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跪著吧

404 跪著吧

溫雅柔其人,是一個真正的陪酒女郎。

雖然幹幹淨淨的陪酒女不是沒有,可溫雅柔明顯不是那種守得住的。

當年溫雅柔抱著剛出生的喬洛跪倒喬家大門口,求著喬家人認養喬洛的時候,喬洛父親去世一周年的第一任妻子的娘家就直接把溫雅柔曾經的陪酒和陪不同的客人開房.事跡捅了個幹幹淨淨。所以c市人都知道,喬父這一位妻子曾經的光輝事跡,擎等著瞧喬家如何折磨溫雅柔。

然而事實卻沒有像眾人想的那樣發展。

溫雅柔不但沒有被喬家毀屍滅跡,還正大光明的入住了喬家,跟喬父真正領了結婚證,成為了喬家第二位夫人。雖然c市的上流人物都看不慣溫雅柔,可溫雅柔自己也不在乎,她小鳥依人的依偎在對她千依百順的丈夫身邊,向眾人宣告了她的幸福。

不管旁人怎麽看她,溫雅柔隻認準了一點,隻要她的丈夫相信她的“純潔無暇”,相信她會為了他舍棄一切,包括臉麵,包括身體,甚至包括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溫雅柔就算贏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溫雅柔是真正的麻雀變鳳凰的典型,雖然這鳳凰不受旁人待見,可溫雅柔自恃有丈夫寵愛,果斷無視了那些人的目光,自己去幸福自己的幸福了。

再說喬洛這邊,聽到溫雅柔在外麵跪著的時候,他先是一怔,隨即就笑了。

說來前世的溫雅柔也跪過他,而且還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喬鈺從植物人狀態中醒來以後,秦牧錚不知道為何並未將他的“真愛”接回秦宅,而是一直讓喬洛這個替代品待在他身邊。溫雅柔這位喬鈺的繼母就是在那個時候跑過來求她的親生兒子,哭得梨花帶雨的求喬洛不要再死皮賴臉的糾纏秦牧錚,要求他把秦牧錚還給喬鈺,喬鈺和秦牧錚才是青梅竹馬的真愛雲雲。

而第二次,則是喬洛突然被查出來白血病,需要合適的骨髓才能做手術。好巧不巧,喬鈺和喬洛雖然是同父異母,可他們的骨髓血型卻恰好匹配。

那時喬鈺還沒有說願不願意捐獻骨髓,溫雅柔就“撲通”一聲在眾人麵前跪下來,求著喬洛不要傷害喬鈺,如果喬洛要用骨髓就拿她的去用好了,她可以為兒子犧牲一切,可卻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子而犧牲別人的兒子。

喬洛前世時會回到喬家,雖說是有喬家的威脅,可是也未嚐不是他自己渴望親生父母的疼愛。然而等喬洛真正回到喬家了,他才知道,喬家人隻認喬鈺一個少爺,根本不認他這個替代品。就連懷胎十月生下他的溫雅柔,對著喬洛也隻是麵子情,實際上溫雅柔最疼愛的卻是喬鈺。

喬洛曾經以為溫雅柔和他沒有相處過,所以才會對喬鈺更偏心。可是經過溫雅柔的兩次下跪,喬洛終於不再對這位生母抱有任何期待。這個世界能夠毫無原因的對他最好的人,始終都隻有他的養父母。

喬洛唇角勾了勾,前世他認識不清的現實,重生一次,終於讓他想明白了。

“那就讓她跪著好了。”喬洛端起桌子上的溫水,平淡的道。

那趙姨一聽,心道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這陪酒女生下的兒子,也一樣沒有良心,怪不得隻能做這種下.賤的事情。

秦牧錚也沒想到喬洛會這樣說。在他的調查裏,喬洛雖然孝敬養父母,可也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對他好,秦牧錚不喜溫雅柔,但他也願意看在喬洛的麵子上對她客氣幾分。

可是現在,喬洛卻麵無表情的說不想見溫雅柔,秦牧錚手指微曲,敲了敲桌麵,方才道:“沒聽到麽?照阿喬說的做。”

趙姨這才有了動作,出門去了。讓那個女人跪著就跪著,反正會心疼的人又不是她。

見人走了,秦牧錚又開始讓鍾醫生為喬洛檢查身體。

鍾醫生學的是西醫,卻生在中醫世家,中醫把脈也是極準。因此他幹脆就穩當當的坐下給喬洛把起脈來了。

半晌,鍾醫生才摸了摸他的白胡子道:“有些畏寒,不過身體底子不錯,以後每天用熱水泡腳,這樣冬天的時候手腳就不會那麽冷了。記得要泡到身體出汗才可以。”

秦牧錚忙問道:“要加些藥材嗎?”

