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10
10Chapter10
一連幾日，季淩風都沒再見到過唐君哲，他們僅僅在臨走前交換了下手機號，這幾天就沒再聯，季淩風也奇怪，一幢樓上班的，怎麽一次都沒瞧見過呢？
他驀然發現自己對這個未來的房東一點都不了解，他在公司是什麽職位？能在附近買得起房，而且加上他自己住的就是兩套房了，應該工資很高吧……是個高層？
有這個認知後，季淩風驀然覺得別扭，如果是上司什麽的就太討厭了=3=！他還是更喜歡那個會烤肉的普通男人！
“淩風，能不能幫我把這個拿去複印一下。”
“好的玲姐。”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漫無目的的發呆，他從座位上起身，去幹正事兒。
一轉眼又到了午飯時間，季淩風看著食堂內品種豐富的工作餐有些發愁。
今天已經周一了，他明天就要去看房，如果沒太大紕漏，那就基本定下來要租住了。按理說租房的定金總要交吧？一般定金都是一個月的房租，也就是一千元，可他一共就問張毅陽借了1000塊錢，而這幾天花銷下來，他有些後悔當初怎麽不多借一點了。當初即便借多了，也可以等到他發工資再還，可如今他實在不好意思再開一次口。一次性借兩千，和兩次分別借一千的效果是不一樣的，即便張毅陽不在意，他也拉不下臉。
既然如此，就得在唐君哲那裏多下功夫，說服他緩一緩自己的房租。
可再緩也不能一分訂金都不交，就算隻交一半，那也是500塊，他上班這幾天光吃正餐加上買點水果什麽的都已經用掉近100元了，如果再除去500元房屋定金，就隻剩下不足400塊，離發工資還剩二十多天，實在撐得辛苦。
但總不能在張毅陽那住一輩子啊，季淩風各種糾結，在xx街附近租個房租一千的房子多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而且明天周二就要去看房，他也不好意思讓唐君哲等他一個月一直不出租，他相信別說一千，就算是一室一廳五十平的小房子，再把如今的房租翻一番，也有的是人搶著要租，男人肯低價租給他，已經是看在同事的份上了吧。
左右都為難，季大少隻好先委屈下自己了。
“兩個素菜。”他拉卡，好在工作餐都有補貼，價格很便宜，可季淩風如今能省則省，要的便是最便宜的組合了。
同事們三五個聚在一起談論著時事話題，盤中有魚有肉的，卻還是不約而同地抱怨著食堂飯難吃，反觀自己的托盤中隻有兩個素菜孤零零地躺著，實在顯得可憐，他又嘴刁，頓時沒了食欲。季淩風咬了咬唇，都不好意思去和他們坐一起，於是獨自挑了個小角落，打算默默地將午飯解決。
就在這時，一個讓他討厭的聲音響起來了——
“喲，就這麽點兒東西，夠吃麽？”
李曉誌，這個人似乎就和他對上了，這幾天老來找他茬，讓他做這做那的不說，幹完了還一個勁地挑刺兒。
季淩風逍遙久了，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到後來也就不跟他客氣了，對他愛理不理的，反倒主動去問其它一些聊得來的同事要不要幫忙，把這個專程來找他幹活的人拋在腦後。
幾天下來，兩人彼此愈發看對方不順眼了。被無視了好幾次，李曉誌倒也不去自找沒趣兒，就是時不時冷不丁地出來膈應他幾句，冷嘲熱諷的，就像此刻——
“你這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吧，怎麽吃得這麽少？”
你才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全家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老子今年都二十二了！
季淩風完全不想搭理這人，狠狠地用筷子戳著飯，無視他的陰陽怪氣。
李曉誌倒是越挫越勇的典範，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餐盤中拿出一小碟魚來，“我吃的太多了，分你一碟要麽？現在像你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都是靠爹媽養著的，吃喝消費比我們這些上班族都闊綽，看你這麽節省，是家裏窮養不起你啊還是沒爹沒娘啊？”
最後一句話，生生地逆了季淩風的鱗，他猛地起身，一揮手將那小碟整個打翻到地上，引得周圍同事紛紛側目。
李曉誌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後退了一步，心下犯怵，他本來一出口就意識到這次挑釁過頭了，但此刻，察覺周圍人的目光都聚攏到了他倆身上，他趕忙大聲“澄清”道：“我說你這人橫什麽呀！我看你隻要了兩個素菜，怕你不夠，才好心想分著你點兒呢！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麽還打翻我的碟子！？”
一番話不僅將屎盆子都往季淩風身上扣，還著重突出了“兩個素菜“，那語調似乎在譏諷他的窮酸。季淩風氣得臉發紅，他想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富家少爺，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從錢包裏掏出一遝錢甩在這人臉上，可如今那些暢快淋漓的報複舉動，他也隻能想想。
季淩風驀然發現，曾經的自己除了錢，再沒有任何可以引以為傲的東西。
他極少遭遇過這樣的惡言相向，以往僅有的委屈也不過是在家中受的，可在季家時他沒有反駁的餘地，所以他漸漸適應了那些不公平待遇，甚至養成了遇事能避則避的習慣。麵對他老子的不滿，麵對夫人的刻薄，麵對私生子的尷尬身份，他都佯裝鎮定，視而不見，其實，就是在回避。
