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從郭家出來之後翟軼一直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不像平時一樣冰冷不耐煩。翟老摸著那詭異的青花瓷瓶,眼睛雖沒盯著瞧,心裏明白著呢。

他這個兒子雖然有驚人的商人天賦,可完全沒有商人應有的圓滑性格,太直太硬不知道迂回之術。如果不是他們家底足夠厚,背景足夠強,哪怕他再有才能,就這性格肯定會吃大虧,哪會像現在大放異彩。

翟軼從來不屑和不喜歡或者沒感覺的人說話,哪怕是生意場上也一副別人欠錢的樣子。剛才他雖然沒聽清,卻可以確定他和剛才那個郭家大小子說了一句什麽話,把那小子弄得更呆了。能對一個剛見過一麵的人另眼看待,他這個當爹的還不明白他的心思?

隻不過孩子的婚事他犯不著操心,家裏自然有人管,翟老現在更在意的是這瓷瓶的來曆。他翻來覆去查看,不得不佩服這巧奪天工的修複術,如果不是那一塊煞了風景,誰會看得出來是碎片黏合而成的。

翟老熱衷收古物,其中就有不少碎片,這些年他一直尋找優秀的修複師試圖修複完整,可一直都沒找到稱心如意的。如果能把這個人找出來,那他的那些老家夥們終於可以完整示人了,一想起那場景,翟老心裏就忍不住的樂。

翟夫人一聽到動靜就迎了上去,雖然次次失望可心中總忍不住抱有幻想。一看到一老一少的表情,翟夫人頓時覺得今夜的星空異常璀璨,她這幾天吃齋念佛總算有了點用處。

翟夫人看都沒看翟老一眼,直接把翟軼拉了過來,整個人眉飛色舞的,“今晚有相中的了?”

翟夫人雖然已經六十出頭,可保養得好,看著隻有四十多歲,跟翟老站一起好像老夫少妻似的。

翟軼想起小老鼠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點了點頭,“嗯。”

翟夫人一聽有戲,樂得不行。“男的女的?”

“男的。”

翟夫人有些失望,雖然翟軼早就跟家裏出櫃,他們查過資料知道這個是天生的沒法子改,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聽到的時候依然難免有些失望,之前還有些僥幸心理,所以從未曾對外宣布,希望翟軼多看點好姑娘可能會‘改’過來,終究還是失望了。

“能看上就好,對方是什麽樣的人?”翟夫人並沒多糾結,她並非出身名門,十分不喜歡參加那些宴會,之前為了翟軼婚事還跟著去了幾次,失望多了也就沒了興致。來來回回都是那些人,根本沒有新意,他兒子能選上才奇怪了。

郭家因為門第關係,宴請的人物也雜了些,選擇的範圍也更大。基於這個原因,翟老和翟軼才會出現,可翟夫人怕失望並沒跟著去。

翟老看到自個老婆這麽火急火燎的樣子,不由出言逗弄:“你這老婆子,就算問話也得等我們爺倆坐下來,喝杯熱茶再說,杵在門口像什麽話。”

翟夫人瞪了翟老一眼,無論哪個女人都最忌諱被叫老了,明明外人都說他看著像翟軼的姐姐,這死老頭子就是喜歡叫他老婆子,生生把她給叫老了。這老頭子自己喜歡扮老,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她可沒興致陪他瘋。

“要喝自己端去,我跟我兒子說話,你自個抱著你那堆破爛來哭去。”

翟老一聽起這個,笑得更得意了,“嘿嘿,老婆子,我們今天遇著妙人了,你就等著我那些破爛變成價值連城的金不換吧。”

翟夫人懶得理會他,“兒子,那人是誰啊?媽明天就給你打聽。”

“不用打聽。”

“嗯?”

“就他了。”

翟夫人氣結,“見了一麵就定下了,要是品行不端娶回來是個禍害怎麽辦。”

翟家人家和萬事興,為了家中安寧,祖訓子孫不得三心二意,隻要定下了就不能有外心。所以翟家人雖然位高權重家底厚實,卻不像其他豪門子弟一樣家裏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雖然人丁不夠興旺,卻家宅安寧。而且不興離婚,否則先上家法,後再談事。

“不會。”

翟夫人對自個兒子十分頭疼,從小就是個悶葫蘆,哪像大哥二哥家的幾個,嘴甜活潑,養起來才有成就感。“不管怎樣,我都先得去瞧瞧。說吧,是哪家的孩子?”

“郭家的。”

翟夫人愣住了,郭家的事她也知道些,拋棄槽糠妻,新娶美嬌娘,外邊還一堆情婦,對這樣的人家還真瞧不上眼。下意識望向自家老頭子,翟老笑眯眯的摸著個青花瓷瓶一看翟夫人望過來,張口道:“郭家老大。”

“老大?他們家能樂意?”

