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上班

第3章 第三章

 上班

一座座樓閣縱橫交錯,就像人的心,隔著一層一層,細細剝開會疼。

----陳芹

人都是需要窩的,就像蝸牛也需要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把頭一縮,重重的殼擋住的是一大片天。

現在的陳芹就需要這麽個窩,韓瞳人好,沒有中介費,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條款,就把她帶到了一個膩漂亮的酒店式公寓樓前。

車上,伴著潘美辰男性般的嗓音,韓瞳告訴她,那個地方叫“官邸”,豪華沒有,奢華有餘,之所以取名為此,就為了讓奢華無罪。

而如今站在樓前,“官邸”兩字也確實威風凜凜矗立頂端,金黃色的鑲邊,大大的楷體篆書,一筆一劃之間剛勁有力,卻也氣派非凡。

韓瞳把手隨意搭在陳芹肩上,一個小小的玻璃框就是她指尖所指的地方,“30樓,空氣很好,偶爾還能摸到飛機的尾巴。”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https://(www). https://m/.x81zw./com/

她拎著大皮箱,跟在這個一直被分公司稱為傳奇的女人身後,一陣轟隆的鳴叫從腦後響起,震動的頻率竟然把皮箱都撂倒在地上

倚在電梯邊上,韓瞳看她,“怎麽樣,飛機這玩意不像坐的時候那麽輕巧吧。龐然大物,衝上了雲霄,又變得異常渺小。”

嗯?陳芹有點不太理解。

“沒事!”她搖了搖頭,“我是說,人,不可能總是一個樣。”

通常一句話,可以噎死一個人,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天才一秒記住噺バ壹中文8/1/z/o/m/

空****的空間裏,唯一聽到隻是彼此的呼吸聲。

陳芹咬著嘴唇,雙手緊緊拉著皮箱杆,在門開的一瞬間,率先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韓瞳對自己,始終彌漫一種叫做敵意的東西。

走廊直走,左轉,有點生鏽的大鐵門。

“走吧,3020,你舍友出國,估計要一個星期後回來。”

嗯!

撥過大大的蜘蛛網,眼前的擺設有點出乎陳芹的意料

偌大的落地窗橫臥在陽台與客廳之間,擺放著很多舞鞋的壁櫥占據了牆壁的一大半,露出一角的米黃色真皮沙發,還有一屋子的白,白色吊燈,白色的玉雕蝴蝶,甚至於白色的茶幾,讓人仿佛進入一個莫名的空間,有點單調,有點孤寂。

韓瞳熟練的走了進去,徑直推開了主臥的房間門,一股黴味瞬間侵襲著兩人的鼻子,擺了擺手,她捂著鼻子退出來,“這家夥,難道這個房間都空了一年?”

“她經常不在家嗎?”

“偶爾,不過她一年前離婚!”

嗯?

“你睡主臥,她睡客房,裏麵的東西,你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拆了她都沒意見,不過有一點,不要幹涉她的生活就行!”

恩!陳芹認真的點著頭,繼續沿著足跡觀察著屋子,從客廳到廚房,從廚房到衛生間,不拉下一點一滴,話說這屋子還真的挺考究的,廚房沒有一點油煙,別說柴米油鹽,就是水龍頭打開都是紅紅的鏽跡,就連衛生間,都是一個大大的木桶,上次在一家木質店看過,標價3萬,那時她就覺得,古代人洗澡真奢侈!可沒想到,以後自己還能用上了!摸了摸,頂級紅木也確實光滑。

韓瞳有事,陳芹還沒從衛生間逛出來,就聽到她說要走的聲音,細細的鞋跟踩踏發出的聲音從近到遠。

鑰匙放在茶幾上,人卻已經不見。

把半個身子整進沙發裏,黴味慢慢彌漫。

這天晚上她幾乎沒睡,來來回回擺弄手機,熟悉的數字按下,總是差了最後一個。話筒裏無數次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空號,多滑稽,隻要再按一個健,他,就知道她回來了。

以前,什麽事都習慣撥打這個號碼,速度堪比110的他總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

可如今,她卻有點害怕了

濟公帽子一戴,白布一一的被她掀起,角對角的折好放在茶幾下邊的櫃子裏;壁櫥裏的舞鞋,一雙一雙地被她拿出來吹了吹,再原樣的放回;陽台的百合凋謝的,被她剪斷,含苞的被噴灑了水後嬌嫩欲滴。

然後刷了鍋碗瓢盆,擺了鞋架,拖了地板,擦了窗戶,等躺到自己那張**時,她竟然失眠了。

不是自己認床,而是她趴在窗戶,看到了不遠處機場裏的燈火通明,好幾架的波音,空客狹長的機翼總是如此清晰的飛過頭頂,機身輕巧而又敏捷,然後一整夜一整夜的起起落落,轟鳴不斷。

就像韓瞳說的,也許不小心就能摸到飛機尾巴。

而她,竟為此興奮了半天,直到天微微的閃著那屬於晨曦的亮光。

第一天上班,剪裁簡單的職業套裝,素顏,黑眼圈,是陳芹留給這個城市重新的自己。

清晨的辦公室裏依然安靜,茶幾上的米蕉依舊美麗。

小秋在辦公桌前熟練的整理桌麵,刺球的盆栽依舊橫臥在自己與她之間的空隙。

“陳芹,你來了?”

