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下咒人

第80章 下咒人

“對不起。”他愣愣地開口,聲音很低。

又是對不起,我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我深吸口氣:“你去幹什麽了?”

“探路。”他回答得很快。

“探路連手電都不拿?探路還能受傷?”

我實在忍不了了,他就算要騙我也該找個好點的理由,總是用這種借口搪塞是覺得我傻麽?

他閉上嘴不肯說了,洞裏一片寂靜,他手臂上的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落進水裏,就像是不斷流逝的時間,聽來讓人心慌。

我也說不下去了,我說再多他都可以用沉默應對,我又想起老黃的話,我把他當朋友,他未必把我當朋友,我們現在攙扶著,距離是那麽近,誰知道彼此心裏都在想什麽?夫妻還有同床異夢的呢。

他受的傷不輕,我不知道他走到了哪裏,如果以這種速度一直流血,遲早會休克。

我們的腳步在變快,突然沒了聲音,老黃肯定很奇怪,洞穴深處遠遠傳來他的呼喊:“大澤?”

“在呢!”我應了一聲。

我們很快就回到了休息的地方,老黃看到神哥受傷非常吃驚,但他沒有問,隻是對著我使眼色。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取出醫藥包,神哥傷的是左手臂,傷口是一道細長的鋒利劃痕,看起來並不嚴重,但是很深,他那出血量肯定是傷到了大血管。

這種傷口必須先止血,我全無經驗,隻能交給老黃,好在他還在軍隊裏待過,這種急救措施比我熟得多。

傷口一定非常疼,我看到神哥手臂上的肌肉在微微顫動,老黃包紮得很熟練,和我完全不同,他的手一點都沒抖。

我別過眼不敢去看,我不覺得石筍會造成這樣的傷,再鋒利的石筍也不可能薄得像刀片。

神哥的衣袖也被劃破了,布料碎裂的樣子完全是利刃才能造成,他果然是在騙我。

老黃包紮好坐了回去,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神哥靠著石壁開始發呆,他眼裏的情緒非常複雜。

“這是刀傷吧?別裝聽不見,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們就自己找路走,前麵到底有什麽?”老黃逼問道,聲音很不友好。

他一副決絕的樣子,如果神哥不說,他肯定會逼著我離開,到時候我就會陷入選擇哪一方的難題,就我這樣的性格,到最後隻可能是選擇單獨行動或把自己劈成兩半。

我看向神哥,心裏滿是期冀,總歸我們前行是要遇到的,他就算說了也沒什麽。

他沉默了數秒,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血的味道,隔多久我都記得。”

“什麽血?”我迅速追問。

“他們的血。”

“他們是誰?”我已經糊塗了。

“我不知道,我隻能聞到血的味道,”神哥抬手捂住了臉,他看起來很痛苦,“咒是他們下的。”

“誰?!”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血咒的源頭是在秦代,這裏怎麽會出來下咒人?

神哥分辨出了他們,他去找了他們,然後他受傷了,那一定是非常厲害的角色,神哥如果能把他們解決,肯定不會回來對我說這些。

在這個洞裏還有人,而且是敵人,他們是什麽目的,也是玉嗎?

我腦袋裏亂成一團,下咒人一定是敵人,他們要找玉定是為了不讓我們得到,他們要把秘密埋葬,讓我們這些守墓人變成真正的守墓人。

我一直擔憂著的事變成了現實,原本找齊鑰匙解開血咒就已經夠困難了,現在還出現了那麽強的敵人,我們還有希望嗎?

我的呼吸變得遲滯,我陷入了極度擔憂之中,我真後悔把兩塊玉都帶來,如果遇上那些人,他們肯定會把它們搶走。

陣營劃分得太清晰了,就算神哥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他也和我一樣身中血咒,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

我猶豫了一下,把兩塊玉拿出來遞給他:“你拿著。”

老黃看到玉一臉驚詫,抬手就把我的手掰了回來:“趙長澤你搞什麽?你怎麽把玉帶來了!”

