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1/3)

而實際上,兼有容顏和身材雙佳的男女畢竟是少數,這也符合物以稀為貴,美以少為妙的哲理與規律。

而金鳳卻是巾幗中的佼佼者,其父把高挑的身材,挺秀的瓊鼻;其母把顧盼生姿的丹鳳眼,秀色可餐的櫻嘴,冰清玉潔的肌膚遺傳給了她。因而,使這位長姣麗人的身價倍增,毫不亞於可以光宗耀祖的寶貝兒子。

然而,在高中時便被同學們捧為白雪公主的金鳳,身價雖然呈上升趨勢,但學習成績卻呈下降趨勢,以致於高考名落孫山。

或許沾了豔麗光的緣故吧,在貝雕廠招聘的三十幾名女工中,惟有金鳳被慧眼識珠的宋學富廠長,破例按排到廠辦當了頗為榮耀的文書,令不少與她同時進廠的女性既羨慕又嫉妒。

而更為幸運的是,不久,金鳳又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主管局局長祝冠英,要到局裏當上了秘書。

自從金鳳借調到局裏來,就像百草園綻開一朵奇葩,招惹得蜂來蝶往——不但本局的梁波、方敬德、季良、張景東等小夥借故常去辦公室,搭訕著與她套近乎,乘機多貪望幾眼她那迷人的姿容;就連各鎮街、區委辦局的也紛至遝來。而且,也不知哪位羅曼諦克,尚依據她酷似桃型的臉盤,給她起了個白水蜜的綽號。並不翼而飛。

金鳳不但對其外號自鳴得意,而且,尚樂於以白水蜜的姿容被欣賞著,有時尚向欣賞者中的佼佼者投個媚眼,並引以為驕傲和自豪。

一天,金鳳剛上班便來了電話,看她接電話時那副彎月眉緊蹙,丹鳳眼焦灼的樣子,似有什麽急事,她放下電話,把在局務會上宣讀她的記錄稿的美差,拜托給了對其頗有好感,甚至於曾用眼神向其表露過的方敬德。

方敬德從未見識過她的文筆與字體,懷著一種仰慕之情,先睹為快地翻開了她的記錄稿,先是“啊”地一聲驚得目瞪口呆,繼而又啞言失笑:都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尤其對於以要筆杆為榮耀的秘書來說,文筆與字體也可謂資本和臉麵,而這位金玉其外的時髦小姐,其字體與外貌卻又為何如此相悖,甚至於處於兩個極端呢?若非親眼目睹,無論如何也令他難以置信。

當方敬德不得不嗑嗑巴巴地讀她的記錄稿時,盡管為了維護她的麵子與尊嚴,使出了渾身解數——竭盡胡諂亂耪之能事,但,由於漏記的地方如蒙太奇似的跳躍性太大,又加之缺胳膊少腿的殘疾字和錯別字間或有之,有的地方讀起來還是不連貫,甚至於語無倫次。其結果,還沒等念到一半,即憋得大汗淋漓,尤其是領導和同事們射來的埋怨目光,更令他似芒刺在背,如坐針氈。

他本欲來個金蟬脫殼——借故去方便一下,讓別人來接班,以便澄清非己之故。但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妥:這樣以來,豈不徹底暴露了她的記錄稿記得一塌糊塗?不但有負於她的信賴與重托,甚至於還會招至讓她的記錄稿丟醜的嫌疑。為了能善始善終地完成她所賦予的光榮使命,他還是強忍著埋怨目光,忍辱負重般吃力地讀了下去……

平素朗讀能力頗佳的方敬德,今天竟然念得如此費勁、別扭、窩囊,不免令領導和同事們納悶、疑惑,更急於見個端倪。

本來在金鳳未來局之前姿容屬於姣姣者的範冰漪,因為金鳳占了她的鼇頭心懷嫉妒,見此情形不免產生了幸災樂禍心理,並不由自主地向方敬德手中的記錄稿湊去,而且起到了蜂王般導向作用,同事們也一窩蜂似地聚攏過去:先是像張飛拿刺蝟——大眼瞪小眼般的麵麵相覷,繼而又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陣譏笑。

範冰漪恥笑著:“把‘闡述’寫成了‘產樹’,把‘醞釀’寫成了‘雲養’……這位錯別字小姐,想象力還挺豐富呢!”

田字臉,金魚眼的章愛嬙緊隨其後:“呀!字寫的醜死了,簡直像母夜叉!”

已愈知天命之年的賈秀才——外號假秀才說:“以我看呐,倒有點像龍爪!”

個頭適中,一雙龍眼閃著弈弈神彩的梁波說:“不對,以我看呐,倒有點像天書,所以呀,我們這些肉眼凡胎的俗人才看不懂!”

