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望著天花板，她失眠了。
枕頭上還彌漫著他發上好聞的味道，她將小臉在那軟枕上蹭了蹭，思緒回籠。
以前的記憶在遇見這個男人後，變得有些模糊。現在她的生活中，除了阿麽，多了一個他。
他給她提供立命安身之處，供她上A大，供阿麽治病吃藥的錢。但條件是，在她畢業後，給他生個孩子。孩子生下後，解除交易，兩人好聚好散。
這便是他們之間的交易，從他將她帶進這所公寓起，他就跟她明說，並簽定協議。
有些不可思議，卻很現實。不是嗎？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N次，終是無眠，於是披上披肩走到落地窗前。打開，赤足走到陽台上。
外麵一片漆黑，旁邊的公寓都熄了燈，很寂靜，可以清楚聽得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迎麵陣陣海風，吹亂她的黑色睡衣和墨黑發絲。她深深嗅吸著海風中夾雜的海水味道，這味道讓她想起和阿麽在海灘拾海魚的日子，想起和懷安並肩看夕陽的時光。不知道這四年來，懷安在美國過的怎樣呢。
懷安，他愛笑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那些關於他的東西，她早已經埋在沙灘下。她用四年的時間學會如何去忘記，如果現在讓她見到懷安，她想，她對他應該是祝福。
海風習習，她突然覺得有些涼。於是重新返回屋裏，關上落地窗。
她走出房門，往樓梯的轉角處走。那裏是他的書房，門虛掩著，透出淡淡的光。
赤足走在柔軟的地毯上，她安靜得猶如一隻夜精靈。
她先是下一樓衝了杯綠茶，然後輕輕走至他的書房前。
透過門縫，她看到他的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和卷宗，筆記本屏幕上是完整的報表，密密麻麻的全是數字，而他厚實的大掌正握著鼠標在忙碌查閱。末了，他放下鼠標，用指輕揉著眉心，高大的背影滿是疲累。
她端著綠茶，輕輕的敲門。
他轉過首來，挑眉，深邃的眸子裏滿是詫異：“你還沒有睡？”
她輕頷首，走進來，將綠茶遞給他。然後看著那一桌的混亂，用手語問他：“需要我幫忙嗎？我現在睡不著。”
他接過透明杯，靜靜將一個扣在桌麵上的相框放進抽屜裏，沉聲對她說了聲“謝謝”。
她淡淡一笑，利索幫他收拾桌麵上的混亂。
幾分鍾後，桌麵整潔了，而他已關掉筆記本電腦，坐在茶幾旁的沙發上等著她。
她攬緊披肩，輕步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我盡量抽時間過來，你盡快做好準備，到時候我會請個傭人來。”他沉聲道，有著工作中的雷厲風行。然後他取出支票簿和筆，填上數字後遞到她麵前的桌麵。
“如果不夠，再跟我說。”他補上一句，漆黑的眸子裏無一絲波瀾。
她看他一眼，捏緊睡衣的衣角。
“去睡吧。”他站起身子，穿著睡衣的高大身形有著強烈的壓迫感。
他沒有等她，旋開書房門鎖，直接去了臥房。
那一夜他們同床共枕，卻是形同路人。
＊
翌日，當她睜開眼，窗外已大亮。旁邊的的被單是冷的，表示他已經走了很久。
她將小臉在軟枕上蹭了蹭，聞著他遺留下來的鬆木清香。幸虧這個男人不喜歡用香水，他的身上是自然的體香，淡淡的鬆木清香，很幹淨。
她輕輕一笑，起床，先是拉開落地窗在陽台上深呼吸，做一些簡單的瑜珈。等太陽完全從海平麵升起來，她開始整理房間，從二樓到一樓，吸塵，抹擦，然後到院子裏折幾枝鬱金香插在大廳的花瓶裏。
做完這些，她取出烤爐裏的麵包，從冰箱裏倒出一杯牛奶，一邊靜靜吃著，一邊滿眼含笑的翻閱著她的畢業照。
照片上出現最多的，是個個頭嬌小滿臉開心大笑的女子，所有的照片裏都有她，她柳眉飛揚，輕吐俏舌，很是活潑。
這個女子是她在A大唯一的好友蘇靈妤，青春俏皮，為人真誠，絲毫沒有千金大小姐的架式。也是在A大，對她尹阡雪最好的人。今日，蘇靈妤約了她出去逛街，說是馬上要去她父親的公司上班了，想在這最後的輕鬆時光痛痛快快的HAPPY一回。
而昨天，蘇靈妤有了屬於自己的小車，是她父親送給她的畢業禮物。靈妤本來想用小車接她，但被她拒絕了，因為她不想讓靈妤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
想到這裏，她輕輕闔起相冊。然後快速收拾好食盤，走到二樓更衣室換衣服。
她先是去了趟銀行給阿麽寄醫藥費，然後再往約定的地點趕。
等她到達她和靈妤相約見麵的地方，蘇靈妤已經一身紫色雪紡紗裙站在那裏。
她看一眼尹阡雪，柳眉一蹙：“真是可惜了這麽美的美人胚子，阡雪，你高挑白皙，適合穿白色雪紡紗，再這樣白T恤牛仔褲的，小心沒男人要啦。我要是有你這身材，我絕對天天穿吊帶……”
尹阡雪淡淡一笑，牽著好友的手往市中心去。
她們在A市最繁華的大街逛了一整天，一直都是靈妤在試穿最新款服裝，試用最新上市的化妝品，如果沒有她的勸阻，她想靈妤估計要將店裏所有的商品搬回家。
最後，她們去了一家CD店，因為靈妤說要買新上市的CD，所以她隻好跟著進來了。她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總算讓靈妤停止了對路上的帥哥發花癡流口水。
靈妤在那邊看最新上市的音樂CD，她隨意轉著，無意走進了母嬰CD區。她看著架上各式各樣的胎教CD，心中陡然有些感慨。她想起昨晚那個男人的話來，他是在給她心理準備。說回來，這個男人也算是尊重她的。
她取下架上的胎教CD，好奇的看著。
靈妤找過來，一臉壞笑：“阡雪，老實交代，寶寶的爹地是誰？”
阡雪將CD放回原位，有些赧顏，她用小手輕輕拍她一下，告訴她別亂說，然後走出母嬰CD區。
靈妤拿著買好的CD走上來，她停止取笑，突然正經起來：“阡雪，我明天要去北部了，爹地他讓我去北部的分公司鍛煉。”
阡雪停下腳步，清亮的眸子裏染上不舍，卻是笑著用手語告訴靈妤：“伯父讓你過去鍛煉是好事，這樣你才會成長，靈妤，我好羨慕你有這麽疼愛你的父親。”
靈妤握緊阡雪的小手，給她無言安慰。跟阡雪做了四年的姐妹，她多多少少知道些阡雪的事，阡雪的母親早逝，找不到生父，與年邁的阿麽相依為命。這也是她當初肯將阡雪當姐妹的原因，阡雪出身苦，但她堅韌；阡雪漂亮，但從不以此為資本；阡雪孝順，對阿麽永遠不離不棄……如果可以，她蘇靈妤願與阡雪做一輩子的姐妹……
於是她拉起阡雪的小手往前飛奔：“阡雪，我帶你去一個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我們今天要在那裏狂歡……”
阡雪任她拉著，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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