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嬸嬸

叔叔嬸嬸

(?)

那夥打劫者隻有一個幸存者,就是那個狀似嬌弱的女人,可惜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多半也活不了了,如果沈流木這時候好好的,或許還有那麽一點救她的機會,雖然這個女人並不是什麽好人。

但是現在,是半分機會都沒有了。

外麵下起了大雪,混著大大小小的冰雹落下來,紀嘉隻能也躲到車上來。

沈流木燒得很嚴重,透過車窗沈流木看到身上貼著避雪符的明月將那條巨型章魚和揚子鱷以及娃娃魚都拖了過來——個頭小小的明月盡管不怕風雪,躲冰雹卻必須靠自己,一小塊冰雹砸到了他的身上,疼得他冰山麵癱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沈遲歎了口氣,畢竟還是個孩子,搖下車窗,感覺刺骨的寒風混著冰冷的雪花灌了進來,“明月,你也進來吧!”

進化後的生物身體裏都有元晶,但是動物和喪屍不同,元晶的位置不定,喪屍體內的元晶一直在頭顱裏,人類也是一樣,喪屍體內的元晶半個小時不取出就會被汙染腐蝕很快化成一灘水,人類和變異動物體內的卻不會。

沈遲這才意識到,或許有一些人早就知道元晶這東西了,如果他殺了異能者或者進化後的動物,就有可能會現元晶,哪怕這時候的元晶小到不容易覺。隻不過,這些人不像他們這樣愚蠢地高調,而是在悶聲大財,比如後來北京幾大勢力裏那些強得離譜的異能者,很可能這時候就已經在利用元晶了。

隻是他們他們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而已。

沈遲重活一次,才明白上輩子的自己是多麽短視蠢笨,這時候的頭腦才真正清晰起來,他的思維就局限在喪屍體內的元晶裏了,忘了異能者和進化動物也是有元晶的。末世來了,自然有人以狩獵人類為生,也有專殺動物的,沈遲自己一直在城市,動物少是一回事,上輩子除非必要,他輕易不會對人類下手,才會忽略了這一點。

尤其,末世之後信息不像和平年代那麽暢通,單單中國就這麽大的地盤,也不知道有多少厲害的人他沒有見過。

於是,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在這個道德和法律都起不到什麽約束作用的末世,他一個人帶著三孩子——呃,雖然是三個比較不那麽正常的孩子,到底還是要注意一些的,現在碰上一個有三個異能者的隊伍可以強殺,未來卻不一定了。

“流木他會沒事嗎?”紀嘉眨著眼睛問。

沈遲點點頭,“嗯,沒事。嘉嘉在媽媽走之後是不是也過燒?”

“嗯。”紀嘉點點頭。

沈遲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腦袋。

等到雪漸漸變小基本停了之後,明月自覺地又出去收拾獵物,等都幹完了,就眼巴巴地看向沈遲。

看著他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麵容,沈遲就根本沒辦法將之前那些利落地扒皮削骨的事兒和這個不過才十歲的孩子聯係起來。

“替我看著流木,我去做點吃的。”

明月立即猛點頭,這貨的胃口不是一般得大,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在進化的時候別人都是完全幫不上忙的,隻能靠自己,而進化的困難程度一次比一次大,不過沈遲知道在上輩子挺過了第三次進化的沈流木,這一次一定不會有事。

等他醒來,一定也會餓。

進化後的動物是能食用的,到處是碩大的螃蟹,還有娃娃魚、章魚和揚子鱷,這食材真是多得驚人,沈遲手中一柄小刀,庖丁的動作十分嫻熟,等飄來誘人的香味時,明月的脖子不能伸得更長了。

就為了這一手廚藝,明月覺得自己也舍不得離開啊!吃慣了這種菜再讓他去啃壓縮餅幹,那是想死的節奏。

爆炒章魚須鮮香誘人、爽辣可口、很有嚼勁,紅燒娃娃魚色澤紅亮、軟爛適口、湯汁濃醇,清蒸螃蟹更是比沒進化的螃蟹更加肉質鮮嫩,再加上香噴噴的蛋炒飯,不得不說在這種簡陋的環境下能做出這些菜來簡直是奇跡!

