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4章 虎落平陽

第0064章 虎落平陽

雖然三國聯軍都已經退出了齊國的疆土,齊軍也逐步收複失地,安撫百姓,但是齊地的戰事僅僅是告一段落而已。

在齊國的西南部,整整方圓六百多裏的疆土還被宋軍占據著,絲毫沒有退兵的意思,在陽關一帶修築的工事更是堅固無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齊宋之間必有一戰了!

但是這個時代的戰爭,絕大多數都是先禮後兵的,宋國攻占齊國的城邑土地在先,可是齊國卻不能立即興師動眾地攻打宋地。一來調兵遣將需要時間,二來齊國君臣也希望通過和平的手段解決自身被攻占的疆土問題。

於是,齊王又派出了舍人王亥作為使者,出使宋國。

大朝會上。

子偃故作懶散地眯眼道:“今齊地的戰事已經結束了。不知道齊王派遣貴使入宋,所為何事啊?”

宋君偃坐在君位上,身上的上位者氣息更加的濃鬱了,坐在那裏整個人看上去不怒自威的,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王亥一禮道:“君上,今我齊地的戰事隻是告一段落,卻並沒有結束啊!我王派遣外臣出使宋國,為的,便是解決齊宋兩國的爭端。”

“何以解決?”

“這個不難!君上,我王有意與宋國彌兵,息了兵戈。隻要君上交出正在宋國的越王無疆,或者淩遲處死無疆,以及退出占領的齊國疆土,我王便可既往不咎,與宋國盟好,從此以後對宋國的城邑便秋毫無犯!”有著強大的齊國撐腰,王亥的底氣還是很足的,一點委婉的樣子都沒有,直接就說出了讓宋國君臣聽了就很不爽的話。

宋君偃聞言,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這時候李敖便站了出來,笑吟吟地道:“貴使這話好生沒有道理!你讓我君上交出越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空口白話的,就讓君上把自己的馬奴轉交給齊國,之前這馬奴還是赫赫有名的一國君王。若此事傳揚出去的話,隻怕世人會恥笑我宋國膽怯,畏懼你齊人!”

“至於你們齊國,想要我們的宋軍撤出陽亢之地,對那方圓六百多裏的疆土拱手相讓,這更是荒謬了!城邑,自古以來有能者居之!我們數萬宋軍將士浴血奮戰,死傷了多少人馬,耗費了多少錢糧,這才攻占的城邑土地,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地讓給你們齊國呢?這樣被手底下的將士們知道了,他們會心寒的!”

你蠻橫,我就比你更加的蠻橫!

王亥聞言,也有些嗔怒了,說道:“李相此言大謬!越王無疆不配為人子也!屠戮郯城黔首之事,在整個齊地燒殺搶掠之事,已經弄得天怒人怨,不殺不足以敬鬼神!”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而且這陽亢之地六百多裏,十七座城池,本來就是我們齊國的疆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那裏世世代代生活著的都是齊人,至於你們宋國的損失,難道還讓我們齊人來賠償嗎?真是豈有此理!”

李敖聽到這話,氣定神閑地搖了搖頭,說道:“王亥大人,你又錯了!越王無疆已經死了,現在隻有一個宋國的馬奴無疆。而且現在在陽亢之地生活的已經不是齊人了,而是我們宋國的黔首!按照你的說法,陽亢之地生活著的是宋人,那麽這陽亢之地應該是我們宋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賊子無恥!無恥之尤!王亥在心裏破口大罵著,在陽亢之地生活著的原來的齊國黔首,都已經不知道被遷到什麽地方去了。現在生活在陽亢之地的,絕大多數都是宋國的刑徒、徭役和沒有土地的“黑人”。

對於李敖的話,王亥是避無可避,隻能是硬著頭皮道:“荒唐!宋君,李相,不瞞你們說,我王對於宋國出兵侵占我國疆土的事情非常的生氣,在沂水一線,匡章將軍的十萬兵馬已經整裝待發了!隻要我王一聲令下,隨時可以開赴陽亢之地,收複失地。”

“我王是本著以和為貴的想法的,近來我齊宋兩國連連征戰,死傷不少,為避免更多的流血,還請君上三思,將兵馬撤出齊地,切莫自誤!”

