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

親吻

王家棟剛剛吻下來的時候,朗白都被嚇呆了,一時間竟然沒有絲毫動靜,愣愣的由他撬開了自己的牙關,然後舌頭頂進來一陣狂熱的掃蕩。

朗白快十五了,道上跟他同齡的男孩差不多都有過女人了,而他什麽經驗都沒有,在這方麵袁城把他隔絕在了人世之外。他有一刹那沒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舌吻,等到自己被全身赤|裸的按倒在冰涼的大理石上,他才恍然發覺自己被男人非禮了。

真荒謬,老子他媽的又不是女人!

朗白用力扭頭,可他怎麽是王家棟的對手。酒氣衝得朗白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發狠的一把推開王家棟,一拳把他的臉打偏到了一邊。

朗白一個翻身,還沒爬起來,王家棟把他撞倒在地上,急切的壓著他,“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會讓你覺得很舒服的。”

“滾!”朗白厲聲喝道,“不然我殺了你!”

少年白皙而勻稱的身體暴露在空氣裏,剛剛顯露腰肢又帶著少年青澀的身形,散發出幹淨的味道。王家棟想他一定是酒喝多了,腦子裏嗡嗡的什麽都無法思考,欲望支配了他的全部意識,他的神經就像被點燃了一把火,呼的一下全燒起來了。

朗白一開始想扯浴巾包住身體,但是被王家棟抓住了手。隨即他們在沙地上扭打起來,王家棟急迫的想把朗白按倒在身下,朗白則仗著動作靈活,狠狠踢了幾下王家棟的頭。

一般人遇到這樣暴戾的反抗,可能會條件反射性的怯場,但是王家棟卻被酒精燒壞了腦子,反而更加的狂熱和瘋狂。

朗白的背在沙礫上被磨出了血痕,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勉勉強強抵住王家棟向他抓過來的手。就在這時他的手無意中觸到王家棟褲子後兜裏一個硬硬的鐵製品,他伸手一抓,隨即反應過來那是一把小刀。

朗白發了急,一把把刀抽出來反手抵在王家棟背上:“你他媽的給我住手!”

王家棟聽不見。他胯|下的欲望簡直堅硬到發疼,眼睛都燒紅了。他胡亂親吻著朗白的側頸,甚至在接觸到鎖骨柔軟的皮膚時忍不住重重的咬了一口,留下水聲淫靡的吻痕。

朗白不可抑製的“啊!”了一聲,一半是疼痛一半是驚嚇,然後猛地一刀狠狠刺進了王家棟的後心!

這一刀隻是條件反射性的,但是朗白在極度的驚嚇中,手勁一點也不小,隻聽刺啦一聲刀刃劃破肉體的聲音,然後王家棟的動作一僵,隻見背上的血就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朗白也驚呆了,直到王家棟轟然一下倒在地上,他才發現自己牙齒都在輕微的顫抖,手上沾滿鮮血,抖得幾乎連試探一下王家棟的脈搏都做不到。

……死、死了嗎?

地上的鮮血迅速擴大,甚至積聚起了一個小小的血窪。

朗白一動不動的在草地上坐著,大概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他隻坐了短短的幾秒鍾。這中間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記了。一直到滾燙的血蔓延到他光裸的腳趾上,他才猛地一驚。

王家棟似乎已經全然沒有呼吸,一動不動的倒在草地上。

朗白的手已經抖得不那麽厲害,他深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用那塊掙紮中扔到草地上的浴巾堵住王家棟背上的刀口。他用力把這個男人的身體翻過去,匆匆從他褲子口袋裏找出手機,然後撥下了袁城的號碼。

等待接通的那幾秒鍾竟然無比漫長,片刻之後袁城的聲音響起來:“喂?”

王家棟的號碼在袁城的手機上顯然很陌生,因此當他從手機裏聽到十分熟悉的呼吸聲時,他敏感的問:“——是阿白?”