滿月臉,鵲眼,中上等個的張景東譏笑著:“也不對,以鄙人之見呐,倒有點像蠻書……”

個頭高挺,劍眉俊目,風度翩翩的季良笑著說:“那,隻有請李白來了,可惜……”季良發覺長著一雙夜鳳眼,已愈不惑之年的副局長郝小戎,不滿地乜斜著他,為了讓金鳳的記錄稿證實已話並非謬論,也為了把金鳳記錄稿丟醜的客觀原因歸咎於方敬德,起到離間金鳳和方敬德關係的目的,他靈機一動,便把記錄稿給了郝小戎。郝小戎的視線剛落到到記錄稿上,嘴便不由得撇了起來,及至讀了一段,則更是露出了不屑再讀的神態,也許是蒙生了奇文共嚐析的緣故吧,把記錄稿傳給了鼻如懸膽,兩眼又長又大的副局長沈其明。

沈其明掃了一眼記錄稿,嘴角便流露出了不敢恭維的意味,雖耐心地看了下去,但卻不住地搖頭,尚未看到三分之一,便把記錄稿遞給了劍眉虎目的局長祝冠英。

本來便以為大夥小題大做,有意識地尋開心的祝冠英,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但,當他的目光觸到記錄稿時,眉宇卻兀地皺成了川字。但旋又意識到這樣未免有點失態,況且,畢竟是他把金鳳借調到局裏來的,如果他苟同了大夥的見解,也當眾貶金鳳的記錄稿,豈不等於間接地貶他自己?因而,他瀏覽了一段記錄稿,雖在心中說糟糕,卻故作鎮靜地打圓場:“記錄稿嘛,字寫得潦草一點,對於立馬想不起來的字用別字代替,或有幾個錯字也在所難免;至於漏記的地方嘛,對於既沒有像記者一樣經過這方麵的專業訓練,也沒有學過速記的人來說,也情由可原。尤其對於一個新來的同誌,更不應該求全責備,也……也沒有什麽值得大怪小驚的!”

由於祝冠英本來即對金鳳懷有袒護和裝腔作勢之嫌,又加之言不由衷有點嗑巴,並把大驚小怪說顛倒了,與約定俗成的說法相悖,所以,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竊笑。

下午金鳳回局,發覺有的同事用異樣的眼神注視她,似乎含有某種嘲諷意味,氣氛也迥異,便隱約意識到很可能與她的記錄稿有關。

當她從季良口中探悉,她的記錄稿競然遭到那樣一番經曆,那樣一種厄運時,簡直氣懵了。而更令她百思不解的是,當她在季良麵前質疑方敬德為何口是心

非,有負於她的信賴和重托時,平素即與方敬德有芥蒂的季良,又加之金鳳把讀她記錄稿的美差拜托給了方敬德,讓方敬德?琢擻脛?爭奪金鳳好感的上峰,有所醋意和妒嫉,便乘機把方敬德亦想當秘書的主觀臆測,透露給了金鳳。以致於令她得出了因她?琢慫?的秘書寶座,而嫉恨她,而有意識地乘機掉她的架,並欲進而動搖,甚至於撬她秘書寶座的嫌疑。

優越感頗強的金鳳,哪能咽下這口窩囊氣,以為若不給方敬德點顏色瞧瞧,不僅難消心頭之怨憤,也難以在局裏立足。故而,在方敬德麵前指桑罵槐:“叫他幫忙是瞧得起他,真他媽小巴狗坐轎——不識抬舉!想給我個下馬威把我趕走,他好取而代之嗎?癡心妄想!也不買二兩棉花紡紡,看看本小姐是不是等閑之輩!”

真是好心賺了個驢肝肺,方敬德連想都沒想過的事,竟然被她臆造得有鼻子有眼。本來便窩著滿腹怨枉氣的方敬德,本想盡心竭力地讀好金鳳的記錄稿,乘機博得她的青睞,卻不料適得其反,因而,對於金鳳的不分青紅皂白,不但不理解他的苦衷,反而對他產生誤解,不由得氣衝牛鬥,正欲反齒相譏,忽又意識到:她所以如此傲慢和囂張,肯定有來頭,據說她是祝局長要來的。看祝局長那副竭力為她開脫,為她找客觀緣由的袒護勁兒,天曉得其中的奧秘!說不定得罪了她便間接地冒犯了祝局長的虎威!為此小事同時得罪兩個人,而且,一個是我心儀、追求,並進而欲與之共墜愛河的金鳳;一個是把我調進局的領導,實在是犯不上,也有悖於情理。再說了,盡管如此,我也不該與金鳳鬧僵,我身正不怕影斜,來日方長,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我的誤解總有解除的那一天。況且,是我在讀她的記錄稿時竭盡所能,問心無愧,還是她的記錄稿有的地方記的念不成句,同事們看得最清楚,隻要在客觀上有個公正評價就足矣!憤怒以愚蠢開始,以後悔而告終,切不可魯莽!

因而,方敬德又竭力將這口怨憤強壓進肚裏,佯作充耳不聞似地避開了。

年終在即,祝冠英正在為年終總結由誰起草而大傷腦筋:仍由方敬德來寫吧,雖然他去年的總結寫得還不錯,可美中不足的是太拘泥於事實,不善於領悟他的意圖——粉飾和撥高;由金鳳來起草吧,從她的記錄稿來看顯然還難以勝任,起碼也需要再鍛煉和提高一段時間。

正在祝冠英為此事而舉棋不定,但卻有點傾向於仍由方敬德起草時,豈料,消息靈通的金鳳獲悉此訊後,卻以為此係她挽回出師不利的難逢良機,仿佛胸有成竹似的,竟然大言不慚地來了個毛遂自薦。

祝冠英本欲婉言回絕,但在她那雙丹鳳眼閃著的聰穎和自信的促使下,不由得改變了初衷。盡管如此,仍認為這份總結關乎到他一年來的政績,不能讓她作試驗田。倘若她連寫帶改耗去了本來就緊湊的寶貴時間,而寫成的總結卻被他槍斃了,再讓方敬德寫時間可就來不及了。所以,便笑著說:“你這種自告奮勇精神很可嘉,也應該提倡和鼓勵。不過,年終總結非同一般材料,它關係到全局人員一年來的勞動成果。這樣吧,你先在最短的時間內寫個初稿給我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