我和她已經無緣，那少爺娶了她，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少爺是個好人，相處了十年，我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而且他也喜歡她，想來他們也會過得很好。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他們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我有些頹然的走下了山坡，回了家，飯也沒吃便是回了自己的房間，用木棍把房門給頂上了。
我坐在**，有些愣愣的出神，我娘叫了我幾聲，我也是沒有應她。
過了許久，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腿盤起，閉上眼睛想要繼續修煉，想要用修煉來填充心中的空缺。
雙手的手印才剛剛結好，心中卻是突然有股煩躁之意升起，就如那火苗在心中竄起，一下子就在身體之中點燃了一般。
我感覺雙手有些顫抖，那剛剛進入體內的一絲靈氣，也是不受控製的在體內的經脈之中亂竄起來。
身體突然燥熱起來，就像被投入到蒸爐之中一般，萬分的難受。
我心裏一驚，卻不知這是何故，難道是那風雷訣有問題嗎，又或者是我不可修煉這功法呢。
腦子中有萬種念頭閃過，卻是沒有絲毫頭緒，而且隨著那燥熱感的提升，腦袋也是開始有些昏沉了。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的情況我從未遇到過，而那書上也是沒有記載分毫，隻能是無措的看著，感受著那身體中的灼熱感不斷向著頭腦中湧去。
就在我快要絕望放棄之時，一股清涼之意卻是從腰間傳來，然後順著腰間的經脈向全身擴散而去。
那股清涼之意，就像那炎熱的夏天從老井裏剛打上來的一碗涼水，一口飲下，瞬間澆滅了我身體之中的那灼熱之感。
我感覺隱約聽到有喃喃的佛語，心神一鬆，便是癱軟在了**，在倒下前，我似乎看到腰間掛著的那個翠綠的佛像玉墜散發著柔和的綠光。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昏睡中醒來，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不過已經沒了那種灼熱難受的感覺了。
身體中的能量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渾身乏力，喉嚨像是剛剛吞下滾燙的沙子般幹燥火燙。
我爬了起來，雙手抱著放在床邊的茶壺，灌了半壺涼白開，才是感覺好受了一些。
把茶壺放下，我抹了抹嘴角的水漬，伸手將腰間的那個翠綠的佛像玉墜拿了起來，定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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