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初遇
公車初遇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每天都在做著三點一線的重複運動，課程永遠都是滿滿的。除了偶爾逗逗崔小胖還真沒啥樂趣。
不過最讓樂宇不能忍受的就是林奕凡頓頓飯都跟他一起吃，雖然那個年代好朋友就是天天在一起，以前也很樂於這種生活，但是經曆了巨大創傷的樂宇本來心中就鬱結了恨意，一看到林奕凡更是入骨三分。但是不跟他一起吃飯，林奕凡就會問東問西，非要問出個所以然。
好在寢室裏除了崔小胖還有兩個同學，平時學習很緊張，樂宇和他們一直不怎麽親密，再不親密也是室友級別的。
樂宇幹脆就天天和他們混在一起，借故躲避林奕凡，但是林奕凡總能找到機會□□來，簡直無孔不入！後來樂宇幹脆不躲了，但是對他也不冷不熱的，還尤其能猜出幾分他的心思。即便是這樣，林奕凡卻莫名的更關懷他了。
因為是重新上高中，以前的知識丟了太久，這些東西怎麽看怎麽眼熟，想撿起來又不是那麽容易，磕磕絆絆的複習了一段日子，過了最辛苦的那段時間，成績才慢慢回升，到了後麵更是一鳴驚人，這讓以前罵過他譏諷過他的老師都大跌眼鏡，尤其林獅子，每次上語文課都用一副探究的眼神盯著他看，而且叫他回答問題的次數也明顯多了不少。不挨罵了是好，但是還有更難以忍受的，隔三差五就會被林獅子傳喚到辦公室做各種雜活。有時候其實也沒什麽可做的，就是讓他去一趟溜溜。有那麽幾瞬間，樂宇覺得自己好像猴子，被耍的不亦樂乎。
他成績變好了，林奕凡卻少言寡歡起來了。想到以前林奕凡經常借教他做題的幌子兩人多待一會兒，現在怕是無計可施了。
這樣流水般的日子過了沒幾天，樂宇就有點難以忍受了，高中是封閉式的，除非放假一般很難走出校門，而學校通常是一個月放假一次，畢竟他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心智，雖然成績比以前好了有成就感還沾沾自喜，但是天天過這種受束縛的日子實在枯燥。
幸好，今天是每月一次放假的日子，樂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想要見到十年前的老爸老媽，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太嘮叨，也沒有異常關心他的終身大事，更沒有發覺他和林奕凡不尋常的關係。總之，那個時候很和諧。
早早的收拾好了書包和要帶回家換洗的髒衣服，整整一天樂宇都心不在焉的回憶著十年前的家，十年之前啊，搬家之前他們是住在老房子裏的，當然跟林奕凡家相隔也不遠。
終於漫長的一天熬到頭了，最後一節課上數學，看到數學老師收拾教材要離開的的姿勢，樂宇迅速的把早已整理好的包從抽屜裏拉出來，準備離開。
這時同桌崔小胖推推他，“樂宇，你今天有急事嗎？”
樂宇詫異，搖搖頭，“沒有。”
“以前每次放假你都磨磨蹭蹭走到最後，今天是怎麽了？”
以前……是啊，以前他走到最後是因為要等林奕凡，五班最後一節課是英語，而林奕凡作為英語課代表要送作業什麽的，走的晚。
可是現在，他不等了。
震耳欲聾的鈴聲傳遍整個校園，安靜的教室頓時炸鍋一般，在數學老師還沒走出去的時候，同學們就已經站起來了，熙熙攘攘的。
樂宇立即起身往外衝。
不過出來的不湊巧，正好和搬著一摞作業本的林奕凡碰了個正麵，“樂宇，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完迅速穿過各個班級門口湧出來的人群往辦公室跑去。樂宇剛想編個理由先走，嘴還沒張開林奕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了。
站在門口愣住的樂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是現在走了明天林奕凡肯定會去自己家詢問怎麽沒等他，指不定今天晚上就得問，要是不走的話……跟他一起擠公交車，一起走熟悉的路，想著心中就是一陣揪痛。
這時拎著一雙球鞋和一個運動包的刑新匆匆走過又倒回來，“樂宇？你傻站這幹什麽？！等誰啊？”
“啊？哦，沒什麽。”
“你坐幾路車？要不一起走？”刑新熱情的打個手勢示意一下。
樂宇遲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刑新的家跟自己是一個區的，雖然是後來才知道的， “我坐6路，廣陽區那邊。”
“這麽巧，我也是！6路車六點剛好有一趟，現在不走還得再等二十分鍾。”
樂宇回頭望一眼走廊的盡頭，人頭攢動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學生。
