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自盡

08 自盡

見巫燁沒有說話,他低低地笑起來,笑聲淒厲恐怖,回響在空蕩的牢房裏,更顯陰森:“怎麽樣?毒發的滋味如何?”

“想來和我在這牢房內所受之刑比起來,大抵還要勝上一籌吧?!”

當日密謀計劃之時,他就非常清楚一旦失敗之後,自己的下場。他親眼見過不少落入北朔風手裏敵人的慘狀,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是死之前能拉上自己心頭大患當做墊背,對於他而言的愉悅感,已超過了對酷刑對死亡的畏懼。

自失敗那時起,他一邊忍受肉體上的折磨,一邊等候眼前之人的出現。他本已預料好了發現自己身中“遺情”之後這人的反應,但是,眼前人的神情舉動,卻讓他懷疑起自己原先的計劃是否出了紕漏……若是計劃成功,為何從他臉上看不到一絲驚慌恐懼?

就在何延欽心思百轉之際,牢房裏突然響起突兀的輕笑聲:“何堂主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著我,我真是甚感榮幸。”

“我隻是在惦記著你何時去見閻王!”

惡毒的話語從何延欽嘴裏蹦出,不知又想到什麽,他冷笑出聲:“話說回來,暮寒仲你也就現在,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哦,此話何解?”

巫燁眨眨眼,十分好奇的模樣。

“嗬嗬,宮主又裝模作樣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用白費功夫,解藥我沒有,世上應該也不會有人有……”髒汙的麵容從垂下的亂發中露出,何延欽臉上扭曲的笑容,略顯著幾分癲狂之態,他看著巫燁,低低的笑聲最終轉為大笑:“哈哈哈哈——!我何延欽爛命一條,換你暮寒仲的性命,真真劃算……啊!”

狂傲的笑聲到最後卻猛然轉成痛苦的悶哼,卻是一條黑色長鞭當著他的麵孔抽了下去。

巫燁向一旁看去,隻見原本靜立在一旁的北朔風不知何時已來到何延欽身旁,收了長鞭,鬼麵獠牙麵具上的眼睛,正如看死物一般盯著何延欽。

那沙啞空曠的奇異聲音,回響在地牢內,泛出森森寒意:“我還是喜歡嘴巴幹淨一點的人。”

看著麵前可怖的麵具,何延欽想起了過往關於掌管刑律北護法的種種傳聞,不禁毛骨悚然。然而短暫的驚恐過後,他繼續大笑出聲,蛇蠍般狠毒的目光直直盯著巫燁:“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我何延欽這次一時不察,落在你的手下,我認命!頂大不過一死,我何延欽並非貪生怕死之徒。”

“死?”巫燁喃喃著這個詞,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何堂主覺得我會殺了你?你在我身邊這幾年,還不明白麽……”他慢慢朝刑架上的人走進,俊美麵孔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隻剩下濃厚的殺氣從他身上傳來。何延欽猛地一顫,一股寒氣沿著脊背冒上。

什麽時候,那個不諳世事,隻是一味任性肆意的紈絝子弟,居然有了這種仿佛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殺氣?!

“我不會讓你死,隻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延欽猛地一顫,突然之間靜了下來,良久,牢房裏隻聽到柴火的劈啪聲。

“你知道麽……我留著這條性命……就是為在臨死前見你最後一麵。”何延欽緩緩開口,打破了勞房內的寂靜,失去了剛才的癲狂之態,現在的何延欽,更符合巫燁記憶中那個老謀深算做事謹慎無比的北堂堂主。

他微微抬頭,看了巫燁一眼,繼續道:“現在我見到了,便能心滿意足的離去了。”最後扯出一抹笑容,他便垂下頭去,沒了反應。北朔風察覺到不對勁,上前一把揪起何延欽散落的頭發以迫使他抬頭。映著昏暗的爐火,巫燁看到從何延欽緊合的嘴唇上溢出的殷紅鮮血。