沈遲也很感謝畢竟自己擁有的遊戲係統本身是古風遊戲,烹飪滿級什麽的,用的本來就是灶台啊……

沈流木醒過來的時候,聞到的就是飯菜的香味,這才覺得肚子餓得都快**了,視線裏出現沈遲關切的麵容時,伸出手來一下子摟住了沈遲的脖子,“爸爸……”

“走,去吃飯。”

還不到八歲的沈流木就算膩在沈遲的懷裏也不是什麽令人驚訝的事,年紀還小嘛,但這事兒安在沈流木身上,不僅明月頻頻側目,連紀嘉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畢竟沈流木是那種用刀子割人鞭子抽人都能興奮地兩眼冒光的小怪物好不好……

退潮了,那些生猛的水生物也隨著退了下去,從明月挖出來的元晶看,這些水生物雖然進化比人類要快上一些,元晶卻並沒有大很多,未免有些令人失望,看來是因為進化動物體內的元晶本來就比人類甚至是進化後的喪屍要小的緣故。

所以,沈遲很快改變了計劃,決定直接陪著紀嘉去找一找她的叔叔。

“其實不找也沒關係。”紀嘉的聲音悶悶的,“我不喜歡叔叔和嬸嬸。”

沈遲揉了揉她的頭,“畢竟他們是你最後的親人了,去看一眼他們是不是還在。”

“沈叔叔,是不是找到了他們你就要拋下嘉嘉?”

“不,我答應過你的,留下還是跟我走由嘉嘉你自己選擇。”沈遲肯定地說。

沈流木抿了抿唇,低聲嘀咕:“不僅是個愛哭鬼,還是個跟屁蟲……”

紀嘉明明聽到了,頭一歪就當沒聽到,而坐在她旁邊的明月抱著他的桃木劍正呼呼大睡,睡著的他褪去了不可親近的那種冷冰冰的表情,顯出十二分屬於孩子的稚氣。

又一天的夜晚漸漸來臨,沒過多久,紀嘉也睡了過去,隻有因為燒而睡了大半天的沈流木精神很好。

“爸爸,以後我們要到哪裏去?”

“流木想到哪裏去?”末世裏其實沒有那麽多選擇,能活下去就是好事,現在南方的海平麵漸漸升高並不是一個好征兆,天氣越來越糟糕,現在已經是六月底快到七月份了,很快,整個世界就要進入火爐一樣的夏天,比起能多穿一些禦寒的冬季天氣,熱得能將人烤熟的夏天無疑更加可怕,而各種台風、海嘯和暴風雨會讓這裏的生存變得更艱難,喪屍進化之後,大城市也會變得更加危險,人類的生存空間被壓縮,那之後,會有一段相對穩定期。哪怕不需要報仇,沈遲也會帶著沈流木去北京的,不為其他,就為了一個詞——秩序。

當世界完全失去秩序之後,人們才會知道秩序是一個多麽可貴的東西。在北京,隻要有一定的能力,還是可以享受到文明世界才會有的水電供應。

北京城的範圍幾乎擴大了一倍,在那樣大的北京城裏,沈遲有足夠的自信低調地帶著沈流木活下去。而且,在他被抓進研究所之前,他已經聽說有了關於末世之謎的消息,卻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一場大雪一場冰雹,人類會變成喪屍?這是一種病毒還是其他什麽,怎麽在那一刻漫延整個地球的?

“隻要有爸爸就好,不管去哪兒。”趴在車窗上看外麵的沈流木輕輕說。

沈遲看著外麵黑沉沉的夜色,微微笑了笑。

崇明縣的中心是城橋鎮,而鎮中心已經被喪屍占據,繞了一個大圈,沈遲現這裏的幸存者們聚集在崇明工業園區內,比起其他幾個郊區都被強大的異能者領導占據,崇明島的幸存者中,並沒有異能者的痕跡,至少表麵上沒有。

“誰!”

路虎被攔在了工業園區的大門外。

沈遲搖下了窗戶,看向車外麵容警惕的青年,“你好,我是從嘉定那邊來的,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季東宇的人?”

青年沒想到開車的是一個俊美優雅的年輕男人,從他開的車到穿著要幹淨白皙的臉龐,無一不說明一個問題——這家夥是個富二代!呃,如果在和平年代的話或許這位青年還有點閑心羨慕嫉妒恨一下,半年的末世生活已經磨去了他所有對原本那個社會的不滿。

如果能回去,隻要能過他的小日子,富二代官二代什麽的,關他屁事!

