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錯了就是錯了

第72章 錯了就是錯了

鍾行長笑了笑,那笑容似乎是為了掩飾被說中的尷尬,他隻是道,“宋經理,我已經簽了字,這合約在你麵前,你是個聰明人,我想你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吧?”

這一次,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意思再明了不過。

宋七月低頭一瞧,合約就在眼前,她的手裏還握著鋼筆,隻要一落筆簽字,這筆借貸就可以搞定,融資也不會再有問題。如此一來,鼎鑫的第一期項目就可以這樣達成,無須再費任何功夫,不再絞盡腦汁,就可以這樣順利過關。

那麽,她也可以在鼎鑫站穩腳跟。

但是,這算什麽?

再一次的,他又可憐了她?

紙張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渙散開,又慢慢聚攏清晰,宋七月瞧著合同,她忽而一笑。

釋然卻又堅決。

邵飛眼眸一凝,他隻看見她握著筆的手放下了,他心裏一驚,仿佛看明白了什麽。

宋七月不單單是垂下了手,她更是拿過筆套,套入筆尖後,將鋼筆輕輕放下。

“宋經理,你這是?”鍾行長也料不到她會如此,他有些愕然。

宋七月側眸笑道,“鍾行長你說的對,聰明人都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但是可惜了,從小我就是一根筋,有些事情沒搞明白,就要弄明白才可以。就好比,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我就不會貪求。”

“鍾行長,謝謝您,不打擾您了。”宋七月說著,她已然起身。

在鍾行長錯愕的目光裏,她帶著邵飛揚長而去。

出了會客室,邵飛悶聲不語,一路奔出銀行,在港城街頭走著,一直到走到了停靠在路邊的車子前,宋七月忽然說,“把鑰匙給我。”

邵飛也不多言,立刻就拿出鑰匙來。

宋七月接過鑰匙,就開車門上車。

邵飛急忙繞過車身,他也要上車去。

但是誰知道,宋七月這邊卻是飛速,引擎啟動,不等邵飛上來,她就一腳踩下油門!

“你等等!七月姐!我還沒上車!”邵飛驚了,他急忙呼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宋七月丟下一句話,飆車而去,“你先回公司。”

邵飛被丟在原地,他站在路邊隻覺得真是倒黴透了。然而望著遠去的車尾方向,卻也有一絲擔憂。

宋七月開著車,她沒有在城市裏兜轉。

目的性十分明確,她要去一個地方!

半晌之後,她終於在一處商業樓盤附近停靠。

車子側方,迎麵對上的正是一座高聳矗立的大樓。

大樓前方的公司標識很是醒目巍峨——久遠國際大廈!

宋七月一邊下車,一邊拿出手機來撥打。

錢玨的號碼,她已經有很久沒有找尋過,卻是一直都在電話薄裏安靜的保留著。

宋七月懶於清理號碼,所以一直都還在。

曾經也以為不會再有聯係,至少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聯係,但是凡事還是不能料的太滿格。

宋七月撥給了她,“錢秘書,你好。”

“您好,宋小姐。”

真是榮幸,錢秘書也還保留著她的號碼。

宋七月笑著道,“好久沒聯係你了呢,最近忙嗎?”

“謝謝您關心,我一切都好。”錢秘書客氣應著,她又是回道,“宋小姐,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打過照麵,客套的問候過了,宋七月直接道,“錢秘書,我到莫氏了,幫我通傳一聲吧。”

“宋小姐,莫總說了,您直接上來就可以。”錢秘書的口吻一點也不驚訝。

宋七月微微蹙眉笑應,“好。”

錢玨是位精明能幹的秘書,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再精明能幹再是人才,也不可能未卜先知。除非,消息已經傳至這裏。

宋七月抬頭望去,大廈的頂層,入雲一般。

“莫總,宋小姐已經到了。”錢玨的內線來電。

莫征衍正埋首於文件中,聽到此話,他沒有抬頭,隻是“恩”了一聲就掛了線。

電梯口,錢玨接應了她,而後就領著宋七月往那門禁森嚴的辦公室而去。

兩扇厚重大門,這樣嚴實的緊閉著。

在錢玨的應門聲中,緩緩推開。

宋七月對這裏並不陌生,她曾經出入過無數次,更是這裏的常客。

但是在數月之後,再來到這裏,那陌生的感覺依舊如舊。

大抵是因為這辦公室裏的空氣太過生冷,好似不似人間煙火一般的不真實,會讓人皺眉。

“莫總,宋小姐來了。”錢玨輕聲回稟,她默默退了出去。

宋七月還站在門口的地方,並沒有上前去。錢玨轉身朝她微笑,她也回了個笑。

身後是關門聲掩上,在這片生冷之中,唯有她,以及不遠處高座上的他。

莫征衍端坐在那把大班椅上,他沉默而溫雅,眼眸處波瀾不興,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到來,又或者早就在等待她的到來。

