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2前生
01+02 前生
01 前生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巫燁的太陽穴。
巫燁勾起嘴角,似乎沒有看見那些突然冒出,虎視眈眈的黑衣人。他依舊保持著微笑,隻是口氣突然變冷,仿佛來自地球兩極般冰寒。
“布魯斯先生,這就是您的誠意?”
“巫先生,對您,我可不敢大意啊。”似調侃的話從巫燁身前的男子口中說出,他轉過身,翡翠的眸子直視巫燁,“您那一槍勇敵三十人的紀錄,至今還是道上的美談啊。”
“哦?別怪我沒提醒您,”巫燁挑眉,“布魯斯先生,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選擇的機會。”
如此篤定的口氣讓布魯斯怔了怔,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眼前的人竟然還是如此平靜,果然無愧於他“黑鷹”稱號。
“嘖嘖,巫先生,雖然我中文學的不好,有兩個成語卻是記得很清楚呢。”布魯斯在心中再一遍檢視自己的計劃,在確定了沒有任何漏洞之後,他笑著開口,漂亮的金色頭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死到臨頭’,‘大言不慚’,多麽適合您啊。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嗬嗬。”巫燁笑了笑,那笑中有太多的無奈,卻唯獨沒有布魯斯期盼的一絲絲膽怯和畏懼。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忽然伸出手來,在四周黑衣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年輕的領頭人壓製到了牆壁之上。
藍色和綠色的眸子相對,布魯斯心裏一陣戰栗,熟悉的姿勢喚起某些他不願再想起的記憶。他咬著唇,昂著頭,怒視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黑發青年。
手指撫上淺色的薄唇,巫燁垂下眼簾,低低出聲,是情人間的低語:“亞瑟,不要逼我。”
唰地一把打掉對方的手,金發碧眼男人掙脫出來,一張俊朗麵孔,因為這句話變得極為難看。屈辱的記憶爭先恐後地湧上,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被家人當成貨物的痛,被迫打開雙腿的辱,被傷害的憤……到最後,全都化成對眼前男子的恨!
垂下的手掌緊握成拳,竭力壓下湧上的情緒,布魯斯強迫自己微笑,他不能輸給眼前的人!
“你沒有權利那樣叫我!”
亞瑟·布魯斯英俊的麵容上滿是高高在上的傲氣與不屑。
“權利?”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楚,卻很快散去,巫燁抬眼看著麵前拿槍指著自己的人。
“好了,巫先生,不和你多說了。請您跟我走一趟吧。”布魯斯收了槍,轉身朝前走去,身後的黑衣人們手中,數十槍口依然對著巫燁。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巫燁微微垂眸道。
海邊。
豔陽高照,夏風拂過,樹葉在嘩啦啦搖動,陽光也隨之晃動,一望無際碧空之下,湛藍大海遼闊深遠,浩瀚無邊。近處海岸沙灘上,各式太陽傘五彩斑斕,色彩紛呈,身著泳衣的男男女女歡聲笑語,嬉笑打鬧,一派悠閑的熱鬧景象。
謝天躺在遮陽傘下,倚在躺椅上,臉上蓋了本雜誌:“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布魯斯家族的所有企業截止目前,都已宣布破產,亞當斯·布魯斯昨天跳樓身亡,其三子下落不明。”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恭敬答道。大量縮減信息的同時,他隻留下眼前人會感興趣的內容。
“哦,和我預想的時間稍微有點出入……對了,林,黑鷹有說什麽時候過來嗎?”
“是。巫先生說大概今天下午兩點左右便可到達。”
“兩點……”謝天重複著,突然叫道,“現在幾點了?”
“……三點十分。”
“三點十分?”謝天下意識地重複,突然,下一刻從躺椅上跳了起來,“X的!林,回酒店!”
林看著自家主子上躥下跳的樣子,一向冷峻的麵孔上有了幾絲笑意:“老大,巫先生剛才已經到了。”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謝天氣得大吼。
“您吩咐的,在您泡妞期間,一律不準靠近。”
“X的!”