從前有著雄厚的經濟基礎，這種回避的弱勢暫時被掩蓋了，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有錢的都是大爺，他一出家門，開著跑車招搖過市，誰會給他委屈？可如今不同了。
此刻，他的辯解顯得無力，“你少血口噴人了！你說了什麽自己清楚。”
“哼！我再說什麽也隻是說說，哪個像你直接動手！”
爭吵聲越來越大，聚攏在他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有些人甚至開始指指點點，再看李曉誌小人得誌的模樣，衝他挑釁地擠眼，季淩風覺得背脊發涼。
他蹭地起身端著托盤就走了，飯一口沒吃，全部倒到了桶裏，然後大步離去。
他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大少爺，即便靠著自身努力和家裏幫忙上了a市最好的大學，他也依舊擺脫不了這個事實。曾經的一切優越感都建立在富足的金錢至上，如今沒了錢，沒了那季家大少爺的身份，他就什麽也不是了。
一整個下午，季淩風都心不在焉的，獨自一人坐在電腦桌前發呆，直到下班，他仍是那副飄忽的神態。
突然一瓶熱飲料貼上了自己的臉頰，季淩風一驚，猛一轉頭。
“玲姐。”
王玲是他們這個大辦公室裏較為年長的職員了，大家都叫一句“玲姐”。
她此刻正微笑地看著季淩風，手上拿著兩瓶灌裝的雀巢咖啡，將其中一罐遞給了他，另一灌自己拉開喝了。
“我看你發呆發了一下午了，有心事？”
“謝謝。”季淩風接過了咖啡，卻隻是用雙手握著，他低下頭，“其實也沒什麽事兒。”
王玲喝了口咖啡，轉頭看他還是低垂著腦袋，突然柔聲道：“我有個弟弟就和你差不多年紀，和你一樣，遇事總想著多考慮一步，卻也僅僅多考慮一步。”話至此處，她話鋒一轉，“怎麽不喝？過會兒就冷掉了。”
季淩風還很不開竅地眨了眨眼，問：“請我的？”
王玲做了個舉杯的手勢，“當然。”
“謝謝玲姐。”他將易拉罐拉開，抿了一小口。
王玲看他仍悶悶的樣子，笑著彈了下他腦門兒，“你看你，多大點兒事兒，也想這麽一下午，到頭來鬱悶的還不是自己。”
季淩風被她說中了心事，有些臉紅，卻仍搖了搖頭，“沒事。”
王玲聞言直接上手去揉他那頭栗色的毛，倒叫季淩風有些受寵若驚，旋即蹭地一下躲出去老遠，雌性生物真可怕= =！
“你也別忘心裏去了，李曉誌那張嘴我們都知道，大概也猜得出中午的事為什麽了，他這人是嘴損了一些，有點兒小家子氣，也記仇，可歸根到底人並不壞。沒人笑話你的，大家天天都這麽忙，有什麽事都笑笑就過了，隻要你自己別在意。”
季淩風聽了之後沉默半晌，那顆腦袋才動了動，“我並不是因為中午那件事……隻是由此想到了很多其它事，以後的事，有些困惑而已。”
王玲豎起耳朵打算當個傾聽者，可等了半天都沒見下文，她歎了口氣，最終也隻能再拍拍他的肩膀，“我是看你在這悶了一下午了，怕影響你工作狀態，你真沒事就好，無論以後有什麽，日子都得照樣過，那些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就淡忘掉吧。”
她一口氣將小罐中的咖啡喝完，扔進了小垃圾桶裏。“下班了早點兒回去，給自己煲一鍋熱湯，然後窩進沙發裏看會兒電視，再好好睡上一覺，夜裏什麽都別多想，第二天起來就什麽都好了。”
季淩風對她扯出個笑，“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玲姐也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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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時，房內已空無一人。那保姆不是全天型的，晚上做完晚飯就走，季淩風今天回來得稍晚了些，偌大的房子裏便隻有他自己了。
季淩風自己揉了揉腦袋，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嗎？就像玲姐說的，多大點兒事。可是，他仍忍不住去想那很久以後的未來，未來的路他要怎麽走？以後真的家也不回了嗎？
一想到這些，他就莫名煩躁。季淩風突然很想吸煙，可煙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也是奢侈品，明天又要看房，想到這裏，他更覺胸悶，最後的積蓄也要一下子去一大半了。
桌上的飯菜都快涼了，季淩風也懶得熱，脫了外套淨了手，便直接開動了。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他中午就什麽都沒吃進去，其實餓得很，可就是沒多大胃口。
他強迫自己多嚼了幾口飯菜，想，免費晚飯沒幾天了吧，他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到那時資金將更成問題……
飯後，他洗了個熱水澡，裹著睡衣便直接窩進了沙發裏。的身高卻隻有六十公斤的體重，真的是偏瘦了。
他側身斜倚在沙發上，茫無目的地換著台，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合心的，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三個字：唐君哲。
季淩風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加跳了一拍，是關於明天看房的事吧？他滑鎖看短信——
抱歉，我明天臨時有會，看房的時間能改到今天晚上或周日上午嗎？
季淩風想了想，回道：
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