朗白張了張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異樣。不過事實上在他開口的刹那間,袁城就已經從小兒子的聲線裏聽出了被強行壓抑壓的恐懼:“爸爸,我殺人了……”

袁城頓了幾秒鍾,問:“你在哪裏?”

“……在家。”

“現在安全嗎?”

“……也許吧。”朗白環顧周圍一圈。他一直以為袁家是非常安全的,但是現在他對這個地方突然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那個人確實死了?”

“好像是。”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變了個位置,淩亂的腳步聲、說話聲、汽車喇叭聲隱約傳來。

朗白緊緊抓著手機,指關節都泛出了青白:“爸爸,你快點回來……”

“別怕。”袁城的聲音穩穩當當,“我已經在路上了。”

袁城十分鍾之內趕到現場。看到全身|赤裸的朗白的刹那間,他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

王家棟倒在一邊,生死不知。袁城看了他一眼,然後脫下西裝外套緊緊裹住小兒子光裸的身體,把他用力抱在懷裏:“別怕,爸爸在這裏。”

這樣炎熱的天氣,朗白竟然全身冰涼:“他好像死了……”

“沒關係,死了就死了。”

“是我用刀子捅的,好多血都噴出來,一下子全噴到我身上……”

“沒事的,沒事,”袁城親吻著朗白細嫩的臉,“不要害怕,你做得對。是爸爸的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別哭了,別哭……”

其實朗白沒有在哭。他是驚嚇,是恐懼,是發抖,但是他沒有哭。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他緊緊依偎在袁城懷裏,袁城輕柔的吻著他布滿冷汗的額角,然後是眉心,最後輕輕親在他緊緊閉合的眼皮上。

王奕帶著幾個保鏢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沾滿了血跡的錢夾,“袁總。”

袁城把朗白的頭用力按在懷裏,然後低聲問:“是什麽人?”

“名片上寫的是叫王家棟,應該是王家的那個少爺,我們家大少爺的親舅表哥。”王奕頓了頓,聲音更加壓低了:“袁總,那小子他……還沒死呢。”

袁城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光。王奕心裏寒了一下,急忙低下頭。

沒死可能是件好事,因為袁城更想親手弄死他。

“袁總,大少爺的親外公家呀。”王奕忍不住苦口婆心,“還是先把大少爺叫來問問再說吧!”

袁城突然感覺懷裏動了一下,他低下頭,朗白抬起眼睛,靜靜的盯著他:“爸爸,去叫人救這個王家棟。”

“你想救他?”

“我隻是覺得,”朗白臉色扭曲了一下,說話時齒縫裏都在噝噝的冒著寒氣,“這小子死這麽輕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袁城緊緊地盯著懷中自己漂亮而冰涼的小兒子,目光在觸及他鎖骨上明顯的齒痕時稍微變了變。很難說袁城當時瞬間閃過去了多少個晦澀的念頭,終於他點點頭,俯身在朗白額角上親了一下,“如你所願。”

(2)

袁騅那天在宴席上等了很久也沒見王家棟回來。他以為是迷路了,就叫人去找,結果王家棟的人沒找回來,倒是把老管家招來了。

老管家在袁家就像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無處不在,好像從袁騅記事起他就一直這麽老,老到今天,也還是一副隨時都要斷氣卻又怎麽都斷不掉的樣子。

“太子爺,王少爺他今天回不來啦。”老管家把手攏在袖子裏,心平氣和的站在那,“家裏出事情了,袁先生叫我來告訴您一聲,別去他那兒給王少爺求情,免得傷了你們父子和氣。”

袁騅一驚:“這話怎麽說?”

他以為是王家棟招來這麽多女人的事情被袁城知道了,但是袁城從來不管大兒子房裏的事情,他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扣留王家棟呢?好歹是王家的獨苗,袁城說扣就扣?——仗勢欺人四個字也不是這麽寫的吧。

老管家搖搖頭,皺巴巴的老臉就好像被風幹過一樣,一點表情也沒有。

“袁先生說,王家棟他在您這裏喝了酒,出去就發酒瘋,跑到袁先生的院子裏去,差點欺負了白少。咱們家小公子呢掙紮中錯手捅了王家棟一刀子,人倒是沒有死,下午剛剛送去急救,能不能活過來也還難說?——太子爺啊,您這個表哥他是真糊塗呀。”

袁騅坐在那裏,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裏躥出來,半晌才冷冷的問:“……他怎麽欺負了朗白?”