待謝天收拾完畢,來到餐廳時,已經是二十分鍾後了。
無論在哪裏,謝天都可以從周圍人的目光中判斷出他的所在。就如同現在,他才剛踏進餐廳的大門,甚至連四處張望都不用,就直接選擇了目的地,徑直走了過去。
在一張靠玻璃的桌子前停下,拉開椅子,謝天坐了下來。
“你遲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小天。”
扭頭看著窗外的黑發男子柔聲說道,溫潤的嗓音,仿佛大提琴奏出的樂曲,讓人陶醉。
“對不起。”謝天拿著菜單給自己點了餐後,才抬起頭來,有些認命的口氣,“早知道就不應該關了手機的。”
“哦。”男子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發出一聲輕笑,“不知道是誰撇下所有事情說要與世隔絕好好享受的,怎麽現在後悔起來了?”
一邊調侃著,男子一邊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直視著謝天。
半長黑發披散在肩,一雙湛藍眼眸,結合了西方的深邃與東方的古典,深如大海卻又神秘幽深,富有致命的吸引力。男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英俊,白皙的皮膚和線條柔美的輪廓使得他看上去十分斯文儒雅,嘴角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更添幾分溫和與閑適。明明不是十分出色的麵孔,一舉一動,卻能輕易地牽動吸引別人的目光,就連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穿在他的身上,也如鎂光燈下最閃亮最時尚的服裝,充滿耀人風姿。
沒有見過他的人絕對不會想到,道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黑鷹”,竟會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無害的俊秀青年。
“唉……我可不想被她們煩死,連個假都度不好。”謝天小聲地嘟囔著,“我知道我魅力無邊,可再怎麽說,也得有個限度啊。”
“嗬,前幾天,莉莉打電話找你都找到我這來了,你再不回去,我看她非瘋了不可。”
“……瘋就瘋吧,好過我瘋。”
這樣把上MM後就將人扔到一邊,滾過床單就離分手不遠的風流性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女人,深知謝天性子的巫燁,雖有心規勸,卻無力著手。聽了這話,他頓感無奈,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拿起刀叉,繼續用餐。
點的餐還沒有來,謝天便雙目灼灼地盯著巫燁,直到對方實在是吃不下去抬頭看他:“要我分你一半麽,小天?”
“嘿嘿。”謝天笑著搖頭拒絕,決定單刀直入,不再繞彎子,“那個……燁,半個月前你一個人去赴布魯斯家族的半年之約,順利麽?”
巫燁不禁有些好笑:“你消息都收到手了,現在問我不覺得很……”他斟酌著詞眼,“…假……惺惺?”說罷,抬頭滿眼笑意地看了看坐在對麵頗有點尷尬的人。
“說實話,我覺得他們這次真的很蠢。”
謝天的優點,那就是臉皮厚,性格直,既然被拆穿,尷尬散去的速度也非常之快。半個月前拋下工作一人飛到這觀光旅遊的小島上,本來沒啥罪惡感,可得知那個本應兩人共同奔赴的約定出了問題的時候,他幾天都沒睡好。雖然對於“黑鷹”的實力他非常有信心,可直到情報入手,他才確確實實地安了心。
“嗯,很難相信他們會作出那樣魯莽的決定。”巫燁有些遺憾,“合作這麽多年來,布魯斯家族可是一直聰明得緊呢。嗬……不知他們這次管理層是怎麽決策的,我很好奇。”
“無所謂啦,結果對我們有利就完全OK 。”
聳了聳肩,謝天念頭一轉,突然想起上次在巫燁身邊見到的新情人:“對了,最近那個和你在一起金發帥哥。我怎麽……記得他好像就是布魯斯家族的人啊?”
“嗯,亞瑟是布魯斯老頭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小的。”提起曾經的情人,巫燁表情很平靜,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嘴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有點回憶的溫馨包含在其中,“不知道那老頭怎麽養的,居然養出亞瑟那樣的性子來。”
“第三子……下落不明那個?”