嗯!她把包從肩上卸下,“你邊上的吊蘭該曬曬太陽了,不然會幹掉!”

“是嗎?”小秋抬頭看她,“可是陳朝哥給我的時候,還交代我不要曬太陽的。”

陳芹一楞,“陳朝?”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是啊,哦,我們董事長的朋友!他辦公室裏很多盆栽,這個是我費了就牛二虎之力才K回來的,他寶貝的和金子一樣。”

“是嗎?”她轉身瞄了一眼,無限放大的瞳孔裏塞滿了麵前的盆栽。她不可能記錯的,是,就是那株吊蘭。

自己離開前,宿舍窗戶上的唯一一盆沒死的吊蘭。那個白色藍底的花盆是自己和陳朝在花市上買的,她答應過他,所有的花,這一盆絕對長到彼此七老八十都不死。

“陳芹!”小秋一臉疑惑的捅了捅她,“你知道怎麽種吊蘭?那你教我,要是把這種死了,我估計幾條命都賠不起。”

“有那麽嚴重嗎?”她回過神,拿手撥弄葉子。

小秋點頭!“陳朝哥隔幾天就會問我,有時還非讓我拍照片傳給他看,人家把車當老婆,他好像是把這株吊蘭當正宮娘娘了。”

嗬嗬!笑容有點苦澀。

就見陳芹熟練的把高掛半空的吊蘭取下,左手撥開綠葉,右手握著剪刀,三兩下的功夫黃葉慢慢飄落,一盆新綠盎然的吊蘭更顯鬱鬱蔥蔥。

“吊蘭,不是不能曬太陽,是要少曬!”

“像根部,如果有腐爛,也是應該剪掉的,比如這個!”

停!

小秋突然一個起身,抓起電話,快速的按下幾個按鍵。

“陳朝哥,你教我什麽破方法啊,人家吊蘭不是不能曬太陽,而是要少曬!看,不懂裝懂!幸虧我們這來了個能人。”

“能人啊!能人怎麽能隨便讓你知道呢?陳朝哥,你告訴我,這盆吊蘭是哪個女生的,我就叫我身邊的能人和你講電話。”

“陳朝哥,你太過分了。你才是過道上滾糞呢,告訴你,吊蘭你別想拿回去了。哼!”

陳芹重新把吊蘭放回藤條的時候,小秋正吹胡子瞪眼的拽著電話線,不用說,被噎到了。

“怎麽了?”

“本來以為陳朝哥是最斯文,最男人的,沒想到,他剛才竟然告訴我,我老這麽刁蠻,以後嫁不出去,這什麽和什麽嗎?”

嗬嗬!陳芹拍拍她的肩膀,“律師的嘴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就是!”......“可你怎麽知道陳朝哥是律師?”

“你剛才說的!”她把文件塞回小秋懷裏,“而且你剛才還說,韓總讓你把文件送到樓下綜合部!”

“對啊!”小秋把文件夾往腦門上一拍,“完蛋,還好你提醒我!”

律師的嘴這麽練出來,是她和他吵架時,他說的,怎麽會忘呢!

愜意的早晨,拉開櫃子,幾片茶葉,被陳芹咚咚咚的扔進杯子裏,悶一下,茶葉便會自然展開筋骨,慢慢的露出小臉,又似浮萍般漂浮水麵。

在北京呆久了,陳芹還真沒想到自己幾乎快不適應南方那種小口小口的啜飲,大碗茶,大碗茶,其實隻是碗大,茶葉永遠還是那麽多,可就是喝著舒暢。

輕輕往杯子呼出一口小氣,靠近杯口的時候,小秋剛好氣喘籲籲的推門進來。

“你喝什麽?”她一邊喝水,一邊煽風,“陳芹,你昨天見到柳南了嗎?”

兩個問題,很難同時回答!

陳芹皺了皺眉頭!“北京的大碗茶!”

“也沒有見到柳南!韓經理說她出國了,下周回來!”

“哎!”小秋無奈的歎了口氣,似乎沒發現陳芹略微抖動的眼睫毛,“其實她和韓經理一樣,都是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子啊!古有薛寶釧苦守寒窯18年,今有!”

