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慶德四年夏.花船

第二十四章慶德四年夏.花船

馨奴嗎?!李貞望著不遠處的花船揚起一抹淺笑,又望著那一團灰色道:“小書童你好好在這裏待著,我明早回來。”

錢浦不禁一愣,有些氣結的問道:“你去哪?不是要回東學書院嗎?”李貞有些沒好氣的望著她,見她有些激動的朝著自己走來。用扇子挑著她的下巴道:“你這麽舍不得我離開啊!那好……一起去,你到時候可別後悔?”

“我……”錢浦全身的此時就像一隻被雨淋了的小貓,水麵上一陣子風吹來讓她忍不住打起冷顫。見李貞的袍子早就飄遠了,錢浦方才後悔。李貞見她渾身的忽然傾下身子抱住她,用手掌搓著她的背後低聲問道:“你很冷嗎?”

錢浦被李貞這莫名其妙的親近尷尬不已,顫抖著嘴唇搖頭。李貞鬆開她顫抖的身子,望著她貼在身上的長發握住那蒼白的小手道:“去那邊船上,給你找身衣服再暖一暖。”

錢浦見李貞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臉色卻更加漲紅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結結巴巴的道:“請你……請你不要再戲弄我了,好不好?”對於眼前時而溫柔時而頑劣的李貞,錢浦第一次覺得驚慌失措。她一直自持的冷靜與謹慎,隻是在他幾番試探下便擺下陣來。

她一雙含著水潤的眸子因為身子冷而微微顫抖,那眼神裏帶著卑微的哀求與恐懼。一時間李貞忽然對眼前這個看似像木頭人一樣的孩子湧起一絲憐惜,那種像是被主人丟棄的小貓一樣的眼神刺進他心裏。

可是李貞卻更像是賭氣一樣將她試圖掙脫的手抓得更緊,一旁又抓住藏在袖子中的另一隻手。不顧她的掙紮攤開在長相,見她原本枯瘦的手指因為擠壓而紅腫李貞用纖細白皙的手指觸摸在那指節上,讓錢浦忍不住微顫雖然緊緊咬著牙口還是發出一絲低吟。李貞眯著一雙桃花眼望著她緊鎖的眉頭道:“疼嗎?”

錢浦對於陌生男子的關心,恐慌般搖著頭。她雖然知道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便已然無法像尋常女子那般生活。她以男兒身活與世已經是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便是不守男女之別又算什麽。隻是麵對李貞這般親昵,還是讓她心中感到恐慌,一個女孩與男子這般接觸還是讓錢浦覺得羞愧難當。無形之中道德的枷鎖更是壓在她心間。

李貞見到眼前又紅成蘋果的小臉不禁一笑道:“你害羞個什麽勁兒?我們都是男人,我拉一下你的手又不會怎麽樣……走吧!領你上船去上藥,再尋個漂亮的姐姐陪你說說話。”

“什麽……什麽?”錢浦睜大了眼睛望著李貞,李貞卻揪著她的胳膊將她一起帶到了花船上。兩人上了船,便見李貞回頭對那艄公道:“麻煩船家了,明日一早還在老地方等我們。”

見兩人上船,剛才那位搭訕的婦人便趕忙掀起簾子道:“馨奴都等您好久了,這船上的酒菜也早就備好了還請公子賞臉!”

李貞微微一笑,對著那婦人道:“自然不能讓美人久候,隻是勞煩媽媽將我這位小兄弟好好照顧了。尋人去岸上買一件幹淨的衣服給她,再帶些藥材回來她的手受傷了。”話畢李貞從衣袖中遞給那婦人半兩碎銀子。那婦人趕忙謝道:“自是不能委屈了公子的小兄弟,一會子船便行到岸邊。您隻消與佳人一會,這些瑣事自然不用你操心。”

李貞點點頭,便鬆了錢浦的手進了那船艙。錢浦尷尬的望著眼前帶著三朵桃紅色絹花的婦人,那袖子極短露出白皙豐滿的手臂,她穿著薄薄的輕紗領口露出一片雪白。如此打扮實在不像是尋常婦人,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想到平日的教誨家規,讓錢浦臉一紅低下頭道:“不知……”

不待錢浦詢問,那婦人卻用香帕半遮著臉道:“看小公子眉清目秀的,還是個雛……小公子今年多大了,正好那邊還有幾個漂亮的姐姐一起聊聊。莫要壞了李公子的好事……”

錢浦聽到這番話,半懂不懂的見那婦人的手欲要摸在自己臉上趕忙別過臉答道:“十二……二了,還請您帶……帶路……”

那婦人見她一臉害羞更起調侃之心,便引著錢浦繞過船艙來到另一邊。果然那卷起的簾子下露出幾張憔悴的臉。那婦人便指著錢浦道:“這是李公子的小兄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你們好生招呼著,我去給岸上置辦些東西。”