“嗬~”聽到此話,巫燁好笑道,“下落不明?你收到的情報是這樣啊。小天,看來你的‘零界’需要好好修整修整了。”
“既然是你‘黑鷹’決定要隱瞞的消息……“謝天頗有些不想多費口舌的意思,“我才懶得費功夫。……話說,你把人家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基本上解決了肚子的問題 ,巫燁停了下來,示意侍者把盤子端走後,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我不想殺他,自然是放他走了。”
“斬草不除根……”謝天看了巫燁好一會,突然歎了口氣,“你又心軟了,燁。”
熟悉的話語,不過很久已經沒有聽到謝天說了。巫燁瞬間有些恍惚,回過神來的時候,有點自嘲地笑了笑:“……放心,我對亞瑟的記憶做了點小小的改動,如無意外……”目光飄到窗外,滿臉溫柔,“接下來這幾十年,他都會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的。”
謝天看著對麵的好友,泛起在心頭的感情中,有著幾分淡淡的憐惜。
巫燁從睡夢中驚醒,是在淩晨四點。
正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 ,雖然酒店裏還有一些娛樂活動正在進行,不過熱鬧度完全不能與白天相比。撥開被汗水浸濕的額發,巫燁掀起蓋在身上的薄被,赤腳從床上走下,循著從窗簾夾縫裏透出的淡淡光亮,走到窗前,打開窗戶。
夜色下的大海靜謐悠遠,海風混著海腥味飄蕩在空氣中,拂過巫燁的鼻尖。
望著窗外,他的手指撫上玻璃,冰涼沉寂。同時,淡淡寂寥自四肢百骸漫進心髒。
三十而立,一般男人到了這個年紀,恐怕正是積聚了足夠的經驗,各方麵條件都已成熟,意氣風發,壯誌勃勃,準備幹一番大事業的時候吧。而他……在十幾年的紛爭計謀中,早就沒了雄心壯誌……
低低歎氣,目光收回,落在玻璃之上的手指,那裏,左手的無名銀戒在清淺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華。
想起那個放在行李箱中,從男人手指上褪下的戒指,巫燁苦笑著扯起嘴角。
第一個人,對他說,你根本不愛我……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
第二個,在他輕吻上去時,拿著匕首,深**入他的背後。
第三個,卻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以及無情的雙眸。
閉上雙眼,巫燁無聲地笑。
……
半晌,他睜開雙眼,湛藍的眼眸中,剛剛清醒時的迷茫被銳利的鋒芒所取代,嘴角,依然維持著勾起的弧度。
盯著銀戒看了一會,他從手上卸下。長臂一動,銀光一閃,小小的戒指很快在空中消失不見……
“早啊,小天~”
謝天一踏入巫燁的房間,就聽到溫潤的聲音響起。
“誒,你不是來陪我休假的麽?你這是準備幹嘛?”
謝天今天一件大花襯衫,寬腿短褲,手裏拿著一副墨鏡,淩亂的頭發隨便向後梳著,一副**不羈的貴公子模樣。此刻他呆望著一身西裝的好友,滿腦子的疑惑。
“東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我得去處理。”巫燁打完領帶,又對著鏡子將黑發紮起。
“啊?不是吧?”謝天頗有些意外,東邊的生意……是他們最近手上最大的一筆,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麻煩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不用擔心,在這好好休息。”巫燁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張照片……CIA……嗬,亞瑟啊亞瑟,你真是個麻煩的情人啊。
“我好傷心。”謝天來到他的身後,沮喪著一張俊臉,“才待了一晚,你就要離我而去了麽?”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巫燁轉過身來,戲謔地瞥他一眼。
“不要!”謝天理直氣壯地回答,“有你在,我這大腦,就不用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啊。”巫燁習慣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收拾完畢,抬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門外,數十個黑衣人已經在恭敬地等候。
“一切小心。”謝天俯身過來,輕擁住他。
“再見。”巫燁回擁,簡單的話語,卻蘊含著彼此之間最深厚的感情。
然而,巫燁絕沒有想到,這一個擁抱,竟是兩人最後的分別。
201X年7月7日早上九時左右,從夏威夷飛往紐約的一班航機,在太平洋上空發生故障,失去聯係,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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