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求生(一)
第3章求生(一)
牛皇後本不是睿帝的元配,情意也不算深厚。
隻好運在元配過世,宮中嬪妃為爭奪鳳位,廝殺慘烈時,勉強仗著資曆老,沒犯錯被提拔起來,平衡各方勢力。
但即便是撿漏撿的後位,又有誰舍得在坐上之後,被趕下來?
因為嚐過富貴滋味,故此牛皇後越發將自己的鳳位,看得極重。
否則,她一個家世平平,又沒能生下皇子的後妃,在宮中可是生不如死!
是以,任何關乎她鳳位的事,牛皇後都萬分上心。
“你既這麽說,可是有了對策?”
牛皇後雖不聰明,但多年執掌中宮,和無數聰明女子打交道的她,總算多了幾分眼力。
許惜顏敢提,就證明她還有話說。
少女掃一眼還緊緊抱著她,痛哭流涕的成安公主,半是苦笑,半是無奈。
“京城皆知,我母親是一等一的糊塗人……她這腦子,若想拒婚,隻會去皇上跟前哭鬧……又怎會想出,投毒的主意?”
牛皇後一愣。
而許觀海身形巨震,隨即雙眼雪亮!
要不是顧忌著還有旁人,他簡直都想擊掌叫好。
怎麽一慌之下,他就沒想到呢?
還不如一個稚齡女兒!
“皇後娘娘明察!”
“公主方才也說了,並不是有意毒害女兒,隻想嚇唬嚇唬人而已。可就那麽一點子毒藥,為何會差點害了阿顏性命?”
“這出主意的是誰?提供毒藥的又是誰?若是阿顏死了,我許家和公主固然要獲罪,皇後娘娘不也一樣要受牽連?那最終得利的,又會是誰?”
許觀海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牛皇後心神大亂。
卻越想越覺得有理!
“那幕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
牛皇後厲聲質問,成安公主一臉茫然。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這事,這事是我幹的呀……但我不是故意的……”
許觀海差點上去,給她一耳光子!
這蠢婦到底是有多蠢?
此時隨便推出個人來,總能拖延一二,她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
少女心中微歎,一雙明眸靜靜看過去,青白的櫻唇中,靜靜吐出三個字。
“餘姑姑。”
眾人皆怔。
成安公主更是一把推開女兒,整個人都懵了。
“你,你說什麽?阿顏你是要叫餘姑姑上前,給你……倒水還是幹嘛?”
少女無奈。
她的眼睛,格外像她。
皆是微微上挑,嫵媚天成。
但其中神韻,卻是天差地遠。
許惜顏也想不通,這世上為何有她娘這麽愚鈍之人?
還是她親娘!
“給母親出主意的,是餘姑姑吧?”
“找來毒藥的,也是餘姑姑吧?”
“母親你就沒想過,餘姑姑素來老成,為何會給出這樣危險的主意?”
成安公主徹底糊塗了,“可,可她也是為了你好呀……都是,是我讓她做的……那毒藥她也沒吃過,哪知份量?”
許觀海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若當真不知毒藥份量,怎敢給你?要不是你怕害了女兒,隻挑了少許,隻怕此刻女兒已經沒命!這事既是她經手,那餘氏,就是最有嫌疑之人。來人,快將她拿下!”
“不必了!”餘姑姑白著臉,一臉悲憤,“郡主要奴婢去死,一句話就是了,何苦陷害奴婢?我若有害人之心,方才為何要這麽急著報信?天日可鑒,奴婢冤枉!”
“皇後娘娘,奴婢就是一個下人,就算是給推出來背了黑鍋,又有何用?”
她這話,竟也有些道理。
素來耳根子軟的牛皇後,再次猶豫。
成安公主更道,“我不許你們傷害餘姑姑,她是好人!阿顏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餘姑姑打小帶了你那麽多年,小時還總勸我不要遷怒於你。她從宮中就伴著我了,這幾十年來,忠心耿耿。甚至比你父親,待我都好!”
餘姑姑感動之極,哭得越發動情,“公主啊公主,能有您這番話,奴婢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偏偏少女不為所動。
一雙明澈如水的眸子,清清泠泠。
“餘姑姑,這些年來,你虧空了多少公主府的賬目。都用到哪兒去了,能說得清麽?”
少女聲音不大,卻宛如一道驚雷,驚得一臉忠仆模樣的餘姑姑,臉色發青。
這丫頭居然知道了?
她什麽時候知道的?
又知道多少!
許觀海迅速反應過來,“虧空賬目?那就怪不得她要害死阿顏了。若是阿顏訂親,公主府必要準備嫁妝。第一件事,就得查賬!”
成安公主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餘姑姑無親無故,孤身一人,略貪幾個錢養老,亦是常事。別的公主府姑姑,也是如此啊。”
餘姑姑還沒來得及感恩戴德,許觀海已經勃然大怒。
“可她要是貪得數額巨大,連女兒的嫁妝錢都貪掉了呢?你連賬目都沒查,怎知事態嚴重?她若當真無親無故,貪那麽多錢,又有何用?還不如討好主子,求個榮養!”
許觀海當年能中探花,就並非泛泛之輩。此時靜下心來一想,疑心更重。
“你方才口口聲聲報信,可皇後娘娘是微服出宮,你怎麽這麽快就收到消息?”
且還剛好讓牛皇後聽到他們夫妻口出怨言,才出聲製止。
還有尉遲圭的拜帖,簡直是火上澆油。
另有一事,許觀海才自想到,便悚然一驚。
“惜顏中毒,怎麽就這麽快,傳到尉遲將軍耳中?別說又是你為了她好,才故意傳播!”
“正是如此啊。”成安公主依舊不明白,“讓他知道咱們女兒寧死也不願嫁他,他不也能知難而退?”
“糊塗東西!”
牛皇後都受不了了。
“尉遲將軍征戰在外,她一個公主府的管事姑姑,是怎麽把消息這麽快送去的?這其中牽扯到多少人,多少事,哪是這麽容易?”
餘姑姑神色越發慌張,匍匐著爬到成安公主腳下哭求,“公主,公主……隻有你信奴婢,能救奴婢一命了!”
看她神色淒哀,成安公主念及多年舊情,神色不忍。而猶豫間,少女略帶不忍,輕輕開口。
“母親不覺得,當年弟弟死得太容易了麽?那麽多太醫下人看護著,怎麽就會死於一場小小風寒?”
成安公主身形巨震,連許觀海都呆了一呆。
當年奉命照顧兒子的,正是餘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