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嚴景清
嚴景清
“劉醫生,我家少爺……?”老男人一看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就迫不及待的上前詢問情況。
可還沒等他把說完,就被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我之前是怎麽說的!他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受刺激!你們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情況多嚴重?他原本身體不好,就應該好好養著,可你們卻是一次比一次跑醫院跑的勤快!三天兩頭跑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糟糕!他的五髒六腑不同程度的功能衰竭已經十分嚴重,尤其是心髒!再來一次,我不敢保證它還會不會重新跳動!!!”
老男人一愣,目光淒然,“這都是什麽事兒,為何偏偏都落在少爺身上?”
“張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景清這人我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因為一些小事就大受打擊以至於心髒病複發的!”
老男人不屑的冷笑,“哼,還能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家裏那個廢物!”
“嚴敘?他又怎麽了?”劉醫生皺眉問道。
“他死了!”張伯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死了也不安生!還想把少爺拖下去墊背!”
“死了?難怪……”劉醫生回頭看了眼身後手術室的大門,無奈的輕歎:“景清那麽在乎他,現在怕是傷心得很吧……哎……。”
“可不是嗎,少爺是怎麽對他的?他又是怎麽對待少爺的?不但不領情,還好心當作驢肝肺!現在好了,惡人有惡報,終歸是不用看著那麽惡心的人了,少爺再也不用在他後麵跟著擦屁股了,也不會再被氣得病發了……。”中年男人憤憤不平的道。
劉醫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隻是叮囑道:“病人需要靜養,不能再受刺激。三餐要定時,一定要嚴格按照營養師的要求搭配膳食!不能操勞過度,睡眠要充足,按時來醫院複檢……。”
“是,我會注意的了。”老男人忙不迭的點頭,說完跟上剛從手術室中把人推出來的護士。
“嚴景清……。”一聲低喃從口中脫落。
眼裏帶著些茫然,嚴敘呆呆地站在空曠的走廊上,看著四周白晃晃的牆,消毒水的味道衝刺在鼻端。
剛才老男人與醫生的話,他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裏。心越發的迷惑起來。
為什麽他聽到的看到的與他的認知總是相反的?難道一直以來都是他錯了嗎?
直到護士把人推到走廊轉角,嚴敘才邁開步子跟上。
VIP病房那寬大的床上,那人靜靜地躺著,被雪白的床單裹著的身軀,顯得那麽瘦小。目光淩厲的眼此時緊閉著,印象中總是皺著的眉在昏睡中也依舊皺著,毫無血色的臉上還戴著氧氣罩,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麽的蒼白無力、脆弱如紙。
整個房間隻有儀器滴滴的聲響,氣氛壓抑的透不過氣來。
嚴敘看著病床上的人,心裏五味陳雜。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心突然抽痛起來。
他有心髒病,自己竟然不知道……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人有病,而且還是這麽嚴重的病。他從沒注意過這人是好是壞……又怎會知道?
他哪裏會關心這些?嗬……嚴敘直直的看著那張蒼白的臉,滿眼苦澀。他有多久沒好好看過這人了?
眼前的人簡直瘦得不像人樣,下巴削尖,眼窩深陷,雖然依舊俊秀,卻有種揮之不去的病態。他想到那抓得他生痛的手,那雙原本應是保養得光滑柔嫩的手,卻是指節凹凸、指骨清晰可見,就像這人一樣脆弱不堪。
為什麽會這樣?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嚴敘無力的靠著牆坐下。
窗外風雨飄搖,嚴敘的思緒也跟著飄揚不定。他就一直坐在那看著床上仿佛陷入長眠的人。一直看著。
等嚴景清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
那如蝶翼般輕盈的睫毛輕輕顫動著,連帶嚴敘的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等眼皮戀戀不舍的分開時,嚴敘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
他想要上前看看,可想到是自己害這人這樣滿麵病容的躺著的就不禁退縮了。
嚴景清雙眼無神的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嘴巴張了張,一滴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滑落,隱沒在發際。
嚴敘看著那滴淚痛得喘不過氣來,仿佛那滴淚猶如千斤墜重重的砸在心口一樣。
小敘。
他在叫小敘!
嚴敘猛地緊握拳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嚴景清,眼裏情緒翻湧。可嚴景清卻是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嘴巴張了張就再也不開口,眼睛也重新閉上,那麽的了無生趣,那麽的悲痛欲絕。
如果之前有誰告訴他嚴景清非常在乎他的話,他絕對會嗤之以鼻,甚至會把那人狠狠地揍一頓。因為他好死不死犯了他的禁忌,在他麵前提他最討厭的人,還說這麽些令人惡心的話。可現在……他恨不得扒開他的雙眼,讓他看看自己,告訴他,我就在這裏,就在你身邊,你不要這麽悲傷難過……
嚴敘後悔了。後悔這麽多年來,為何自己要那麽肆意妄為,那麽任性,那麽自以為是……有太多的後悔,可事到如今,後悔又有什麽用?
他後悔了,是不是就能夠活過來?是不是就能夠讓嚴景清不難過?是不是就能夠使他無病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