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18路公交出事了(1)

第一章 618路公交出事了(1)

12歲的黎明是個細細長長的女孩子,一直以來一個怪夢反複跟隨著她。

安靜、潮濕的洞穴裏,周圍漆黑一片,黎明恐怖地大叫:“救命啊!……” “有人嗎!”“媽媽…媽媽…救我啊”。……忽然,黑暗中出現一束橙色光芒,那光越來越強烈,四周也越來越溫暖,

“丫頭,奶奶就在你的隔壁,別害怕。”

“奶奶?你叫誰丫頭,這是在哪裏?”黎明定睛仔細看去:遙遠的燈光原來是一堆篝火,散發著燒焦的鬆樹的清香,又是那個古老而裝扮奇異的老人。黎明感到懊惱,每次都重複這幾個問題。

“黎明” “該起床了”媽媽在外麵喊黎明,她的夢境逐漸消失。

“丫頭,記住,今天早上,不要坐618路交車。”逐漸微弱的燈光處傳來慈祥但是清晰的聲音。

為什麽不做618?那做什麽車?黎明心裏裝滿疑慮嘟嘟囔囔著睜開眼。看見自己溫馨、明亮的房間。

在門口換鞋的媽媽聽到黎明臥室裏傳來的那些自言自語奇怪的聲音,呆怔一下,一絲憂慮爬滿臉,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

“黎明,快起床去上學了,…………桌子上有油條,別忘了吃早點,…………媽去上班了”。

沒聽到黎明的回答,黍珍想轉身回去看看到底孩子怎麽了,但是又想起快要遲到,於是她邊說邊帶門出去。

吃早餐時發一會呆,同樣的夢境、同樣的人,同樣的對白,10幾年來的夢,沒有絲毫突破。看起來真的找那個教堂的神甫請教一下。

黎明端起盛著小米粥的碗,隻聽到樓下有人喊黎明。

這人的短信怎麽這麽簡短呢?哪象他的詩,他的詩歌總是多情而愁緒萬千的。

匆忙咽下兩口下樓來,黎明看到街道一角站著那個高瘦的帥氣背影不是不高興的。

“嗨,朋友”

微微似乎永遠無法適應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對於一個黃毛丫頭用一種老人的口吻與他交談這件事上,他覺得別扭。“嗨,黎明”

黎明側頭看著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住?”

“你知道我不喜歡短信的?”他沒說話把一個手機遞過來。

“幹嗎?”

“送你”。

“我不要。”

兩個年輕的、充滿朝氣的年輕人走在陽光裏,公園裏晨煉的老人們經常投來羨慕、欣賞的注視。

黎明象大多數女孩子那樣樂觀和隨和,但是比同齡人要冷靜得多,話也少,經常變遷、流浪的生活注定了她不能擁有很長久的友誼,於是她小小年紀懂得了隱藏自己的感情。

薛微冰象他的名字一樣外表清澈明豔,是個安靜智慧的孩子,他已經高一了,如果不是那身校服,他看上去十足十象是個大人,就象父親經常說的:微微是我們家的大人了。

遺傳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當年外祖父也經常說:微笑是我們家的驕傲。不過現在成了小微笑。

那個微笑是他的小舅舅,極端美麗的一個人,卻出家做了神甫,拋棄了塵世萬般情緣,如今他這個小微笑也已長成了驕傲了。

此刻他默默地走著,看著身邊這個小女孩。才12歲呢,那眼神裏的冷靜象個大人,不,更準確地說是象是個老人。可是她分明還是個孩子啊,快樂韻律下擺動的小胳膊,蹦跳的小腿,皙長、敏捷,帶著成長得快樂的小身體,怎麽能是個老人呢?