那幾個女孩便將錢浦圍了起來,錢浦見狀趕忙撥開她們。顧不得臉麵,求救般朝著剛才李貞進去的地方跑去。錢浦驚慌失措的樣子,自是引得身後一陣嬉笑之聲不在話下。

錢浦欲要掀開那簾子卻聽到一陣女子嬌喘道:“公子若是真的喜歡……怎麽這麽久才來……叫人家好生想念……”

錢浦聽到這話不禁紅了臉,站在門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似一個木頭柱子一樣杵在門口。雖然不知裏麵到底在做什麽,可想到曾經繡兒和錢洵在自己房裏那不堪的一幕自然讓她又羞又窘。

正當她猶豫之時,卻隔著簾子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讓錢浦嚇得險些叫出聲來。他們……他們到底在做什麽?錢浦忽然心中湧起些許好奇,可隻是那麽一瞬間她平日的教導又讓她此時偷窺的舉動甚感自責。錢浦不禁喃喃而語道:“聖人曰:非禮……勿……勿……”

她勿字還未說完,那簾中便傳出一陣女子的嬌喘道:“公子……您……您可真急……這還是白天呢……”

終於錢浦欲要轉身離開,卻聽到李貞喘著粗氣的聲音道:“佳期難尋……馨奴既是風情之人……又豈會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她忍不住回望,恰在此時西風卷簾那桌案上疊著的兩人。女子雪白透紅的肌膚,李貞散下的長發掩不住胸前的袒露。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男人的身體,讓錢浦忍不住驚叫出聲。李貞也嚇了一跳,抬起頭望著門外立著的木樁頓時失了興致。那被李貞壓在身下的女子不禁揚起臉見門外有人,頓時幾分羞愧的撩起地上的衣袍遮住了胸前的春光。

不知過了多久,錢浦終於從剛才那一幕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時間她蒼白的臉又鮮紅轉為醬紫,望了一眼江水她真的想要投江而亡了。見李貞一臉窘迫的望著自己,錢浦趕忙捂住眼睛道“你們……你們繼續,我不是故意的……”

話畢錢浦趕忙轉身躲到船艙側邊,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之中不能自已。

不知過了多久,李貞將幹淨的衣服丟在她臉上。見她一臉驚愕的望著自己,不禁有些氣結按著她的肩膀道:“你怕什麽?”

錢浦卻本能的向後退縮,可身子已經抵在木板上便隻是無力的掙紮。李貞見狀按住她蠕動的身子道:“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錢浦伸手指著李貞義正言辭的指責道:“你……你yin……亂!”脫口而出之後,錢浦卻更是後悔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那個字更是窘迫。

李貞見錢浦如此正經的樣子不禁好笑,本來剛才被打斷好事有些氣惱此時也消了一半。望了一眼那半掩的珠簾道:“什麽叫yin亂,不懂規矩碰了不該碰的女人才叫yin亂!文人騷客與妓子佳人相會,這叫風流懂嗎?如果一個男人寵妾算得上嗎?小屁孩,也不知你這腦子裏都裝這些什麽?”

錢浦見李貞這般厚顏無恥的解釋氣結的說不出話來,李貞此時卻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很有義務開導尚未成年還處於幼稚階段的錢浦。於是歎了口氣道:“你生於大家之中,自然知道通房丫鬟是做什麽的吧!”

“作妾……”錢浦自然知道哪些丫鬟與旁人不同,哪些人雖然身份低卻有著翻身立足的可能。

“你又可知妾是做什麽的?”李貞好脾氣的循循善誘道,錢浦幾分迷惑的道:“妾……不就是內屋伺候的嗎?伺候主人是妾的本分自然算不得那個。”

李貞聽到她這番回答終於找到了症結所在,悄悄湊到錢浦的耳邊道:“妾和妓女一樣都是陪主人睡覺的……唯一的不同,一個隻有一個主人,一個會有很多主人。所以,她們沒有什麽區別。她們的職責就是讓我們身心愉悅,對於這一類女人……我們會愛上那些年輕的身體,光澤而質感的肌膚,溫軟耳語的纏綿……但愛的隻是身體。”

錢浦聽到這番話不禁打起冷顫,伸手將李貞推開道:“你……你這是在玩弄她們!你這個壞人!”

李貞見錢浦這般冥頑不化不禁有些氣結,哼了一聲道:“在這個世間女人本來就是男人的附庸,我們給了她們身份,地位,還有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生活。自然總是要付出一點點代價,談不上什麽玩弄。不過是一場公證的交易罷了……就像馨奴,她不伺候我還是一樣要伺候別的男人!這一夜與誰,對一個妓女而言沒有什麽不同……我壞?!你隻是年紀尚小還不知其中之樂罷了!以後說不定,你還比我更壞……小東西,以後和師兄我好好學著點。”話畢李貞故意揪了一下錢浦的鼻子,見她厭惡的將臉扭做一團卻更覺這個木訥古板的小師弟可愛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