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間曆練
第2章 人間曆練
“爹……爹!”他忽然撲了上去,顫抖著伸出手,摸上那早已沒有溫度的身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會這樣?”錦瑟喃喃著,一臉的難以置信和悲傷,眼眶漸漸濕潤,目光哀慟。
這時,屋裏另一個人開口了,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色鬥篷裏的人,麵容也隱藏在帽簷下,露在外麵的雙手好似樹皮般皺褶粗糙,皮包著骨,異常消瘦,脊背也佝僂著,看上去極其詭異,“少主,我今日一來便發現族長已被奸人所害,看屍體情況是昨晚發生的事情,然現場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好似砂石摩擦般喑啞刺耳的聲音,怪異的語調讓人聽上去異常不舒服,從那蒼老的聲音可以分辨出是個老嫗。
“沒有任何線索?”目光不離麵前的狐屍,錦瑟的語調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的,少主。”低而嗄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您的叔叔也看過現場了,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我仔細看過,和祭司說的一樣,周圍找不到什麽線索,但……”說話的是白衣男子,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屋裏不僅沒有絲毫線索,任何家具陳設也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這很奇怪,就好像……”
“就好像族長沒有反抗。但是有人要殺自己卻不反抗,這不可能,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人是族長信任甚至非常親近的人,族長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會背叛自己,於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取了性命。是嗎,離湯(shang)大人?”祭司接過了話,說出了對方所想,卻在最後一句時語調變得陰陽怪氣,似乎意有所指。
離湯聽到問話微蹙了蹙眉,旋即舒展,“沒錯。”雖然是錦瑟的叔叔,看上去卻比他大不了多少。當然,隻是外貌。
“那離湯大人心中可有懷疑對象?不妨說出來聽聽。”依然是方才的語氣,那般明顯的意味,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來。
“祭司可是在懷疑我?”他索性把話挑明,翡翠般的眸子一瞥,也說出了自己地想法,“要說信任親近非我一人,族長也時常找您談論族中事務,聽取您的建議。”
“嗬嗬,”低啞的笑聲沉悶地響起,“老身隻是道出心中想法,並非隻針對大人一人,大人如此倒有些欲蓋彌彰了。”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若非內心不端,怎會覺得我這話有問題?聽您的意思,似乎還懷疑別人?”並不嚴厲的語調,淡淡的就像普通地聊天,卻能輕易讓人聽出它的認真和不悅。
枯枝般的手微微一擺,“也不是別人。若說親近,大概,沒有比父子更親的了吧?”
一句話,讓另外倆人皆是一愣。
“司善祭司,你這是什麽意思?”錦瑟從進屋起第一次抬頭看她,唇角噙著一絲冷意,似笑非笑。上挑的眼尾看過去媚意叢生,臉上已找不到悲傷難過的神色。
“你懷疑錦瑟?”離湯聞言瞠目,難掩驚訝之色。
“在找出真凶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那祭司自己呢?”錦瑟站了起來,恢複了一貫慵懶的姿態,卻無形中散發著一種壓迫。
“少主不必替老身操心,倒是少主可有證據證明昨夜自己在何處?”佝僂的身形,看上去似乎恭恭敬敬,口氣卻一點也不含糊。
錦瑟還沒說話,離湯卻已忍不住,話語脫口而出,“司善!我大哥信你我可不信。早覺得你有問題,但敬你一生為狐族效力,從未見你做什麽對不起狐族和大哥的事,才一直對你隱忍不發。如今大哥屍骨未寒,你便這樣對待他的兒子,未免有悖臣子之道吧!”
“大人言重了,老身從不曾有過二心。隻是族長被人殺害,也不知凶手是誰,有何目的,為了狐族,總是小心點好。”依然仿佛砂石摩擦的聲音,不疾不徐,似乎半點也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那你便懷疑錦瑟?難道祭司認為錦瑟是那種人間帝王家為了地位不惜弑父之人嗎?”緊蹙著眉頭,語氣也偏重,聽上去非常不悅。
“多謝叔叔對錦瑟的信任,不過司善祭司說得也沒錯。”打斷倆人的對話,他雙手背在身後,豐神俊朗,“昨晚我一人在山頂呆到天亮,沒有人證明。”坦然的語調,沒有就是沒有,不做過多解釋,微微抬起的下巴和睥睨的眼神,昭示著他的驕傲與不屑。
司善聽了,不置可否,隻是動了動腦袋,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那離湯大人呢?昨晚在何處?可有人證明?”