翟老一聽就明白翟夫人想歪了,外界都道郭啟乾是郭家老大,對於郭啟辭並不熟悉。要不是今天那個矮胖子提起,他都沒想起這麽個人。“不是平時說的那個,是從鄉下剛領回來的那個。”

翟夫人微微舒了口氣,隻要不是外邊養的私生子就成。就算這私生子是個好的,架不住有個情婦的媽,一旦搭上了他們這層關係,到時候郭家那邊肯定會鬧出事來。雖說他們不愁火燒到自個頭上,可這兒媳婦總是他們家的人,肯定會被影響到。

如果是前妻兒子就不同了,據她所知郭光明前妻隻是個鄉野村婦,離婚的時候不但沒鬧,家產都沒分走。老老實實的就在鄉下生活,據說還侍奉著不願來城裏的公公婆婆,這樣的人興不起什麽風浪。

不過這還得看人才好決定,希望是個好的,否則就他兒子這倔脾氣,這事還真不好辦。

郭心慈一回到家就順手把架子上一個瓷瓶給砸個粉碎,之前的溫婉乖巧全無,換成一臉的驕縱。郭啟迪怯怯的跟在他身後,低著個腦袋恨不得直接消失不見。

胡茜早就知道了宴會上的情況,因此並不意外。隻是淡淡道:“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白瞎了這麽個瓶子。”

郭心慈一臉委屈,眼睛裏含著淚水,倚在胡茜肩上,“媽,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那個翟軼根本沒看我一眼。”

胡茜微微笑著,拍著郭心慈的手背,一副慈母的模樣,“告訴媽,今天你看到翟軼,覺得怎麽樣?”

郭心慈一想起那個俊俏硬朗的身影,臉蛋微紅起來,“可人家都沒看我一眼。”

胡茜一聽就明白了,“隻要你喜歡那就不成問題,我閨女這麽漂亮優秀,隻要不是瞎子肯定會被你迷上的。”

郭心慈嘟囔著嘴,“可是……”

“翟老對你是什麽態度?翟軼有沒有討厭你?”

一說到這郭心慈一臉得意,“那倒沒有,翟老倒是挺和藹的,還讓我多努力呢。”

胡茜笑了起來:“這不就行了,隻要翟老對你另眼看待,翟軼沒有討厭你,這事就還有戲。”

郭心慈卻依然有些不安,“可是那瓷瓶不知道怎麽竟然有一塊是假的,我都沒敢說瓶子是我修複的。他們會把我放在心上嗎?”

郭心慈學的是文物鑒定和修複專業,重點其實是在鑒定上,為了討好翟老和翟少才刻意把側重放在修複上。在豪門裏喜好古玩的人很多,郭心慈故意選擇了這個專業,就是為了打入上流圈做準備。女人可以不能幹,但是必須要有品味和鑒賞力。

胡茜蹙眉,“這瓶子怎麽可能會有一塊是假的呢?”

這個元青花瓷瓶出土的時候是完整的,可在搬運過程中出了岔子才給碎了。胡茜撿了個空子,用低價收入這個原本應價值千金的元青花瓷。原本隻想著設計讓郭光明買單,她賺取中間差價。後來牽扯出翟家這條線,胡茜心思活泛起來。如果能因此吸引住了翟家人的目光,那自個的閨女可不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到時候一個區區的郭家收入囊中還不是睜閉眼的事。

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麽個岔子,還好翟老把那個瓶子收走,否則她肯定會因為這事被遷怒。

“是啊,我當時修複的時候,明明都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就有一塊是假的。媽,你說是不是翟家人故意……”

這個瓷瓶雖然是後來修的複,但是還原度高依然能夠賣得個好價錢。

胡茜搖搖頭,“翟老還不至於在這種事上動手腳,看來我們不能低估了那女人和那小兔崽子,這裏邊肯定有他們的手筆。方家現在是不行了,可曾經也是顯赫一時,認識些能人異士也不奇怪。你不是說那個瓷瓶修複得連翟老都讚歎不已嗎,就連你師父張老他都沒被這麽讚譽過,想必那個人的修複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郭心慈恨恨道:“要不是其中一片是假的,我就硬著頭皮認了。”

胡茜意味深長的嘴角勾起,一旁的郭啟迪心底一顫,“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人,還怕沒有機會嗎。”

郭心慈眼睛一亮,“媽,您的意思是……”

胡茜笑得甜美,可眼底難掩陰狠,“這事就就交給媽,這樣的人才怎麽能埋沒掉,媽會讓他發揮最大的價值。”

郭心慈雀躍,抱住胡茜蹭啊蹭,“媽,我就知道你最厲害最疼我。”

胡茜溫柔的撫摸著郭心慈的腦袋,“這周末我們和你幹爹去旅遊好不好,他都念叨好久了。”

“嗯,我也想幹爹了。”

一直被無視的郭啟迪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可表情依然一如既往的怯弱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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