“咬舌自盡。”北朔風探了探何延欽的鼻息,平靜地陳述道。

罪魁禍首自盡,解藥怕是不那麽好找了。

何延欽的事算告一段落,剩下的收頭事情,巫燁便交給了北朔風去做。

然而那個帶著麵具的護法,卻對地牢裏何延欽關於中毒那段話耿耿於懷,鬼魅般跟在巫燁身後,要求得到解釋。巫燁無奈,看著長廊之上,立於自己身前的人,隻好將實情說出。這一說出,便自然牽扯到了嘯桓。

北朔風掌管千夜宮刑律,律己亦律人。巫燁沒有一見麵就直接對他說出口的原因就在此。

果然如巫燁所料,聽完之後,北護法沉默了許久,才淡淡開口:“既是宮規,理當除去南嘯桓護法身份。”

巫燁輕輕皺眉,臉色不自覺的冷了下來。他已在剛才的談話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眼前這人卻絲毫沒有一兩分知趣的意思,就算明知北朔風就是這樣的性子,巫燁還是有些不悅。

“宮規由宮主所定,自可由宮主所破。”巫燁不再看北朔風,直接大邁步朝前走去。

“主上,請三思!”撲通一聲,北朔風朝地上直直跪了下去。

巫燁回身,隻見北朔風跪在那裏,黑色的大氅和白到詭異的麵具在漸漸暗下的天色中生出一股冰冷寂寥的味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古人警言,不可不忌。”他繼續著,麵具之上,血紅的嘴巴映在巫燁眼裏,明明是笑,尤勝嚎哭,“南護法既然侍了寢,為了千夜宮,入住落情宮,這才是上策!”

巫燁冷冷看他一眼,忽的冷笑一聲,便再次轉過身,邁步走了。

北朔風跪在地上,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一動不動。

天邊的夕陽緩緩移向地平線,餘暉染紅了北朔風身影。

吃完晚飯,巫燁又去書房翻看了一會書。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揮退所有下人,去殿裏後苑露天溫泉裏泡澡。

巫燁靠在池壁上,朝天仰頭,雙目睜開,看似發呆,卻是在理清腦中雜亂無章的記憶,揀出其中最重要的部分細細分析。暮寒仲可以當一個喜怒憑心,宮中眾事全交與護法堂主處理的宮主,他巫燁卻不能。

泡了一會,事情想的差不多了,巫燁便從池中起身。

彎月如勾,夜風習習,回廊上的宮燈發出淡淡柔光,侍衛們也都在巫燁的要求下消失不見。渾身舒適,巫燁心情大好的看沿途風景,慢慢散著步回房。

“主上。”

巫燁剛推開門,就聽到低沉的男聲響起。卻是南嘯桓一身黑衣,挺直著背站在前廳的角落。若非他出聲,巫燁絕不會注意到這人的存在。

“你怎麽來了?”巫燁一邊朝次間走去,一邊問道。嘯桓亦步亦趨地跟了進來。

接下巫燁脫下的外袍掛到一旁的衣架上,嘯桓又退到一旁,低低答道:“倚雷告訴屬下,主上所中‘遺情’之毒,隨時都有發作可能。”

“嗯——?”巫燁挑挑眉,靜待下文。

“‘情毒’發作之時,疼痛難忍。”南嘯桓頓了頓,接道,“若毒發之時,屬下能隨侍主上身前,便可運功緩解疼痛。”

這便是眼前之人不顧自己命令的原因?想起剛剛清醒之時,‘情毒’第一次毒發,他僥幸逃過一劫,但那冰熱交融的疼痛,現在想起來仍心有餘悸。當日若非南嘯桓,還不知將會如何……

巫燁略一思索,看向南嘯桓。燭火灑在極其分明的臉部線條之上,稍稍柔和了男人的冷硬,連帶著那雙冷寂深沉的長眸,也有了幾分溫度。

脫鞋上床,巫燁朝南嘯桓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便睡到耳房吧!”

=月底之前要考試 ,要交論文,要上課……T T 還要更文,無比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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