“在我府中,守夜的下人可以作證。不知祭司大人是否需要我將人喚來讓大人盤問盤問?”低沉的語調,似乎在壓抑著怒火。
“那就有勞了。”
“哼,那不知祭司昨晚在做什麽?可有人證?”冷眼看著她,似乎已認定她的嫌疑最大。
“沒有。”同樣坦然而又簡單的兩個字。
錦瑟沉默地站著,慵懶含笑,隻是那眼底深處,卻縈繞著濃濃的悲傷。
目光一閃,離湯口氣不善,“那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的嫌疑最大呢?”
“為何您會覺得是我?”沙啞的嗓音,沒有絲毫驚慌,明明是平靜地反問卻透著幾分嘲諷的味道。
“第一個發現族長遇害的是你,懷疑我們的也是你,難道這不是急著找替死鬼嗎?並且你也沒有人證明自己昨晚不在現場,我這樣想,難道不對嗎?”
司善又笑了,低啞的笑聲滿含嘲弄,“離湯大人急著為兄報仇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在您還未出生時我便已是狐族祭司,若真對狐族有所圖謀何必等到現在?”
離湯卻似乎並不相信,冷冷地看著她,“誰知道你是何打算。”
“離湯大人如此設想也不無道理,不知少主是何看法?”她也不做過多辯駁,隻是轉向了另外一人。
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不知該怎麽回答,錦瑟避開了這個問題,“我的意見重要嗎?”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若是少主不想回答,那老身也不勉強。”嗄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讓少主繼承族長之位,雖然應該是這樣,但族內存在這樣一個禍患對少主也是威脅,加之少主尚且年輕,經驗不足,不妨先去人間曆練一番,待回來以後,再繼承族長之位。”有條不紊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平靜中透著不容拒絕,竟似自己就是那發號施令的人一般,半點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錦瑟眼睛一眯,狹長的眼眸裏光華一閃,語氣隨意中透著幾分了然,“祭司是想借此將我保護起來待抓到凶手之後再讓我回來吧?難道在祭司眼裏錦瑟是這般無用之人?還是說,祭司認為這件事就是我做的,要把我趕出去試探試探?再或者,祭司自己有其他想法?”說到最後,語調冷了幾分。
“少主是族長唯一的血脈,容不得半點閃失。且少主確實資曆尚淺,去人間曆練一番並無壞處。”依然是同樣的說辭,讓人猜不出她究竟是何打算,寬大的帽簷遮住了一切,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無法揣摩。
“若我不去呢?”眨了眨眼,蔚藍的眸子明亮通透如寶石,不經意間閃過讓人膽寒的厲色。
佝僂的身形看上去永遠都似恭恭敬敬,卻是一步也不退讓,“若少主執意不去那老身也沒有辦法,隻是族長生前常說要我好好輔佐少主,打理好族內事務。如今族長剛去,我卻愧對族長重托,實在無顏繼續苟活於世。族長!老身這就去陪您,還望您不要責怪老身!”說完,便抬手要往自己頭上拍去,那聚集在掌心的力量和義無反顧地姿態充分顯示了她的決心。
腳下一動,在司善的手即將碰上自己腦門時拉住了她,旁邊離湯見狀也不由得一驚。畢竟,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尋死。先不管她是猜準了錦瑟會阻止還是真心尋死,那樣的去勢絕無可能再停下來,若是她死在了這裏,毫無疑問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畢竟上千年的狐族祭司不是白當的,某些時候她的話比族長的都管用。
“少主,請放手。”嗄啞的聲音異常堅決,半點沒有因為錦瑟地舉動而有絲毫放鬆。
“祭司不就是想讓我離開狐族嘛,何必如此認真。”手中力道不減,卻似乎因此妥協了,輕鬆得語氣慵懶地笑容,讓方才緊張的氣氛頃刻消弭於無形,“去人間走走也沒有壞處,正好我也許久未去人間看看了。”
“錦瑟!”一番話說完,離湯忍不住驚呼,臉上滿是不讚同,“這種時候你如何能夠離開……”
剛說了一句,錦瑟便開口打斷,“有叔叔和祭司在,我相信在我離開的期間你們一定會把狐族治理得很好,對嗎?”鬆開手,不等他們回答便走出了門口,對離湯地呼喊充耳不聞,在走廊上依稀還聽到了屋內倆人針鋒相對地唇槍舌戰。
腳步不停,他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在把老族長下葬以後,錦瑟便離開了狐族。然而那天的對話卻或多或少傳出去了一些。所有人覺得,他們的少主錦瑟是毫無主見的無能之輩,輕易被祭司擺布,連父親的仇都不管;也有人覺得,這件事與祭司脫不了幹係,她把少主趕出去是想取而代之,下一個也許就是離湯大人了;還有一些人覺得,這事是離湯幹的,畢竟沒了錦瑟,狐族非他莫屬。這些,是錦瑟離開前所聽到的。
還是那片草地,除了錦瑟和櫻默,多了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櫻默,華罄,我有事拜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