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的脆弱

第34章 他的脆弱

除了倒茶的那個小插曲,一上午倒是相安無事,奚成壁批了幾個奏章,又接見了幾個大臣,用了午膳後,就去了內殿小憩。

休息前,他命江晚魚守在內殿外間的小回廊裏,午時三刻時叫他起身。

她聽命守在回廊,趁他休息時,自己也眯了一覺,醒來的時候,一看更漏,剛巧午時三刻!真危險,獅子還是獅子,收起了爪牙不代表就變成了貓,若是誤了時辰,保不定他一口吞了自己。

輕輕敲了敲門,小心翼翼朝裏麵道:“皇上,時辰到了,該起身了。”

可等了半天,裏麵都沒任何動靜。

她以為他沒聽見,於是加大了些手勁,再敲:“皇上?皇上?時辰到了。”

可依舊毫無動靜,她想了想,壯著膽子推開門扉,躡手躡腳朝床榻的方位走去。

龍榻外垂著一圈明黃色的帷帳,隔著半透明的帷帳,可隱約看到睡在榻上的人影。

她隔著帷帳又喚:“皇上?您醒了嗎?”

話落,裏麵的人翻個身,卻不應聲,也不知到底醒了沒。

眼看馬上就要到未時,再不叫他起來就麻煩了。

她覺得肯定是奚成壁在故意裝睡,想方設法給她扣上一個犯錯的帽子,也不管會不會冒犯到他,刷地一下,直接掀開帷帳。

沒有了遮蔽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靜躺在榻上的人。

此刻他雙目緊閉,眉頭深鎖,隔絕了眸光的寒意與暴虐,他整個人顯得平和而又溫柔。

望著他泛著珠光色的肉粉唇瓣,她不禁抿了抿唇,想到第一次見麵時,那烏龍一吻。

雖然隻是一觸即分,但她還是清楚得感覺到了他唇瓣的柔嫩,和如珠如玉的冰涼氣息。

陽光透過帳簾,柔和得暈染在泛著金光的帷帳內,落在男人的臉上,給那向來冷硬的麵容,增添了一分柔媚,以及暖意。

她緩緩彎下身,將唇湊近他的耳畔,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輕啟朱唇:“皇上,該起了。”

因為莫名的緊張,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透著一股沙啞的曖昧,酥癢撓心。

沒反應?真的是睡著了?

現在怎麽辦?狠狠把他搖醒,萬一自己攪了他的美夢,他一氣之下,治她個不敬之罪,那就糟了。

可不叫醒他,他醒來後,發現誤了時辰,一怒之下,治她個欺君之罪,那就更糟了。

這樣也不行,那也不妥,她從來沒像現在這麽苦逼過,伺候一個喜歡無理取鬧的暴君,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難的技術活。

就在她為難之際,沉睡中的人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原本就不怎麽舒展的眉蹙得更緊,連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難道練功走火入魔了?她看了看緊閉的門扉,打算叫人去請太醫。

剛起身,手腕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牢牢攥住。

她詫異回頭,見奚成壁依舊雙目緊閉,滿麵痛苦之色,看來他抓住自己是無意識的行為。

他的力氣很大,她怎麽掙都掙不開,隻好俯身對他說:“皇上,您快鬆開奴才,奴才給您請太醫去。”

沒用,那家夥終於把她當了次空氣。

有些急了,語氣也不再恭敬:“你放手啊,再這麽抓著我,我打你啊!”

依然沒用,不但如此,他抓著她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你這王八蛋!裝睡占姐的便宜是不?”她幹脆本性暴露,粗話髒話一起上:“媽的!你再不鬆開,老娘捶你信不信?”

此刻的奚成壁真是脾氣好的沒話說,她怎麽罵他,他都不生氣。

如果他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可惜,這是在白日做夢。

“不……你們不要走……那裏危險……母妃!父皇!”斷斷續續的呢喃從奚成壁口中吐出,他像是害怕極了,死死抓著江晚魚的手,他掌心冰涼,似在無聲訴說著自己內心的驚恐。

她本想丟開他,卻鬼使神差地握緊了他的手:“皇上,皇上,你醒醒啊!”

“你們要幹什麽,不要殺我的母妃,不要……”他的聲音不大,卻尤為撕心裂肺,緊閉的雙眸,在那纖長的睫毛下,滲出了一滴晶瑩。

她愣住了,親眼看到這隻上古凶獸流淚,簡直比那什麽山無棱,天地合,還要稀奇難遇。

輕輕伸手,將他睫毛下那滴淚珠抹去。

呆呆望著指尖的一點晶瑩,她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痛,想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給牢牢捆縛了起來。

他來回翻覆,神態絕望,額上的汗珠越發密集,連那泛著淡粉的唇,也褪去了那誘人的色澤,變得慘白駭人。

“喂,奚成壁,你快給我醒來,聽到沒有!”再這麽下去要出事了——她的手腕很疼啊!

她用力搖晃著他的身體,可他卻深陷夢魘無法自拔。

江晚魚見狀,咬了咬牙,一低頭,在他抓著自己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傳來的瞬間,他終於擺脫了噩夢的糾纏,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

以往,那雙眼在睜開的刹那,帶給人的是一種森冷嚴酷的感覺,可此時,那雙茶色的眼瞳,卻流露著一股茫然的脆弱,沒有焦距的樣子,有些令人心疼。

他緩緩轉頭,似乎對她在自己身邊這一事實感到奇怪,又看看兩人交握的手,更是驚愕不已。

“你……怎麽在這?”出口的聲音,像是摻了沙子一樣,渾濁嘶啞得厲害。

“奴才來叫皇上起身的。”她也意識到了兩人現下的窘境,解釋道:“皇上做惡夢了,奴才不得已,隻好咬了皇上一口。”這一口咬得真爽啊,完全把她以往想發卻不敢發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了。

聞言,奚成壁皺了皺眉,往緊抓著她的那隻手看去,虎口的位置,果真有一圈深深的牙印。

難保這丫頭不是在公報私仇,咬得還挺狠。

他鬆開她,緩緩坐起身,因出了身汗的緣故,起身的瞬間,竟感到有些冷,眉頭剛不悅地挑起,背上就被披了件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