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夫子
第7章夫子
初次見麵的兩個少年人如同多年老友,完美的配合間擊殺了凶悍的黑狐妖。
四次調集氣勁,加上追逐與惡戰,雲極再無力氣虛弱的倚在矮牆旁。
相比雲極,濃眉少年要好很多,他查看一下黑狐,確定死透了才放下短劍。
“你沒事吧,多謝相救。”名叫阿瑤的青發女孩聲音輕柔,幹淨的小臉上帶著關切。
“我沒事,差點害了你,對不住。”雲極擺手示意自己無妨。
“不怪你。”阿瑤話不多,但語氣誠懇。
“哪來的狐妖,你引來的?”濃眉少年踢了腳狐狸腦袋,看向雲極。
“它偷了我的蝦,追到這才發現是妖,連累你們了。”雲極麵帶歉意。
“狐妖喜歡吃蝦,但它們不會吃有毒的東西。”濃眉少年見識不淺,微皺眉頭道:“除非你有無毒的龍須蝦。”
想起龍須蝦,雲極急忙跑出院子,幸好院牆外的小路沒人走,魚皮袋子還在。
濃眉少年也不見外,扒開魚皮袋子看了眼,道:“還真是龍須蝦,身手不賴嘛,龍須蝦可不是普通人能抓得到的,我叫古宣,幸會了。”
“我叫雲極。”
報名後雲極才想起來身份鐵牒上可不是自己的名字,好在古姓兄妹不是官兵,不會查看身份鐵牒。
古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豪氣道:“聯手斬狐妖,今天我們倆也算出生入死,以後就是朋友了。”
說著把雲極讓進屋子,古宣有說有笑,舉手投足間有一種世家子弟的風範,絕非小戶人家。
女孩阿瑤則文雅安靜,為兩人準備熱茶,從不插話。
屋子不大但整潔幹淨,分內外兩間,屋子裏沒什麽家具,卻有很多書籍,擺滿了兩側的書架。
雲極也愛看書,隻不過青魚村沒什麽書籍可看。
漁村沒有書塾,漁村裏的孩子沒多少學問,是七叔從小的教導令雲極知書懂禮,至少在學問上不弱於同齡人。
雲極:“望海鎮有大陣庇護,城裏怎麽會有妖。”
古宣:“偷溜進來的吧,護城大陣最耗靈石,時刻運轉的話沒人供得起。妖狐皮還算完整,應該能賣點銀子,你拿走還是我來處理。”
雲極:“你處理吧,我還得去賣蝦。”
古宣:“那好,狐皮賣的銀子你可以隨時來取。”
兩人說話的功夫,外麵傳來驚呼聲。
“這怎麽有條死狐狸?少爺您沒事兒吧?”
院子裏走進來六旬的老者,身形佝僂,頭發稀疏。
古宣推門出去,道:“我沒事,找人把院子收拾了吧。”
“好嘞,我這就找人拾掇去……少爺有客人?”
古宣介紹了雲極,又指著老者道:“老管家,叫他薑老就行。”
雲極拱了拱手,道了聲薑老。
“雲少爺一表人才,你們聊,我忙活去了。”薑老客氣一句後離開。
老管家走後,雲極沒在久留,與古宣兄妹告辭。
返回望海樓,交付龍須蝦後領到了二十兩紋銀。
拿到沉甸甸的銀子,雲極終於安心下來。
出門的時候,一夥食客走進望海樓,邊走邊議論。
“又有人家的孩子丟了,這都第六個了吧。”
“聽人說是孩子調皮跑出城玩耍,被妖給叼走了。”
“不出半年接連丟了六個,怎麽沒見人報官?”
“連大戶家都丟了小少爺,能不報官嗎,城主早知道了。”
雲極聽得真切,望海鎮居然丟失孩童,而且有六個之多。
難道和那狐妖有關?
如果真是狐妖作惡,剛才的殺妖之舉也算為民除害了。
想起墳塋地遇到的下葬人家,空棺裏裝的想必就是望海鎮走失的孩童。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朗朗讀書聲打斷了雲極的思緒,停下腳步,麵前是一處書塾的後門。
木門留著縫隙,並未關起。
雲極被讀書聲吸引,下意識的推開門,走進古香古色的書塾。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雲極愛書更好學,早聽說過書塾有夫子授課,如今遇到,不由自主的想去觀摩一番。
書塾後院建著簡易的竹棚,被當做倉庫堆放些用舊的筆墨紙硯。
棚子裏有一個小架子,上麵擺著些玩偶之類,有的玩偶是泥巴捏的,有的則是陶器打造。
棚子沒什麽特殊,雲極卻注意到玩偶中有幾個似貓非貓,是狗非狗的小東西,不知什麽材料所製,毛茸茸栩栩如生,看起來像極了狐狸幼崽。
尤其是小玩偶的眼睛,漆黑中透著一股靈動。
有那麽一瞬間,雲極覺得那些小小的玩偶是活的,正在注視自己。
呼。
耳邊出現微弱風起。
雲極微微皺眉,仔細聆聽,聲音忽隱忽現,辨不清是風聲還是劍嘯。
“篤初誠美,慎終宜令。榮業所基,藉甚無竟。”
朗朗的讀書聲還在繼續,卻有另一個聲音響起在雲極身後。
“你來說說,這兩句的釋義為何啊。”
聲音蒼老而嚴肅,來自書塾的主人。
雲極回頭看去,一位白發老者正站在廊下,語氣嚴肅可表情溫和,手撚須髯,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
“見過夫子。”雲極略顯尷尬,他不是書塾的學生。
“答得上來麽。”夫子笑問。
“答得上來。”
雲極沒猶豫,站直身形道:“無論修身還是求學,都要認真嚴謹,不僅要重視開始,更要注重結果與過程,這是一生的根基所在,有此根基,方能有所建樹。”
老者點頭很是滿意,道:“入門而不報者,是為賊,你好像是不請自來啊,想偷點什麽呢?”
被人誤解,雲極更加尷尬。
剛想解釋,忽然看到夫子嘴角的笑意,雲極頓時明悟,改口道:“學生的確是賊,想來偷點學問。”
“哈哈哈,偷得好!”
老者朗聲笑道:“老夫胡遠舉教書四十載,學生無數,而你是最聰慧的一個,今後若有空閑可來旁聽,分文不取。”
“謝夫子。”雲極躬身一禮。
這世上偷什麽都是下乘,唯獨偷學問,乃上乘雅事。
雲極感激夫子的大度,施禮後離開書塾,趕往售賣米麵的糧鋪。
雲極走後,廊下的身影遲遲未動。
夫子的眼神在變化,時而掙紮,時而迷茫,猶如陷入某種困境而無法自拔,最終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可惜吧,那是你最後一個學生了……”
低不可聞的聲音從嘴角溢出,夫子的表情十分古怪,不知在與誰說話,他緩緩轉過身,一步步走回了屋舍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