李敖冷笑了一聲道:“若齊軍果真伐宋,我大宋有何懼也?王亥大夫,齊國已經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齊國了,宋國也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宋國了,隻要我宋軍牢牢地扼守住陽關一線,你齊軍如何突破?不知道齊國的大軍還能不能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王亥沉默了。

最後,宋君偃還是站了起來,大手一揮,霸氣側漏地道:“王亥,你這便回去告訴齊王吧!宋國不懼戰也!若是他果真想要回失地,想逼迫我宋國交出越王無疆,就派千軍萬馬來吧!你若戰,我便戰!”

……

宋齊之間必有一戰,而且很快就會到來了。這個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過這一回戰爭的天平卻是傾向了宋國這邊的,因為宋國隻需要扼守住陽關,十萬齊軍便沒了辦法,久攻不下的話,已經支撐不了這麽大的消耗的齊國,肯定會撤兵的,而到時候再想要出兵伐宋,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夜已經深了。

在沙丘宮的外圍一角,馬廄邊上的茅草屋裏。

一個蓬頭垢麵的身影在那裏拿著酒樽,把陶碗倒滿酒水,然後“咕嚕咕嚕”地全喝了進去。這個身影是一個看上去已經三十歲的魁梧的男人,身穿破舊的麻布,紮著布帶,卻是好久未曾打理過了,所以亂蓬蓬的,在紛亂的發絲下,一道劍眉萎靡不振,混濁的眼睛更現出了他的落寞。

如果有知情的人在這裏的話,看到他的樣子肯定會大吃一驚的。誰也想不到,曾經不可一世的越王,竟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知道一個月前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越王無疆啊!

“大王,不要喝那麽多了。醉酒的話被那些管事的人看到,肯定又少不了一頓毒打了。”在無疆的身旁,依稀坐著一個絕色的美女,她的穿著還是十分亮麗的,精致的臉蛋,柔弱的氣質,正是越王的寵姬虞妙弋。

自從無疆被逮到了宋國,做了宋君偃的馬奴,身份落差就是一落千丈,讓人很難適應。無疆也有想過死,但是虞妙弋一直在身旁撫慰著他,此情此景,不是跟當年的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很相像嗎?

虞妙弋始終相信,隻要無疆回到了越國,一定會東山再起的。正是因為有了這份信念,無疆也才苟且偷生地活了下來。

無疆好歹也是一個大王,雖然坐下了人神共憤的事情,屠戮郯城,但是戴偃也不好太欺負他了。吃穿用度都是極差的,跟一般的馬夫差不多,隻不過他對虞妙弋還是很好,把虞妙弋安排到宮中舞姬的行列,有了些錢財,對於虞妙弋不時地給無疆送酒肉的事情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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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自嘲地笑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被犬欺啊!若不是顧忌到這裏是宋國,寡人又是馬奴的身份,真想把那些管事的家夥一個個撕碎了!”

“大王,慎言啊。”虞妙弋苦澀的笑了笑,說道,“在宋國,我們反倒是最安全的。今天妙弋聽幾個舞姬說,齊國的使者在朝堂上要求宋君交出大王,好在宋君沒有答應,不然大王真的被送去了齊國那就慘了。”

“哼!”無疆憤憤不平地道,“寡人死也不回去齊國的。齊人恨寡人入骨,去了臨淄還不是一個千刀萬剮的下場?宋君偃如此羞辱於寡人,總有一天一定會要他好看!”

虞妙弋聞言,搖了搖頭道:“大王,若不是哪天宋君在伏虎山,在楚令尹昭陽麵前力保我們,可能我們現在都已經是一具死屍了。活命之恩,不能恩將仇報。”

“你還給他說話?!”無疆很是不滿地又喝了一碗悶酒,說道,“子偃卑鄙,將寡人作為他的奴隸,也不怕遭了天譴。王者豈可為國君之奴?”

“大王還是不要想太多了。當年先祖勾踐可以入吳三年,臥薪嚐膽,最後以三千越甲滅掉了聲名赫赫的吳國,定鼎中原,大王未嚐不可。你現在需要的是耐心和良機啊,大王,隻要你能回到越國,就能收拾舊山河,東山再起了。”

看著虞妙弋一臉擔憂和寬慰的樣子,無疆的心裏也是一陣的淒苦,這個道理他何嚐又不知道,隻是從一國大王淪落到給別人當奴隸,天天在馬廄邊上廝混的日子,實在是太憋屈了,無疆感到了很大的羞辱。

這時,茅草屋的外麵忽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聲響,隱隱約約之間,還可以聽到高呼“君上萬年”的聲音。

宋君偃駕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