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草頭將樹葉放在嘴裏一路吹著口哨,很快就聽見遠處傳來的呼應聲音,趕緊又吹了幾下,表示程諾已經回來了。
流光大喜,吹了兩下表示知道了,立刻往回返。
他自然相信那塊玉佩不是程諾拿的,但是家裏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僅有的那點積蓄和程諾一起不見了,他最擔心的是有人發現程諾雌性的身份,把他給擄走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先把未來媳婦找回來,至於攬月寨那玉佩的事情,慢慢總會查清的。
流光連跑帶跳地在村口追上程諾時,首先看見的就是未來媳婦赤著膀子跟在白睿後麵,兩人都是拄著棍子一身的傷,造型十分相似。
他心裏瞬間就是酸溜溜的怒火萬丈,到底還是擔心占了上風,遠遠就叫:“程諾!”
程諾也是驚喜,回過頭應了一聲停下腳步。他和流光分開也就兩三天的功夫,倒是在生死線上徘徊了幾回,現在見了流光簡直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流光的速度十分快,衝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脫下自己那件破破爛爛的上杉,踮著腳兜頭蓋在程諾身上。他的動作十分粗魯,程諾被碰住了傷口,疼的呲牙咧嘴的:“疼,慢點……”
“到底怎麽回事?”流光擔心又氣憤地看著那些各種各樣的傷口,有抓傷、撞傷還有擦傷,看起來十分慘不忍睹。他見程諾走路也是不便,便蹲下來卷起程諾的褲腿,果然,小腿腫的粗了一圈。
為什麽程諾受這麽多傷,還和白睿在一起?
他怒視了一眼白睿的背影,小胸膛氣的一鼓一鼓的,程諾趕緊解釋:“和白睿無關,還得多謝白睿了……”
程諾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下意識就看了一眼白睿,白睿果然已經自己離開了。他歎口氣道:“小光,你信我嗎?”
常春他們都是跟流光一起長大的,在這貧民窟共甘共苦的,雖然流光對那幾個小孩常常呼來喝去的,但程諾也清楚地知道,如果那幾人被人欺負什麽的,流光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流光不耐煩地抓住程諾的手臂把他背上,小心避開他腿上的傷,一邊往家走一邊氣衝衝道:“自然信的,有什麽話路上說好了。”
他自然察覺了程諾那個眼神,心裏不免更氣,憑著敏銳的直覺,他知道程諾對白睿似乎很是親近。不過現在程諾受了這麽多傷,看來也吃了不少苦頭,這賬還是留到他好之後算了。
程諾揉了揉流光那頭毛亂亂的紅發,低聲道:“是常春做的。”
“什麽?”流光驚愕地轉頭,停住腳步,“什麽是常春做的?”
正在這時,草頭和常春一起從後麵追了上來,皆聽見了這句話。
常春的額發蓋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聲音也是僵硬的厲害,揚聲道:“不用你在這裏挑撥離間,我自己說。”
這是打算來個當麵對質把玉佩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嗎?程諾笑道:“來的正好,草頭和小光都在這裏,我們正好來算一算這次的總賬。”
結果常春的行為大大出乎程諾的意料,“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低著頭道:“光哥,程諾哥,是我錯了。”
眾人都愣了,流光蹙了眉頭道:“什麽你錯了。”
常春深吸一口氣低著頭道:“我不該在程諾哥懷疑是我拿了玉佩的時候和他爭辯,結果氣的程諾哥連夜去找你,受了這些傷回來。”
程諾目瞪口呆的,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能當麵顛倒黑白的人才,不去演戲真是太虧了!這還是個未成年呢,奧斯卡的小金人都應該頒給他啊!常春是料到白睿不屑出來當證人什麽的吧?
他嗬嗬冷笑了起來:“那照你所說,是誰拿了玉佩,引得那些攬月寨的人來?我還成了自己滾下山崖的不成?嗯,我得慶幸有人在湯裏下的是迷藥不是毒藥,我和白睿被人丟下山崖還能活著回來,當真是賺了。剛才不知道是誰在林子裏堵著我和白睿,想把我們殺人滅口?可惜,隻是他的力量弱了點,還是殺不了我們。”
常春臉色不變毫不猶豫道:“這我就不知了,我隻知道,當時在場的人,除了光哥,都有拿那個玉佩的嫌疑。你說的什麽下藥的,我聽不懂。”
“哈哈,說的倒是,不如我們去把那掌櫃的重新找來,讓他認認人。”程諾笑道,“灰發灰眸雖然常見,但是也許那掌櫃的對聲音有印象呢?”