“行！走吧。”
頓時刑新的臉上浮上欣喜的笑容，在他心裏跟好學生一起走是光榮的。
兩人有說有笑的隨著人流下了樓。
收拾完書包從教室趕出來的崔小胖剛好看到樓梯口兩人的背影，肥碩的臉動了動，眉毛扭在一起，不解的抓抓頭皮疑惑的嘟囔道：“他們兩個怎麽一起走了？”
樂宇所住的城市說大不大，要說小也不小，起碼僅次於省會，還有不少高校。
每當放假校門口就人滿為患，車滿為患，有許多是來接學生的家長。廣陽區離得這邊有點遠，坐六路車至少要一個半小時，想當初選擇這個高中也是因為林奕凡。這麽算來大半輩子都是圍著他轉，真是沒立場沒前途！
“樂宇快點！！！要不擠不上去了！”一大批人對著緩慢而來的六路車擁了過去，大塊頭的刑新首當其衝，還不停的伸著手臂招呼樂宇。
樂宇身材偏瘦，又沒有他那麽大塊隻能在後邊排著隊慢慢往前挪。
奮力擠上千層餅似的公車，樂宇已經被擠得快氣絕身亡了，以前都是做六點五十那一班車，人會相對少一點。
這時車廂尾端傳來刑新的聲音，樂宇一仰頭，看到高人一截的刑新在最後邊占了位子，正舉著剛才手拎的球鞋衝他揮舞。
樂宇幹脆又埋頭往車廂後邊擠，正好這時車發動了，腳下一個沒站穩，身體硬生生的撞到一個人的胸膛上，撞得可謂是鏗鏘有力，連腦門都有點輕微的疼痛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著急往後擠的樂宇倉促的抬頭。
一雙很深邃的眼睛，整張臉輪廓分明，看著很舒服。那人嘴角稍微勾了一下，算是回應，然後就挪了挪位置給樂宇讓出路來。
樂宇對他歉意的笑笑，抱著自己的書包迅速閃過去。
“坐這坐這。”看到樂宇過來刑新立即把占座的運動包拿起來。
樂宇一屁股坐下，“原來六點半這趟人這麽多，想當年我都是坐六點五十……”
“你說什麽？”
“啊？沒……沒什麽。”
據說每個城市都有一批開極地飛車的公車司機。
就如同這裏的六路公交車，那幾個轉彎轉的讓人恍惚坐在直穿雲霄的過山車中，真是刺激之情無以複加。
樂宇雖然坐著，但是依然被搖晃的頭昏腦脹，而坐在他旁邊的刑新已經倚在窗戶上睡著了，如此環境睡得這麽沉，樂宇無奈的皺了下眉頭。
車已經過了幾站路，車上的人也漸漸變少，樂宇望著窗外飛奔而過的景色，都是十年前熟悉的影子，很多舊房子還沒有拆遷，很多破舊的街道還沒有休整，原來十年的變化真不小。
這時車又一個急拐彎帶上坡，整車人如同勁風吹野草一般傾斜著倒向一邊，突然腳下傳來很有重量的撞擊感。樂宇低頭，是一個黑色的旅行包，腳挪動一下，旅行包也跟黏在腳上似的跟著滑動。
這是誰的包，樂宇心裏嘀咕，不高興的伸手去推，伸手的瞬間手指觸及一片溫熱的皮膚，站在他旁邊的人正彎下腰拎包，四目相撞。這不是剛才上車被自己撞了一頭的那個人，二十歲左右，看起來蠻斯文的樣子。
“不好意思，”聲音溫潤略帶磁性，他抓起樂宇腳邊的包往空閑的地方挪動，因為彎著腰，衣領寬鬆，能隱隱約約看到裏邊的光景，很性.感。
樂宇雖然喜歡男生，但是並不好色，瞄了一眼臉莫名的有些熱，覺得尷尬，立即別開眼。男生拿走包之後就一直站在樂宇身邊。雖然車子還是一直在搖晃，但是他站的四平八穩，直到車上報站的聲音提示火車站到了，他才提著自己的包匆匆下車。
六路車之所以人多，也是因為經過火車站附近。
樂宇轉頭，透過窗戶能看到剛才站在自己旁邊的那個身影大步往火車站的方向走去。天已經快黑了，火車站那邊燈火通明的，遠遠望一眼，十年來沒什麽變化，但是四年的大學和工作之初的一年多，每次回家或返回他都是跟林奕凡一起走，這個熟悉的地方承載了多少回憶，數都數不過來。
“刑新，我到站了，下車了啊！”樂宇胳膊肘捅一下旁邊睡得哈喇子直流的黑猩猩。
刑新眯著眼直起腰，擦擦嘴角，“……哦，這麽快……”
一個半小時還快？
車子穩當的停住，樂宇起身快速跳下公交車。
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陰晦的巷子裏黑漆漆的，這裏是十年前的老房子，雖然在上高三的時候就搬家了，但是這裏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如同泛黃的老照片，到處都透著親切。
樂宇拉拉肩膀上的背包帶，快步往前走去。這個時間老媽肯定做好了飯菜，正等著他回家，老爸肯定在看電視，家裏還有一隻上了年紀的老貓，整日昏昏欲睡。
想著想著已經走到樓道門口了。一樓的劉奶奶，正提著一大袋垃圾往樓道門口較高的垃圾車裏扔，腳步蹣跚。
樂宇立即上前幫忙。
“小宇回來了啊，”劉奶奶轉過頭，慈祥的聲音。
看到這張臉樂宇頓時有些驚魂，因為半年之後劉奶奶就要被車撞死了，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包括剛好放假回家的樂宇，雖然事隔很久了，當時的場麵依然記憶猶新。
