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蜀山

第1章 蜀山

八月十五,明月高掛。

入秋的蜀中微涼,楊凡一身白色的運動服,腳上穿著耐克的登山鞋,手中持著一柄白色玉牌,怔怔的看著前方的一座小山丘。

“是這裏了。”

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算了算方位,走到山丘前方,用力將白色玉牌,向前擲了出去。

“噗!”

隻見白色玉牌在半空之中,擊出了一道金色的光罩,緊接著,一個黝黑的門,敞開了。

“三年了,不知道清靈,還記不記得我?”

帶著幾分彷徨,楊凡走了進去。

像是穿過了一層水霧,楊凡的眼前突的大亮,外麵是漆黑的夜,這裏卻是耀眼的光,遠處,一條銀白色的瀑布掛下,嘩啦啦的流水聲煞是好聽,而在瀑布的旁邊,是一條上山小徑,小徑的旁邊,有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寫著:欲上蜀山,先登蜀道!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詩仙李太白,當年為學劍仙之法,曾經來這裏登蜀道,最終踏上巔峰,學得三十六路青蓮劍法,縱橫天下,號稱青蓮劍仙。”

楊凡隻覺得眼前黑影晃動,一個灰色道袍青年,便出現在他的麵前,麵無表情,淡淡的開口:“你持求仙令來,自然也有這樣的機會,隻要登上絕巔,你就可以入我蜀山劍派之門,若不能,那就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聽到這話,楊凡嘴唇微張,猶豫片刻後,卻沒有詢問,而是點了點頭,大步的向前方的上山小徑走去。

三年前,自己拒絕了柳清靈直接帶他入蜀山,三年後,自己想要再見她,就必須經曆一番考驗。

仙凡有別,雖然離別僅是三年,卻足以改變很多事。

不過,楊凡還是要試,四年的感情,三年的思念,女孩已經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三年前,若不是自己還有牽掛,絕不會有這一場離別。

而這場離別,也讓楊凡對女孩的思念更加刻骨銘心。

踏上小徑,楊凡默默的攀登。

一階兩階……十階百階,前方終有路,卻越來越陡,越來越難,而頂峰,卻怎麽也看不到,在山下時,隻覺得眼前這山,不過數百米,但是當他踏上來,卻發現,這山竟然越走越長,腳下的台階越走越窄,仿佛他每上一步,山就長一米,越走,離山峰越遠,越走,前方的路越窄。

蜀道難!果真難於上青天!

楊凡不禁有些唏噓,不過,三年的思念,整整七年的愛戀,對於孑然一身的他來說,已經是唯一的追求,哪怕結果是淒楚的,他也要努力,再見柳清靈一麵。

好歹有個結果。

這也是作為男人的承諾。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台階,已經變成了細小到隻容一隻腳踏過的樣子,而山體,似乎已經墜入了雲端,雖然近在眼前,楊凡卻看不到山體的樣子,隻有這狹小的小徑,一路向上。

嘴巴已經幹了,汗水已經濕透了運動服,腳下的登山鞋也磨掉了一層,楊凡盯著遙遠的,依舊看不到頭的頂峰,依然向上爬著。

他已經手腳並用,但是當他爬到更高處時,眼前的台階,連一隻腳都放不下了。

四周,隱約是空處,仿佛隻要他一離開這條小徑,就會墜下無盡的深淵。

“求仙之路,艱難萬阻,若你無法向前,那便回去吧,退一步,便是海闊天空,再進一步,便是懸崖絕地。”

灰色道袍青年的聲音悠悠的傳入了楊凡的耳中。

楊凡卻隻是搖頭,繼續向上攀登。

他心如鐵,要做的事,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就像當年,他答應了三年後再來,就一定會來。

不知又是多久,前方的台階已經不是台階,倒像是空中樓梯,不,是空中石刀,那細小尖銳的石階,已經變成了道道刀鋒,楊凡的手,攀上去,就會被切入肉裏,血,肆意的灑下來。

有的流到了楊凡的臉上,有的落到了下麵。

但是楊凡依舊沒有放棄,他要見柳清靈,就不怕任何困難。

終於,當他再一次攀上前方的石階,他的手,再也攀不住了,嘩啦一聲,整個身子滑了下來,他本能的想要抓住前方的台階,卻怎麽也抓不住,身子一路下墜,最後,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向下飛快的墜去。

“我這是要死了嗎?”

楊凡輕語。

“不錯,你可曾後悔?”

耳邊,傳來一個似真似幻的聲音。

楊凡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個嬌俏可人的身影,嘴角微微有些苦澀:“這是我的選擇,我如何會後悔?”

“死也不悔?”

那聲音再問。

“我不悔!”

楊凡回道。

緊接著,下墜感突然消失了,他睜開眼,前方,還是瀑布,瀑布旁邊還是石碑,石碑上寫著的,隻有兩個字:蜀山。

灰色道袍青年依舊淡漠的站在小徑前,看到楊凡醒來,他道:“跟我來,掌教師尊在大殿等你。”

說著,灰色道袍青年就到了楊凡的身前,一把提起他,腳下閃現一道金芒,騰的一下,整個人衝了出去。

禦劍飛行!