“您說怎麽才叫欺負呢?這位王少爺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呀。”

王家棟會幹出什麽事情來用腳趾猜都能猜到,何況朗白長得好看,袁騅一直都很明白這一點。王家棟本來就喝多了,男人嘛喝醉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再來一個小美人擱在眼前晃,犯出禍事來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自己那個弟弟的脾氣,這幾年來袁騅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朗白平時一點虧都吃不得,誰要是惹了他,哪怕隻是逆了他一點兒毛,他都能心心念念的記到棺材裏去。要是不十倍百倍的報複回來,他就死都不能閉眼。

王家棟落到朗白手裏去,那還能有命在?

袁騅霍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朗白已經吃了藥,準備上床睡覺了。

紫文來匯報說大少爺想見他的時候,朗白立刻把脫了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回去,說:“還不快請我大哥進來?”

“如果您真的不想見的話也不要勉強,大少跟王家棟畢竟是表兄弟……”紫文有些心疼的勸說。她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朗白剛回來的時候手腳都是冰涼的,她以為小公子晚上一個人沒法兒睡,誰知道到平時睡覺時間,朗白竟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的喝了杯牛奶,洗了個澡,看了會兒書,準備上床了。神情動作都平靜得好像他已經把下午的事情完全忘記了一般。

“你開什麽玩笑,大少跟我同一個父親,我有什麽理由不見自己的親哥哥?”朗白微微笑著,仔仔細細的扣上襯衣袖口,“難道為一個外人就跟自己的親哥哥賭氣不成?……說出去也太難聽了。”

紫文張開嘴巴,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是的,如果拒絕見袁騅的話,身處弱勢的朗白很可能會給人一種“小公子認為自己的親哥哥跟王家棟是一夥的”這種感覺,無意中就讓袁騅心裏多了層猜忌。

但是他才多大啊,成年人都未必會想到這些關竅,他怎麽能想到這些微妙的人情世故上去?

袁城這樣的寵愛,他沒有必要委屈自己的,他完全可以高調放縱甚至驕橫任性,他隻不過是個袁城寵愛的但是又沒有名分的小兒子而已。誰教會了他這樣隱忍而精細的做人?

還是他天生下來,就特別擅長於算計人心?

袁騅幾乎沒進過朗白的臥室。朗白就睡在袁城那套主臥的一個房間裏,這邊門一開那邊就能直接跨上袁城的大床,夜裏咳嗽一聲都聽得清清楚楚。袁騅沒事時絕對不想去父親的地盤亂逛,所以連帶著也不大跟他這個漂亮的弟弟見麵。

今晚之前,他已經有半年沒跟朗白碰頭了。有時偶爾見到,也是點個頭,聽他叫聲大哥,然後就匆匆分開。上一次麵對麵坐著吃飯,似乎都是去年的事情。

朗白斜倚在白色真皮沙發上,似乎有點精神不濟的樣子,臉色白皙透明,幾乎顯不出血色來,連說話聲音都微微的沙啞著:“大哥,怎麽還勞動你親自跑來,叫我過去不就行了。”

他這個樣子真是非常的好看,纖細秀美,又有點少年天真的嬌柔,連袁騅都看得怔了一下,心想王家棟果然死得不冤。

“咱們兄弟明人不說暗話,大哥這次對不起你,害你受了驚,這個大哥都記在心裏,以後一定還你!”袁騅說著一屁股坐在朗白麵前,直接抓住了弟弟的手:“我知道你恨王家棟,你年紀小,哪受過這種委屈,淩遲了王家棟都未必能解你的氣,是不是這樣?阿白,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很惱火。我不僅惱火那個王家棟,我也惱火我自己。我早知道那家夥是個什麽東西,還隨便把他招家裏來喝酒,結果差點害了你!”