“恩，剛放學。”樂宇勉強微微一笑。
“放學這麽晚累了吧，來奶奶家坐坐，奶奶這有好吃的。”
樂宇連忙擺擺手，“不用了，我媽肯定在家等我吃飯，我回去了。”說完轉身溜進樓道上樓。黑燈瞎火的樓道，樂宇差點一頭紮在台階上。
走到三樓，東戶。樂宇抬起手卻突然停住，回到這裏這麽些日子，他每次見到父母都有一種莫名的心虛和緊張。
記得當初剛參加工作不久後老媽竟然發現了他跟林奕凡的事情，紙包不住火，戀情曝光，樂宇隻好坦白，當時爸媽的激烈反應不亞於汶川地震。
就在樂宇猶豫的時候門開了，老媽熟悉的麵容突然出現。
“啊！小宇！你怎麽不聲不響站門口，又把鑰匙落在學校了？趕緊進來！”家裏溫暖的氣息迎麵撲來，老媽正穿著拖鞋，剛才被他嚇了一跳，臉上還有些受驚嚇的餘韻。
“放下書包，洗洗手就吃飯了。”
樂宇怔怔的點點頭，看著老媽關上門又走進廚房，老房子麵積不大，老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的房間就在門口旁邊。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樂宇都覺得有些不現實。除了那隻一向溫順的老貓突然跑出來眼神犀利的瞪著他。
晚飯的時候，爸媽一直說說笑笑，很溫馨，有多久沒過這種日子了。上大學上班都是離家千裏，回家的時間少的可憐。現在多好，跟沒到更年期的老媽說笑真是沒有壓力，沒有更年期的老媽做的飯菜真是人間美味。
邊吃飯邊沉浸在這種樂趣中的時候電話響了。
老媽放下碗筷快步跑到客廳。
“小宇，找你的。”
“誰啊？”
“是你同學。”
同學？不會是林奕凡吧？……放學沒等他……這麽快就來興師問罪了？
樂宇一接起電話，那邊就傳來林奕凡生氣的聲音，“樂宇！你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等我的麽！害我到處找你，你倒是先走了！”
“你現在不也回來了！”
“是崔小華告訴我你跟刑新一起走了，你怎麽又跟他混在一起！他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跟這種人交朋友會……”
聽到林奕凡半質問半生氣的聲音，樂宇頓時又是一肚子火，憑什麽我交朋友就得經過你同意，你交朋友可從沒問過我！
樂宇忍著火氣，“我隻是順路跟他一起而已，再說他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務正業。”
“小宇，怎麽了？”老媽在飯桌那邊喊道。
“沒事媽，跟同學討論政治題。”
樂宇回過頭又低聲對著電話說：“我吃著飯呢，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了，”說完電話用力一扣，掛電話誰不會！！！
電話一掛心裏果然通暢無比。樂宇又返回飯桌，享受飯菜。
吃完晚飯後就回到自己的老巢享受自己年輕時候的氣息，翻翻以前的東西，感慨頗多，不過有很多東西都是關於林奕凡的，比如學習資料、羽毛球拍、磁帶、隨身聽、小說、畫報……要麽就是林奕凡送的，要麽就是一起買的。
樂宇頓時覺得很沮喪，怎麽到處都是林奕凡的影子，難道自己以前竟這麽依賴他？
第二日林奕凡登門了。
放假一般都會放兩天，周六和周日，林奕凡來的時候樂宇還沒起床，因為家裏人都見過他就直接招呼他進來了。所以林奕凡走進樂宇房間的時候，床上光溜溜的樂宇正睡得死沉死沉的。
“樂宇，起床了起床了！”林奕凡推推床上的樂宇。
樂宇閉著眼翻個身沒什麽反應，林奕凡繼續推他，樂宇眯著眼嘟囔一句：“禮拜天又不上班著什麽急，”說完腿一勾，胳膊伸過去，把坐在床邊的林奕凡拉到在床上，摟住翻個身，找了個熟悉又舒適的姿勢繼續睡了過去。
被撲倒在床的林奕凡已經呆愣當場，如此曖昧的舉動。雖說他心裏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但是他跟樂宇隻是比好朋友更好一點而已……
林奕凡趕忙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樂宇，從床上跳起來，雙臉瞬間紅的跟爐子中的烙鐵似的。
摟著的人沒了，樂宇懷裏突然落了空，立馬驚醒了。恰巧看到站在一邊表情古怪的林奕凡，又環顧一圈狹窄的臥室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家。
“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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