可惜,沒有這種如果。

可他還是十分盡責地往車裏瞅了一眼,嗯,除了這個年輕男人,就剩下正在揉眼睛的三個孩子……

“先進去吧,要找人的話去問盧大姐,她對這兒的人比較熟。”青年給沈遲指路,見是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人,他的警戒心放下了大半。

沈遲開著車往裏走,這裏是原本幹淨整齊的工業園區,正因為是工業園區,不少工廠都有備用電機,才讓這裏的日常生活能勉強維持下來,說是勉強,因為整個崇明島十萬多的人口,隻剩下這不到一萬人,可整個工業園區哪裏容得下這麽多人,沈遲一路開車過來,就看到不少形銷骨立神情麻木的男女,瘦得幾乎不成人形,有一些就直接在大街上裹著破爛的棉被昏睡。

在這裏能活下來,可大部分人隻能得到很少的食物,生存艱難。

青年口中的盧大姐住在還算不錯的員工宿舍樓裏,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她早早就已經休息了,沈遲他們隻能在車裏先睡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去敲門。

叫是叫盧大姐,事實上這是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婦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一個人住,能在這種聚居區中得到一定的權柄,顯然不是靠的她自己的力量。

熟練地點了一支煙,她抹著鮮紅色指甲油的手夾著煙吸了一口才不耐煩地問:“找誰?”

“季東宇,他是我叔叔。”抱著木偶娃娃的紀嘉怯怯地說。

女人並沒有因為麵前是個清秀可愛的小女孩兒而緩下臉色,打開了手上的迷你筆記本,這裏雖然沒完全斷電,但是每天的供電量有限,能讓她用得上筆記本,可見這條件不是一般的好。

簡簡單單搜索了一下,“季東宇是吧,住在七號區那裏!”抖了抖煙灰,她伸出頭去叫,“小倪!小倪!”

不多時就有一個瘦巴巴的女人跑了過來,諂媚地笑了笑,“盧姐。”

“帶他們去七號區,來找人的。”這位盧姐頭也不抬,抽著煙說。

這就是末世的現實,人性會變得可怕,很多負麵的東西到處可見,比比皆是。

七號區離這個“盧姐”的住處並不遠,大清早的,沈遲他們到的時候,剛好碰上一個頭淩亂穿著邋遢的女人出來洗臉,這樣冷得能嗬氣成冰的天氣,她直接用昨天下的雪水往臉上靠著,蠟黃粗糙的麵容沒有半點光澤。

紀嘉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帶著不確定叫:“嬸嬸?”

女人一愣,看到麵前的紀嘉,立馬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說完就要鑽進身後的集裝箱裏去。

“誰啊?咳咳……”咳嗽了兩聲的人聽聲音就覺得很虛弱。

紀嘉趕緊幾步上前,“叔叔!我是嘉嘉!”

一個中年男人走到了門口,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眼睛黯淡地沒有一點光澤,哪怕是根本不懂醫術的沈遲,都看出來這個男人命不久矣。

“是嘉嘉啊……”他的麵容冷漠,沒有高興也沒有傷心,掀了掀眼皮瞥了沈遲一眼,“你爸媽呢?”

紀嘉低頭,“都過世了。”

“哦。”他平平淡淡地說,“瑩瑩呢?”這句話是問的他的妻子。

“去找白大少了。”女人沒好氣地說。

沈遲挑了挑眉,“嘉嘉,我們走吧。”

“好。”紀嘉畢竟還是有點難過,情緒低落地回答。

而那對夫妻對她根本漠不關心。

這時候,一對少年少女朝這裏走來,少年不過十四五歲,雖然還有幾分稚嫩,卻身姿挺拔麵如冠玉,沈遲早已經熟悉了自己出色的長相,卻也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容貌足以打九十分,將來一定是個俊朗精致的美男子。走在他身邊的少女與他差不多大,女孩子的十四五歲正是最好看的年紀,她又本來就育得好,更顯得姿容秀麗顧盼生輝。

“嘉嘉!”少女驚訝地叫。

紀嘉抬起頭來,“堂姐!”這才有幾分真心的笑容。

“這就是你堂妹?”少年開口問。

少女上前拉住了紀嘉的手,“對啊,這是我堂妹嘉嘉,嘉嘉,這是我以前一直和你說的我同學,白盛。”

紀嘉文文靜靜地問了好。

白盛笑得瀟灑,“嘉嘉你好。”

明月忽然眯了眯眼睛,手下悄悄一動,一顆石子兒就滾在了白盛的腳下,於是,正一步向前的白盛狠狠一個趔趄,再多的風儀瀟灑也被這一下給歪走了。

沈遲忍住笑,卻忽然心中一動。

白盛,白盛,姓白!

頓時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想起來了,傳聞中那個害死木偶師的普通男人,就是姓白,黑白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