鍾醫生想了想:“那我給你開個方子吧,小夥子年紀輕,其實不加藥材也沒關係的。”

秦牧錚抿了抿薄唇,讓喬洛先上樓等他,他又木著臉,拉著鍾醫生說了好一會話。

秦牧錚的話說的鍾醫生老臉都紅了,最後歎了口氣,瞪了一眼秦牧錚才緩緩開口道:“天生男女,陰陽相合。你喜歡男孩子,要是精神戀愛也就算了,竟然還要……阿牧你要明白,這樣的事情,對於上麵那個基本無所謂,可對於身處下位的人,他們要吃得苦就多得多了。”

鍾醫生忍住沒說,如果保養不好的話,下位者的壽命一般來說都不算很長,不過想到秦牧錚剛剛叫那個男孩子阿喬的名字,想來也不會太長久,於是就道,“不管怎麽樣,你對那孩子好一些。我瞧著那孩子年紀不大,應該還在上學吧?你把保密工作做好一些,不要就這樣公開,等將來你們分開的時候,他也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秦牧錚先前還認真恭謹的聽著,結果聽到後來鍾醫生說要保密,還說什麽分開的時候,忍不住黑了臉:“不會分開的。我會好好對阿喬,不會讓他離開我的。”

鍾醫生剛想質問秦牧錚,對著那個無辜的少年叫著喬鈺的小名,這也算對少年好?

可是轉眼他就看到秦牧錚堅定地目光,額發遮掩住的一道長長的傷疤,聯想到秦牧錚幼時遭遇的苦難,老人家也就心軟了。那個少年縱然無辜,可秦牧錚才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個時候,該做什麽選擇,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鍾醫生還是嚐試為喬洛爭取最後一點福利:“罷了,要怎麽做都是你的事情。隻一點,那個孩子還小,該上學的還得上學。人要有一技之長,才能在這個社會立足,阿牧你再喜歡那個孩子,也不能忘了這一點。”這樣,即便喬洛最後被拋棄,也不至於活不下去了。

鍾醫生拍了拍秦牧錚的肩膀,答應會為喬洛配藥膏,才帶著他的徒弟離開了。

秦牧錚麵色一凜。上學?一技之長?他的阿喬隻要有他就足夠了,何必去吃那些苦頭?

秦牧錚壓根就沒有想過讓喬洛再回到學校,也沒有想過讓喬洛自立。他這麽多年所期望的,就是讓他的阿喬能待在他的眼皮子地下,錦衣玉食,華衣美服,不會在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也不會在衣不蔽體,他要他的阿喬沒有任何煩惱的生活。

現在眼見他就要做到他當年的承諾了,可是鍾醫生卻要阿喬去學習自立,秦牧錚如何肯應?

秦牧錚眼睛閃了閃。方才鍾醫生說,人要有一技之長,才能立足,那麽若是他的阿喬沒有一技之長,那他想要在這個紛繁複雜的社會立足,能依靠的人豈不是隻有自己?

且不說秦牧錚如何占有欲發作,一廂情願的打算禁錮喬洛。一直在秦牧錚的別墅外麵跪了兩個小時的溫雅柔卻是已經忍受不住了。

她當年能在喬家門口抱著孩子跪上一天,憑的不過是一副吃的了苦頭的身體還有對躋身豪門的強烈願望,可是現在,溫雅柔養尊處優了十六年,現在隻是跪了兩個小時,她的身體已經受不住了。

正巧天不負她,她跪到現在,來來回回裝作路人似的圍觀她的人群越來越多。恰好這處別墅區住的人又是非富即貴,人群中很快有人認出了她。

“呦,這不是喬家夫人麽?怎麽在這地跪著啊,難道是又有了秦少的孩子不成?”那人說得刻薄,顯然是個看不上溫雅柔的人。

溫雅柔平常對此並不在乎。她既然有了那種出身,做下過那種事情,那她就不怕人說。她所在乎的,是她賭贏了,母憑子貴成功躋身了這些“上等人”中間,這些“上等人”再看不起她,可不還要稱呼她一聲“喬夫人”?這就夠了。

當然,要是平常有人這麽諷刺她,溫雅柔就會羞澀的躲到她的丈夫身後,一切流言蜚語都由她的丈夫應付。而現在,溫雅柔卻隻能自己應付。

“喬洛是我的兒子。我兒子在這,我當然也要在這。”溫雅柔生下喬洛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現在她也是三十幾歲的年紀,這些年她保養得又好,哭起來端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雖然我知道我配不上阿洛的一聲母親,可他到底是我十月懷胎,費勁力氣用生命生下來的孩子,無論如何,即便他不肯叫我一聲媽,不肯對我笑一笑,我都會視他超過我的生命,都會等著他跟我一道回喬家。”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這個時候,天色將晚,從別墅裏走出來的多是上了年紀的人。

雖然他們隻敢三三兩兩的站著,低聲說話,可那說出口的話卻明顯是站在溫雅柔一方的。

無論如何,就像溫雅柔說的,兒不嫌母醜,越是年紀大的人越重視孝道,所以這些圍觀的人裏,很快就有人被激怒了,擼起袖子就打算去把溫雅柔那個失蹤多年的兒子給揪出來。

“從來都是兒子跪老子娘,哪裏有讓親娘跪自己的?喬家媳婦兒,你在這等著,我這就把你那個不孝順的兒子給提溜下來!”說話的人頭發花白,身體卻挺結實,他敢這麽說話,無非就是仗著他也姓秦,算是秦牧錚出五服的一位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