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背景

背景

那餐廳的老板就是隔壁李嬸的兒子,跟父親商量之前他早已經打好招呼了,畢竟是多年的鄰居,對方也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對於父親的為人也非常了解,自然滿口答應了,如今眼前最大的顧慮消除了,他才能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

這是一場意外的重生,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發生了。

無論如何,他定要把握住這重來的人生,好好的活一場。

多年打工的經驗讓他很快找到了一份兼職,在不耽誤複習的情況下賺些生活費,父親骨瘦如柴的身體養活自己已經困難,他又何必再讓自己成為父親的負擔。

那是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在離家不到兩千米的地方,走三條街就到了,從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回家休息兩個小時再去學校剛剛好。

寧懷德知道後自然反對,“你晚上不睡覺,白天哪還有精力去讀書啊,你想明年繼續落榜嗎?”

“爸,我十八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寧舒迎上父親沉著的臉,緩緩的開口,父子倆無聲的角逐著,最後寧懷德終是敗下陣來,無奈的歎氣:“你啊,跟她一個性子。”

寧舒一愣,正想開口,父親已經進了屋。

雖然寧懷德已經答應辭掉鞋廠的工作,可是,根據鞋廠的規定,他得在一個月後才能結工資離開,這一個月還是得照樣上班,寧舒聽了直皺眉,寧懷德無謂的笑笑:“這十幾年都幹下來了,還等不了這一個月嗎?”

寧舒沒再說什麽,隻是暗暗注意著時間,努力的不讓悲劇重演。

複習的課程比高中三年的正常上課速度要快一些,那些忘記的知識如今重新拾起來,份量相當的重,好在他的意誌夠堅強,始終緊咬著牙關不鬆懈,依著笨鳥先飛的規律,很快就找到了竅門,更何況,寧舒並不笨,他隻是在這個社會遊蕩得太久太久,久到都快忘了,原本他還是這麽喜歡讀書。

坐在教室裏,與一群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孩子們一起學習,讓他沉寂的心慢慢的活絡起來。

十二年前的他不該輕言放棄,若那時就這樣堅持下來,人生一定會大大的不同吧。

知識並不僅僅隻是改變命運的工具,它也是能讓自己變強的利器。

看見原先的班主任老師一臉焦急的站在教室門口時,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直到聽見任課老師叫他的名字,他才急急的起身走了出去。

不好的預感包裹著心髒,緊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父親死時蒼白的臉,烏黑的嘴唇在腦海裏浮現出來,清晰得令他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剛剛警察局打電話來學校,說你爸被車撞了,現在正在醫院急救……”

“哪家醫院?”寧舒急促地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班主任頓了一下,說道:“第三人民醫院。”

話剛一說完,眼前已沒了寧舒的影子,從教室到學校大門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雙腿快速的奔跑著,極速的風從耳邊跑過,帶起一陣強烈的聲響,他的腦子裏裝不下任何東西,隻覺前方的路似乎沒有盡頭,漫長得令人絕望。

那些剛剛滋長出來不久的希望在一點一點的破滅,仿佛沉寂的天空容不下一丁點的星光,正在殘忍而快速的將它們掐滅,最後隻剩一片寂靜和黑暗。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兩個穿著警服的人等在了手術室門外,手術室的燈亮著,映在他眼裏,成了微弱的希望。

“你好,我們是警察局的,請問你是寧懷德的親屬嗎?”年輕的警察看著眼前這個跑得滿頭大汗的少年,語氣平靜的問道。

寧舒收回視線,深呼吸了幾下才回答道:“我叫寧舒,他是我父親。”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一點二十五分,寧懷德騎自行車經過蘭花街的時候與一輛黑色轎車相撞,寧懷德當場昏迷被對方送至醫院,對方的律師正在趕來的途中,這期間我們先帶你去看一下當時蘭花街的監控錄像拍下來的畫麵,到時候再由你們雙方來決定選擇哪種解決方案。”

寧舒聽了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想先等我爸從手術室裏出來再說,可以吧?”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均點了點頭。

當年的肇事司機明明逃逸了,為什麽現在卻主動將人送來了醫院,而且,還請了律師過來,寧舒靠在牆上,垂眸沉思,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與當年的情況無法重疊,難道這是那次真正的車禍前的一次意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的門在兩個小時後終於開了,寧舒一個健步跨上前去,病床上的父親雖然緊閉著雙眼,但是臉色還算正常,看來已經脫離危險了。

“肚子上破了那麽大一個洞,如果再晚來幾分鍾就遲了,值得慶幸,病人大概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這期間要加強營養,他的身體太差了。”醫生看著他,溫和的說道,寧舒點頭道謝,隨後跟著護士將父親推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病房,意外的是一間單人病房,環境清幽,布置得當,看來,那撞了父親的人沒打算逃避責任。

對方的律師在寧懷德被推進病房的時候正好到達,寧舒看見那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年輕律師臉上掛著和熙的微笑,正與門外的兩個警察握手,然後那人走到他麵前,伸出右手,禮貌的說道:“你好,我是天陽集團的律師,我叫張曉。”

寧舒伸出手去與對方交握,然後不著痕跡的抽回手,“你的當事人沒來嗎?”

張曉微微怔忡,隨即揚起招牌笑容,“李先生臨時有些急事需要處理,稍後就會過來,現在先由我代表他來處理這件事,你不會介意吧?”

“那我們先看看監控錄像吧。”寧舒看了看麻醉未醒的父親,輕聲說道。

張曉自然無異議,“為了不打擾到寧先生休息,我們到外麵談吧。”

這一層的所有房間都是單人的,在走廊的最裏處有一間休息室,待幾個人都在沙發上坐下後,張曉隨即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將監控錄像的視頻打開來,“來之前我已經去警察局調了當時的監控錄像,若你不相信的話,我們也可以去警察局確認信息。”

驚訝於對方的強大背景,寧舒臉上依舊一臉平靜的模樣。

雖然對交通法規不甚了解,但是最基本的紅燈停綠燈行的規則還是知道的,畫麵上的父親騎著自行車在紅燈的情況下橫過馬路,與另一邊正常行駛而來的轎車正麵相撞,他看見父親的身體快速的向後飛去,身體在空中劃下了一道拋物線,然後重重的摔在了柏油路上,接著轎車的門同一時間打了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將倒在路上的父親抱起來帶進車裏,然後轎車迅速駛離案發現場,全程不超過兩分鍾。

張曉按了按控製盤,畫麵立刻靜止,“如果你要確認這個錄像的真實性,我們再去一趟警察局也沒事。”

寧舒搖搖頭,轉過頭來看著他,“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父親,替我謝謝李先生能及時將我父親送到醫院救治,所有費用由我們自己承擔。”

眼前這少年一臉平靜,說出來的話條理分明,以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樣沉著的表現太過突兀,更何況,裏麵躺著的是自己的父親,調查顯示,寧懷德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不止是那兩個警察,就連見慣大場麵的張曉也不由自主的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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