朗白張了張口,似乎有千般委屈萬般無奈,卻最終隻低低的說了一句:“大哥快別這麽說,這種意外怎麽能怪你。”

“阿白,我知道你乖。如果有可能,不僅僅是你,連我都想把那個王家棟給宰了。”袁騅重重的歎了口氣,緊接著似乎難以啟齒一般,語調稍微頓了頓,“——但是阿白,就算你再想把王家棟給淩遲了,你又真的能這麽做嗎?大哥說這話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是王家棟,他可是王家唯一的繼承人哪。王家雖然比我們家差點兒,但是在整個行業裏說話也舉足輕重,牽一發而動全身哪阿白!”

朗白抬起頭,盯著袁騅,眼神就仿佛一隻受了驚嚇的幼獸,單純而驚恐。

袁騅趕緊趁熱打鐵,“如果王家不隻他一個子孫,大哥說什麽也幫你宰了這小子出氣,王家就算鬧咱們也不怕他們。但是現在王家棟可是獨苗,宰了他,王家就香火斷絕了,他們還不得找咱們拚命?到時候事情前因後果翻出來,他在我們家幹了什麽事,為什麽要殺他,牽連到你牽連到父親,一大堆關係翻出來,這個你願意嗎阿白?你要是願意,那大哥我也二話不說,我現在就去拔了王家棟的呼吸管!”

袁騅作勢要起身,朗白立刻順勢拉住他,這一係列動作順坡下驢自然無比,連袁騅都恍惚間產生了一種“自己這個弟弟很上道啊”的感覺。

“大哥,我……我怎麽會想殺王家棟呢?”朗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袁騅,眼圈就這麽刹那間紅了起來,淚水迅速凝結在長長的、疏朗的眼睫上,晶瑩欲滴。

這樣子楚楚可憐得簡直讓人瘋狂。如果袁騅不是看著他長大的親哥哥的話,說不定連袁騅都要暈乎過去了。

“大哥你千萬不要去動王家棟,我知道你說得對,我怎麽會想殺人呢?真是太可怕了。”朗白輕輕擦了擦眼角,似乎仍然心有餘悸,“都是父親……父親非常生氣,你知道的,這個時候誰去說都不管用,父親做的決定誰能勸得動呢。”

誰說沒人勸得動,你不就是活生生一個能改變袁城意誌的人嗎!袁騅心裏都咆哮了,臉上卻還勉強顯出沉重而遲疑的表情:“我……我去說估計沒用,誰都知道王家棟是我那麻煩舅舅的兒子,跟我有一層表兄弟的關係。我要是去幫他求情,父親指不定認為我合著外人欺負自己弟弟呢。”

朗白反手抓住袁騅的手:“大哥你怎麽這麽認為!表兄弟和親兄弟,誰親誰疏還用問嗎?誰會認為大哥幫著外人欺負自己家人,大哥你姓袁,又不是姓王!那些小人的閑言碎語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袁騅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掃了一耳光,但是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又完全說不出來,隻能張開嘴哈哈幹笑了兩聲:“是、是啊。”

“這樣好了,不用你去說,我去跟父親說清楚!”朗白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等父親晚上回來我就去跟他說,王家棟的情況穩定下來以後就把他送回王家去,這樣就不用大哥你出麵了,你看好不好?”

袁騅遲疑了一下,也隻得點點頭:“那真是謝——我是說,那真是難為你了。”

朗白搖搖頭,對袁騅微笑了一下,非常溫柔非常單純,就像完全無害而又弱小的貓咪。

完全是一個年幼的弟弟對兄長的微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袁騅一直忍不住去琢磨這個笑容,一直到走出去老遠之後,還隱隱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下邊要寫什麽,但是我實在敲不動鍵盤了……好累,剛剛打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