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深山密林,白衣小將
蜀國南部邊境,深山密林,延綿數百裏。∮,
據傳山脈的另一邊,便是南梁所在。
蜀國位屬中土,南有梁國,北有元蒙,有腹背受敵之危,能堅持到今日,實則也是因這地勢之助。
這深山老林,又有許多凶禽猛獸,乃至於精怪之流,故而大軍難行。
蜀國和南梁的交界處,有過半都是這類深山老林,正因林中凶禽猛獸或妖精怪物,難以行軍,才算消減了許多壓力。
這等易守難攻的局勢,傳聞是葛相生前的謀劃。
“聽聞葛相征戰,實則足以打入南梁境內,占據大片國土,但他卻止步於此……隻怕是預料到自己壽元將近,所以才謀劃身後之事,為蜀國留下了這種易守難攻的局麵。”
清原走在山中,愈發覺得那位葛相智謀令人讚歎。
傳聞北方那邊,亦有殘陽山脈,山勢險峻,也是軍馬難行之處,如今隻須扼守重要關口即可。
“可惜雖有地勢之助,但終究夾在南梁與元蒙中間。”
清原微微搖頭,心道:“南北俱有強敵,加上多年前葛盞那一場敗仗,軍力孱弱,如今蜀國局勢不甚樂觀。”
“好在多年前在葛相示意下,蜀國京都,以及許多重要的人事物,大多都遷至東部,並非正中。”
“如此也減去了許多壓力。”
他一邊行走,一邊為山魈古蒼講述當前局勢。
古蒼有時聽得懂,點了點頭。有時聽不懂,它也都記在心裏,留待今後詢問,而不會打斷先生說話。
講罷了這片山林的緣由來往,清原才說道:“如今兩國大軍對峙,幾乎斷了來往……要去往南梁,隻能走山中道路,但還需謹慎,山中精怪妖物頗多。”
古蒼拍了拍腰間的長刀,說道:“不怕。”
清原微微搖頭,說道:“不要小看任何物事。”
古蒼聞言,又撓了撓頭,滿是疑惑。
……
山間道路崎嶇陡峭。
有些沼氣含毒。
有些蜘蛛毒蟲。
清原和古蒼倒是不懼,憑他們二者的道行,已經可以抵禦得住毒性,而山魈本是精怪,也足以驅趕毒蟲等物。
“這深山密林之中,有不少山道,但是都有各種不同的危險。”
清原說道:“我詢問過雲鏡先生,以這一條道路較為平和,隻有些許毒性沼氣,以及前麵懸崖,須得摸著崖壁走。常人摸著崖壁,且不說能否走得穩,單是心中驚懼,就是變故的源頭,你我都非常人,倒是不會有什麽事情。”
山魈古蒼本就是猿猴之屬,善於在山崖樹林之間攀爬跳躍,自然不懼,反倒有些歡喜。
崖壁之上,兩人緩慢行走,神色俱都平淡,不驚不懼。
他們腳下,乃是茫茫雲霧。
雲霧之下,淵深難測,一眼不能見底。
期間有些變故。
有些凶禽從天空飛過,偶然看見崖壁上的兩人,便撲了下來。
古蒼背後先挨了一下,抓破了衣衫,撕開了幾條傷口,但它紋絲不動,仿若未覺。
因為一動,就要摔下去了。
它拔出刀來,一手緊貼岩壁,另一手執刀劈下,便斬下了一隻飛禽。
清原穩穩不動,在飛禽臨近時,把鐵棒點去,正中那飛禽身上。
那凶禽登時骨斷筋折,翅膀無力,墜落下去。
隻不過兩個眨眼的功夫,那兩三隻凶禽猛然撲來,又被打下了無底深淵,墜入雲霧深處。
清原收了鐵棒,依然插在腰間,說道:“繼續走罷。”
古蒼把刀收回,嗯了一聲。
適才的狀況,雖是偶然,但這種事情,倒也常有聽聞。
若換了常人走上這段路,受了驚擾,大多便都要墜入崖下。
有些是被飛禽驚擾,但也有些是被山間頑猴用石子打落的。
……
天氣多變,晨時還是朝陽升起。
到了此刻,未到午時,卻先起了一陣雨。
雨勢不小,雨滴大如蠶豆,嘩啦作響,落在樹葉上,便四下飛濺,成為無數散碎的晶瑩光澤。
但這場雨前後也沒有多長時間。
黎村那裏,把這種雨勢,喚作過山雨。
雨大,風也大。
所以隻是一陣,便又往前掃了過去。
雨後的樹林,滿是泥濘。
樹葉滴落雨水,草叢間都是水珠。
一個白袍小將,倚在樹下,坐在泥濘的土地上,昏昏沉沉。
雨水灑在他身上,打得他傷口生疼,然後便是血水,流淌了下去。
樹下的雜草,又濕又尖,紮得生疼,頗不自在。
他眼神渙散,卻緊咬牙關,沒有半聲呻吟。
忽然,傳來簌簌聲響。
他原本渙散無神的目光,驟然一凝,精芒閃爍,不顧傷勢,咬著牙,一躍而起。
他手執長槍,腰配利劍,目如鷹隼。
“誰……”
他咬著牙,仿佛從齒縫中擠出聲音來。
實則是傷勢太重,幾乎難以開口。
樹林間緩緩走出一人。
這人麵貌清逸,身著藍邊白衫,雖也被雨水濕透,卻依舊淡然,不顯狼狽。
在他身後,又來一人,渾身籠罩在黑袍之間,看不清臉麵,腰間配著一把刀。
這白袍小將見了那把刀,頓時露出殺機。
那是蜀**中製式長刀。
“南梁……白衣軍?”
清原見了這白甲小將,頓時眉宇一挑。
仔細打量,那小將約莫二十出頭,身著白甲白衣,觀其精神氣貌,俱都非同俗類。
清原打量了一番,然後收回目光,心道:“我也算見過一些兵將,但從未見過如此銳利之人。看他還隻是一員小將,身份不高……倘如陳芝雲麾下,個個都是這等精兵強將……”
“傳聞中以七千兵馬,擊破葛盞數十萬大軍的戰績,著實不虛……”
他心頭疑惑,暗道:“可陳芝雲的白衣軍,怎麽會有一員小將在這裏?”
看那小將滿麵敵意殺機,清原微微皺眉。
“走。”
清原偏過頭,朝著山魈說道:“不必理會。”
說罷,兩人往前走去。
那小將雙手握緊長槍,紋絲不動,麵色不改,眼睛眨也未眨。
清原走過他身旁,頓了頓,然後取出一瓶傷藥,拋了過去,說道:“這是傷藥……你傷勢頗重,會危及性命的……”
啪!
這小將把長槍一掃,打碎了藥瓶,然後一槍便在藥散煙塵中,穿了過來。
那一槍倏忽而至,鋒刃銳利。
一股寒意籠罩而來。
“殺!”
這小將陡然大喝。
大喝之聲,隨著槍刃鋒芒而至,兩者滾滾融合,竟能驚神驅鬼。
縱是清原這等修道之人,亦不免真氣凝滯,思緒恍惚。
當他一滯之間,那槍刃已近麵門。
“好!”
清原腦海中顯現九重玉樓,坐定神智。
他回過神來,偏過頭,閃過槍刃,伸手拿住那槍柄。
正待動手時……一道刀光從側邊而來,穿透了那小將的甲胄,從他右側刺入,左側透出。
刀刃染血。
那小將斃命當場。
山魈抽回長刀,收刀入鞘,忽然悶哼了一聲。
清原怔了怔,然後稍微驚訝,道:“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