楊凡心靈微微一顫,他雖然早在三年前就見識過這種隻有在小說中才出現的技藝,但是現在,親身體驗被人帶著禦劍飛行,依舊感覺萬分的新奇、恐懼,還有興奮。

“我終於明白清靈為什麽要選擇修道了,她那麽愛刺激,這裏,確實最適合她。”

楊凡胡思亂想之間,前方的雲端中,出現了一個懸空島,島上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灰色道袍青年帶著他降下,向正中的大殿走去。

楊凡看著四周,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新奇。

在俗世間,他早已經沒有了牽掛,而這裏,卻有他愛的人。

“也許,我也會喜歡上這裏。”

他這樣對自己說道。

“守山弟子王聰,帶來求仙之人,請掌教師尊和諸位師伯查驗。”

大殿之中,一眾身穿道袍的道士,正在打坐。

正中央的是七個銀袍老者,其中一個,睜開眼睛:“可是靈兒的塵世緣?”

“正是。”

灰色道袍青年說完,退了下去。

“你過來。”

老者眸光一閃,有如電光射來,看得楊凡,心中微顫,但是轉而,他想著自己又沒做什麽壞事,自然不需要害怕,便大步,向那老者走來。

這一舉動,倒是讓老者眼底,閃過了一絲讚許。

此子能過蜀道,又能麵對自己而無畏懼,確實可堪造就,若是再身具靈根道體,倒也配得上靈兒了。

轉念間,楊凡已經走到近前,老者虛浮而起,伸出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突然,老者神情微微一變,身形自然墜下:“一分靈根也無,你與我道無緣,下去吧。”說完,搖了搖手,閉上了眼睛。

楊凡的心微微一顫,他說道:“我想見見清靈,可不可以?”

“仙凡有別,你既然無緣仙道,何苦來此毀了靈兒根基?更何況,靈兒此刻正在閉關,怕是要半載之後,才能出來,你走吧。”

老者的話,讓楊凡的心一震,但從中,卻也知道,柳清靈對自己依舊有情,不然何來毀她根基之說?

既然如此,自己這個毫無仙緣的家夥,又何必在這裏阻她大好前程?

“若是她出來,還請轉告一聲,就說我楊凡並沒有失約。”

歎息了一聲,楊凡轉身。

守在外麵的灰衣道袍青年,早早做好了準備,當楊凡出來時,便一把提起他,架著劍光飛射而去。

待兩人離去,老者旁邊的又一銀袍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化師兄,此子身上隱約蘊含著一股子的靈氣,怕是跟靈兒一樣的天生道體,雖然與靈兒有塵世緣,但性情品性也堪造就,為何不收他入門下?”

“道緣師弟,你有所不知,那小子的確是先天道體,但卻是先天封靈鎖魂之體,這樣的體質,修什麽都不成,如何收入門下?”說到這,老者歎了口氣道。

“竟是與天靈道體齊名的封靈聖體?”

聽到老者的話,那開口的老者,也是微微一驚,不僅是他,其餘五個閉目的銀袍老者,此刻皆是睜開了眼睛,但最後,剩下的隻是一聲輕歎。

仙凡有別,楊凡雖然有毅力,有品性,但身負所謂的封靈聖體,封靈鎖魂,根本就入不了仙道,隻能空留一聲歎息。

大殿上,其他的蜀山弟子,對此並不關心,掌教不是說了,那人是修什麽也修不成的廢物,仙凡有別,自己關注他來做甚?

唯有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眸光閃爍,悄然站了起來,追了出去。

他叫蕭塵,蜀山派中原本最具天賦的弟子,年僅一百零五歲,便已經踏入了金丹七轉,對於奪走他蜀山第一天才名號的柳清靈向來嗬護愛慕,若無意外,待柳清靈晉升金丹,他們很有可能會被長輩撮合,成為令人豔羨的劍仙道侶。

此刻他的離去,雖然驚動了一些人,但是,卻沒有人製止,顯然是不想為了一介凡人,而阻他。

甚至有人心想,蕭塵此去,若是能斷了那年輕人的念頭,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就這般,蕭塵風馳電閃的禦劍而去。

他是金丹七轉,身著青袍,是掌教親傳弟子,而守山弟子不過是灰袍的外門弟子,修為更是隻有築基七層,自然比不得他,沒一會兒,就被蕭塵追上。

“王師弟,此人跟靈兒有塵世緣,我向來視靈兒師妹為親妹妹,有一番話,想要告誡於他,你看,可否方便?”

追上王聰,蕭塵直言來意。

王聰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蕭塵微微一笑,手一招,楊凡便到了他的身後。

“待會兒,我自送這位小兄弟出去,你守山職責所在,還是快快回去吧。”

“是。”

看著王聰離去,蕭塵眼中,閃過一抹森然,接著,他驟然加速,向離山門相反的方向而去。

勁風吹拂,讓楊凡張不了口,問不了話,但是他本能的,覺得身前這個口口聲聲說視靈兒為妹的男人會對自己不利,但是這裏是蜀山,是跟凡人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他根本無從反抗。

終於,蕭塵帶著楊凡落到了一處水潭邊上。

“你是誰?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楊凡剛剛能開口,便急急的問道。

蕭塵看著他冷冷的一笑,也不答話,幾步踏到水潭上空,身上,突然透體而出一股血氣,這些血氣,煞氣逼人,楊凡隻是望了一眼,就仿佛看到了無數冤魂惡鬼一樣,全身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