這個刹那,宋七月突然之間就想起第一次來這裏時候的情景。

也是如此相似,他也是這樣的冷傲無雙。

隻不過,這一次身份透明,而她也不用再上演那戲碼。

宋七月走上前去,她的步伐輕緩,沒有急躁,沒有頹遝,來到他的麵前,她徑自在椅子上坐下。

視線不疾不徐對上他,宋七月開了口,“來的時候,我在想,要去哪裏見你才比較合適。”

莫征衍不應聲,隻是沉眸瞧著她。

“應該算起來是私事吧,去你的公館?可好像不大好。”宋七月微笑,“後來又想,雖然是因為私交才讓小叔你對我網開一麵,但是這也是公事上的項目,所以還是來你的辦公室談最好。”

“莫總,你說是麽?”她已經改了稱呼,從小叔到莫總。

她臉上的笑不似往常散漫,分明有一絲尖銳,莫征衍溫聲道,“為什麽要拒絕新業的借貸。”

“莫總好坦白,這麽快就切入話題了,看來一定是很忙。”宋七月微微點頭,“那我也不多說別的,和你談談我來這裏的原因。”

言語之間,她的目光冷厲了幾分,“我以為,上次在景福軒吃飯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莫總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聽不懂呢?還是對我這個侄女放心不下,所以決定不在明處保護我,改為地下戰了。”

“昨天我的下屬,湊巧在半山咖啡館看見了你。”他很是平淡,算不上解釋,不過是交待。

“世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一次是偶然,兩次就是必然。”她並不肯相信!

“信不信都在你,事情經過是如何也不重要。”莫征衍撇清的幹淨,他隻是說道,“重要的是結果。”

宋七月倒是笑了,“哈,你這話和我以前的上司說的真是一樣。”

“你在五洲待了三年,唐總的信條準則,怎麽就沒學會。”

五洲集團總經理,唐家二少唐仁修,他曾這麽說:人們隻會想知道最後的結果,但是並不會關注這其中的經過。隻要你成功了,你就是贏家。至於是怎麽贏的,不會有人去在意。

這句話,宋七月不是沒有聽過,“的確精辟,結果確實重要,沒結果,其他都是空。”

身在商場,有些時候真是會身不由自,這一點,宋七月早就明了。

“既然你都清楚,那為什麽拒絕。”繞了一圈,還是繞了回來。

他逼的她回答,宋七月亦是凝眸,“我說過,以後再有事情,就不勞煩莫總了,上一次就當是最後一次!”

是他一而再的插手幹預,硬生生要幹擾她的世界!

“我也說過,以你現在的背景,在港城難翻身。”他眸光泄露出一絲鋒芒來,將她看透。

“我現在還好好活在港城,坐在你的麵前!”這是最好的證明!

“能活多久,又活的多好?”莫征衍的聲音輕然,對她而言卻是沉重,“或許能熬過三個月,直到你在這裏嚐透了閉門羹,就肯放棄了。”

“誰說我就一定會碰閉門羹?機會總是會給肯努力的人,上帝長了眼睛,一定看的見!”宋七月笑著反問,她並不肯認輸!

他卻說,“農夫與蛇的故事,聽過麽。”

那是一則寓言故事,可謂是無人不知。

農夫在寒冷的冬天裏看見一條正在冬眠的蛇,誤以為它凍僵了。

好心的農夫就把它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用暖熱的身體溫暖它。

蛇受了驚嚇,被吵醒了。

等到蛇徹底蘇醒過來,因為自衛的本能,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農夫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創傷。

農夫中了毒,臨死的時候後悔痛恨。

為什麽他要救那條蛇?

“所有的農夫,都不會再想去救那一條蛇,哪怕蛇不是有意,隻是本能。”他幽幽說著,卻像是無數支利箭,往宋七月的身上投射。

蛇或許沒有害人的意思,但是它卻還是害了農夫。

蛇盡管是本能,可是她呢?

“哈。”宋七月笑了,不知是在笑那農夫傻,還是在笑那條蛇蠢。在笑聲裏,她彎著眼角,“這個世界是講法治的,我是守法公民,怎麽就成了罪犯?”

“法理不外乎人情,法治可以約束人,但是道德淩駕於法治之上。”他說著溫婉,但是那話語句句淩厲,駁的她幾乎無法反駁。

好似是不甘,就這樣認輸,又好似是想要衝出一條生路來,證明自己可以。

她冷厲而倨傲,無畏笑著,輕聲反問,“我又不是殺人,難道就這樣被判死罪?”

上午的時光,辦公室裏很安靜。

唯有那鍾擺時針走動著,有細微的哢擦聲。

莫征衍的身後是一大片的落地窗,那玻璃被擦拭的幹淨異常,窗外的藍天白雲更是通透無暇,那陽光滲透而過,將他整個人烘托著,很是朦朧。

而他眼中的光芒溫煦而且沉靜,投射在她的臉上,將她看透。

“七月,錯了就是錯了。”他這麽說著。

卻似仿佛,那無數利箭都射中了她,更甚至射中了她的心髒。

忽然,讓她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