那如露珠般新鮮的臉龐似乎在向世界宣布青春無敵的到來,黑漆漆如黑紫葡萄般透亮的眼睛,專注的神情雖然是個孩子,可是,就是那眼神,帶著一種迷人的古老神韻,兩排睫毛沾滿不幸墜落凡間的天使的靈氣,有著古典的智慧,可是那天使也是黑色的天使,在陽光裏她的膚色象是撒落了牛奶的巧克力。

他搖搖頭,他永遠看不懂她,雖然表麵她是普通而不起眼的同學,那小小的身軀也是散發著力量而健康的,可是他總覺得她需要他的保護,為什麽總覺得她是脆弱的呢?

3月的陽光,早春的早晨,順著古城牆有一種朦朧的草木清香。北方的嚴寒仍未褪去。兩個人慢慢走向遠處有許多站牌的車站,遠遠地黑壓壓一群人站在那裏等車,有一個戴花狸貓般毛帽子的老頭站在一個紅黃相間的小車後麵,小車上有五六個透明的蓋子,看下去,蓋子下麵的桶裏裝著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冰激淩。一大早呢,雖然陽光很好,但是那冰激淩小販也確實太早了點。對於季節和每天來說,都早了點。

他們是那個普通學校裏奇異的一對,愛做夢,不愛說話的兩個人。自從那小販的存在,她最近一直享受那香甜的冰激淩,記得薛微冰第一次請她冰激淩時說自己父親是富商。她同意了,一點沒有覺得富商是什麽,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媽媽是富商她也可以每天都請同學吃。於是就樂意享受吃他請的冰激淩。如此簡單、明淨的友誼!不是很多人可以做到彼此那樣大方的,很多時候是施的人大方,受的人卻是要計較的,難得是這兩個人小小年紀都如此知道友誼的可貴和物質的秒處,實在難得。

驚訝城牆邊星星點點的燦爛,黎明忽然發現,迎春花開了,預報春天就要來臨了,她們又要搬家了。

她歎了口氣,引來關切的目光。

“也許我永遠看不到夏天。”

微微也歎了口氣。大人是個很奇妙的動物,黎明的媽媽那個怪異的阿姨帶著女兒走了幾十個地區,她們一直向東圍繞著地球跑了好多圈了,好象是故意避開夏天似的,黎明長到12歲還沒見過夏天。

兩個人邊走邊想這惱人的季節,快到車站。

媽媽似乎是在躲避什麽人,這麽多年來帶著她走遍了許多地方,有時候媽媽是個酒吧調酒師,她記得那是在美國。還有一次是名牙醫,那時候她們在非洲。她遠遠地看著城牆邊那個草地上的女人,三三兩兩的樹木和灌木遮擋了她的身影,她的媽媽,現在在這個城市裏是個清道夫,她的優美被普通的灰色工作服掩蓋。人來人往、車來車往的都市忙碌中,及少人能注意到她,打眼看去,她不過是一名為生活奔波吃苦受累的普通中年婦女,她絲毫引不起任何男人的興趣,當然,一切也引不起她的興趣,除了腳下的那片草地,她對那些花花草草的熱愛遠勝過男人,不知道是上個冬天不太冷的緣故還是她的照料太精心,她擺弄過的草木總不象別的其他的草地上的草木那樣在冬天裏發黃、枯萎,那樣鮮亮的綠色透著一種假。可是那青翠的草木偏又是真的,襯托著灰色的古建築—古城牆更加美麗和富有魅力。

如今她在城牆下為她那片美麗的草地清掃著落葉,把掃成堆的落葉堆積到那些樹木的根部,她不經意地抬起頭,象往常那樣 女兒落在她的眼裏,那眼睛一下子就活了,口罩把整個臉部遮掩,也掩蓋不住那種令她發光的神采,誰看到她剛才的神情都會愛上她的,她多麽地美啊。

黎明遠遠地衝媽媽笑著招一下手,車站上人很多,但是她這個動作沒人留意得到,甚至連身旁的微微都沒看見。他正看到遠遠地618路車來了,駕駛座上認真、專注開車的是個中年發福的胖子。

人群湧動著向車靠近,黎明被一個穿紅色上衣的小夥子推了一把,後退一步,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要做618,如今,隻有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當然還有微微。他們都是人群之外的人。離擁擠甚至是人群總是有段距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