草頭聽得暈頭暈腦的,一臉疑惑地看著眾人。
流光一直聽著兩人的對話,突然冷聲道:“我知道玉佩不是程諾拿的,他當時一直和我在一起,草頭和金魚也都沒那個膽子。”
剛才常春還在程諾的質問下神色如常,但是現在流光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雖然臉色的泥汙掩蓋了臉色,但是從他緊握的雙手和僵硬的背脊可以看出,他很緊張。
流光慢慢把程諾放下來,平日清亮的聲音裏多了幾分陰冷:“玉佩暫且不提,我問你常春,程諾被下藥丟下山崖,這是怎麽回事?看著我的眼睛說!”
縱然他年紀小個子低,這幾句話卻甚是有威嚴,程諾都給鎮住了,草頭也是驚得一聲不敢吭。
常春慢慢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流光,灰色的眼眸已蓄滿了淚水,緊緊抓著地上的草皮啞聲道:“光哥,我承認……玉佩的事情是我做的,是我下藥給程諾,把他和姓白的丟下了山崖。”
流光用力抓著程諾的手,臉氣的通紅,瞪著常春道:“你知道我最恨什麽。”
常春急促地呼吸著,悲哀地看著流光:“玉佩的事情是我錯了,我認罰,但是我不覺得後麵的事情做錯了,這個姓程的外來戶,誰知道他平日裏包藏了什麽禍心,還有那個姓白的……”
流光一腳踹在他胸口上,怒道:“我說過了,程諾是自己人!程諾平時怎麽對我們的,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常春捂著胸口咳嗽幾聲,一邊咳一邊道:“他隻會偽裝,在你身邊隻會拖累你……”
流光又上去一腳,他絲毫不留情,踢得常春口鼻流血,仰頭重重地摔在地上。
草頭在旁嚇得臉色煞白,程諾也才反應過來。他驚訝地看著常春,流光這麽一逼問,他就老老實實地認了?
半晌,常春才爬起來,重新跪在一邊道:“光哥,你若要為這個姓程的殺我,那便殺吧,我隻恨沒把他殺了!”
他聲音頗為怨毒,程諾聽得渾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常春為什麽這麽恨自己?
流光聽得憤怒,卻沒有再動手,隻是冷冷道:“常春,你果然厲害了!”
程諾沉默地看著流光,平日裏流光那雙碧色的眼睛總是澄清如湖水,很囂張地斜著或者瞪著,現在卻是流露出孩子般的迷茫的眼神。
顯然,被同伴這般欺騙,他還是傷心了。
程諾頓時心疼起來,上前用力將流光微涼的手攏在手心裏,沉聲對常春道:“不知道你怎麽得到那些結論,不過我要說,我會永遠站在小光這邊。”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顛著腿往前走了一步,爆了句粗口:“靠!就算這樣你也不用這麽歹毒吧?你說的那些隻是掩飾自己殺人滅口的手段吧?”
在他心裏,流光已是弟弟般重要的存在了,他自然會以兄長的身份永遠守護著流光的。
常春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用力咬著下唇,猛地把腰中的彎刀解下來丟在地上:“姓程的,你別裝什麽好人了,要殺便殺!”
程諾瞥了那把刀子,蹙了眉頭,殺人他還怕自己做噩夢呢。他冷笑道:“我不是你。”
把常春吊起來拳打腳踢狠揍一頓他是能做出來的,但是這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常春的激將法倒是用的恰到好處。
流光突然出聲冷冷道:“你走吧,別讓我發現你出現在方圓百裏內。”
常春背脊一震,猛地抬起臉,一雙眼睛死死看著流光,嘶聲道:“光哥,你若覺得我做錯了,殺了我便罷了!……”
流光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眼睛已經完全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揚聲道:“我不殺你,是看在你叫了我那幾年哥的份上,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說著轉頭,背起程諾徑直往前走去,再不回頭,腳步已恢複如常。
常春呆滯地看著地上的刀,表情形同枯木,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草頭已經聽出大概了,滿臉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常春你為什麽這樣?你太傷光哥的心了!程諾哥對咱們多好啊!”
他氣憤難當,也有些不忍,把身上僅有的那些錢幣都掏出來放在常春身邊,追著流光去了。
許久,常春才咬著牙慢慢站起來,拾起了彎刀,慢慢朝反方向去了。
他留戀地看著那片貧民窟,這是他的家,這段仇,他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