哐!一個板栗上頭,小秋摸著腦袋,一臉憤恨的轉過身,立刻化為笑臉一張。

“丫頭,說什麽呢?”

韓瞳站在兩人背後,雖沒怒意,卻也眉毛上翹,一雙眼瞪著小秋,倒是小秋說來也很勇敢,迎麵而上,吐著舌頭,笑嘻嘻的,“說您是女中豪傑呢!”

“上班時間,良家婦女,女中豪傑都得認真上班!”

“是!”小秋畢恭畢敬彎腰,“公司法第一條,認真上班!”

韓瞳作勢揚起手掌,而小秋卻一下躲開那雙暴戾之手藏到陳芹邊上。

速度快的讓韓瞳和陳芹都有點訝異,特別是韓瞳,揮在半空的手執著了半天後,還是搭在陳芹肩膀上,拍了拍。

“今晚和代中有個飯局,你們兩個陪我去吧!”韓瞳留下話,徑直走進辦公室裏,小秋轉過臉,笑了笑,“今有韓瞳苦等10年!”

“小秋,小心我把你嘴撕了!”經理室裏傳來一陣吼聲。

這是屬於30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沒人管得到的地帶,打卡機在牆邊,蒙上了一層灰。

小秋說,韓瞳人很好!喜歡了騰震很多年了,整個公司都知道,不過沒人敢和她開玩笑,除了自己。

她說這話的時候,陳芹正在弄報表,雖然說對劉正沒什麽好印象,可他做事從客觀上說還真的挺認真的,那密密麻麻的數字看的人都犯暈,更別說搭話了,所以她隻是隨意笑了笑,沒問什麽,因為壓根沒聽清她說什麽,可小秋倒是急了,扭著陳芹的胳膊直搖,“你對我和韓瞳的關係不好奇嗎?不想知道為什麽大家不敢和她開玩笑,我就敢?”

“什麽關係?”她最終還是接下話匣子。

“她是我表姐!”小秋自豪的抬起頭,“不過我進這公司沒靠我姐,所以我不怕別人知道,有本事他們能做的比我好,再來挖苦我,否則誰說我是關係戶我跟誰急!”

恩!看著小秋高高抬起的小臉,她拚命點著頭。後來陳芹仔細想了想,覺得她喜歡小秋的其中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她向來很勇敢,敢說就敢當,不怕!就像她對著代中的校長,就敢說,學校就是蓋來賺錢的。

還記得那時代中的校長一杯酒捧在手裏,哆嗦嗦的直搖晃,一邊還得撐開那張已經閉上的嘴巴,用力的說,“小秋同誌可真會開玩笑啊!學校是用來教育孩子的,怎麽能賺錢呢!”

“怎麽不行!”小秋依舊豪情萬丈,理直氣壯,“培養下一代,就是為以後的社會創造財富啊,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一陣歡呼,酒杯砰砰砰的響個不停,特別是校長,那酒杯舉的就要高過頭頂的和小秋說,“小秋,我一定要敬你,人小誌氣大啊!”

這就是韓瞳所謂和代中的飯局,除了吃,就是喝,中國的禮儀用的恰到好處。

在中國的禮儀裏,酒桌絕對是個好地,人生理想,未來抱負,哲理謬論,通通到了桌麵都是真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含蓄慣了,幾杯酒下肚,那些為人師表的人像是巴不得把肚子裏的墨水吐出來似的到處亂噴,一個廣島□□能談到蝴蝶效應,最後繞到西班牙鬥牛。

說實話,陳芹壓根不曉得這些東西到底存在什麽辯證關係,可老師們一陣口幹舌燥,她和韓瞳笑的臉皮疏鬆,差點就定型在咧嘴這個姿勢上。

回去的時候小秋在車上發牢騷,代中的工程啊,20萬的回扣款落在校長他老人家的腰包裏,估計這會已經到瑞士銀行了吧。

韓瞳從後車鏡裏白了小秋一眼,“閉嘴,你醉了你!”

“姐,我相信陳芹,不怕,再說了,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什麽工程都能貪了,這種算什麽?”

“小秋!”

“好拉,我不說了,姐!”小秋把手抓到駕駛座的椅背上,“我們去真愛怎麽樣?”

“你先問陳芹去不去!”

“不”……“什麽?”小秋雙手掐在陳芹的脖子上,力氣不大卻癢的陳芹直躲,好不容易才等小秋停下手,也就隻剩下點頭的力氣了。

“好吧!”陳芹無力的點頭。

可如果知道這次去會如此的狼狽,她發誓,她一定不會被小秋威脅,而是會大膽的說,不去,就是不去。

隻是她去了,就是去了,帶著一身的傷痛去了又回。

也許遇見什麽人,真的無法提前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