我沒法解釋,我不能說懷疑他的夥計是個死人,我以為隨身攜帶就安全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真正的敵人,以我的能力保護不了它們,交給神哥是最好的選擇。

我沉默了,像神哥一樣,我沒想到自己也有解釋不了的一天,老黃看著我的目光非常複雜,他眼裏有難掩的失望和懷疑。

最後的最後,我也成了他的懷疑對象,血咒本就複雜,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找他。

我感覺自己和老黃之間有了明顯的裂痕,懷疑一旦產生就很難消除,我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我不能解釋,我解釋了他也不會相信,他隻會覺得我信任神哥超過信任他。

我又不想瞞他,我完全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把玉交給神哥,但我想讓他看見,他比我明白,真正的背叛都是無聲無息的,就算我是個笨蛋,也不會那麽傻。

老黃盯著我,後退幾步一下子靠在了洞壁上,這一聲非常響,他是真的站不住了,他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用意,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卻還是沒明白。

聰明人都有個缺陷,就是太聰明了,難免會以自己的主觀為中心,他或許是明白了的,但他已經不願相信我了。

我又把手伸了出去,這一次老黃沒再阻攔,神哥能感覺到玉,他肯定早就知道我帶著它們,但他一直沒說,他該明白我的想法的,他肯定會拿過去保護它們。

出乎意料地,他沒接,他把手放下看著我,眼裏竟然也有懷疑。

我怔住了,他眼裏的懷疑不明顯,但我能感覺到那種無聲的隔閡,我都肯把玉交給他了,他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他們說,你和他們是一夥的。”神哥開口,他沒猶豫,竟然直接就說出來了。

“放屁!”

我大叫出來,這是赤裸裸的汙蔑,神哥看起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信這種謊言?

我氣得發抖,我上前就拉住了他:“你都說了他們是下咒的,我可是想解開血咒,怎麽可能和他們一夥!”

神哥沒動,任由我拉著,我的表情肯定很猙獰,我現在處於不被信任的中心,這種所有人都離我遠去的感覺很不好。

老黃和神哥一直都沒交心,我以為自己能調和他們的關係,以為自己才是他們想要拉攏的那個,結果卻和我想的完全相反,他們竟然沒一個人相信我。

我們三人一同行動,卻已經離心離德。

“你說的對,”神哥又開口了,“玉還是你自己拿著。”

我感覺心裏有怒火在燃燒,他看起來是肯定了我,但他根本就沒相信,我的感覺一向都不會錯,他那冷淡的樣子和以前不一樣。

他怎麽會相信那些家夥?我很不理解,我們是那麽明顯的敵對關係,他連我都不信,又怎麽會相信敵人的挑撥,除非他有不得不信的理由。

我看了一眼老黃,他正抄手看著我們,臉上是一副看年度大戲的神情,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我很怕,他本來就是局外人。

“他們說,見到了你就明白了。”神哥又說了一句。

“什麽意思?明白什麽?”我真是冤枉,沒人信我就算了,偏偏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神哥搖頭:“跟我走,去見他們。”

我現在是徹底的迷茫了,我明明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色,卻被兩方拿來當槍使,無論是神哥還是那撥人都知道得比我多,為什麽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就變成了我?

我很煩躁也很委屈,我以為老黃會來安慰我,但他隻是默默地收拾行李,我心裏很酸,拉住了他。

“老黃,我不是想騙你,我就是覺得玉放在客棧不安全,你也知道這裏麵有很多人……”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我說不下去了,我說的是實話,但隱瞞了重要的部分。

“帶了就帶了,我信你。”

老黃說的很平靜,我卻更加難受,我發現我誰都看不透了,我竟然聽不出他話裏的真假,他平時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樣,當他真正想隱藏的時候,我根本就什麽都看不出。

“傻樣,這是什麽表情,說信你就是信你。”老黃笑了,抬手揉我的頭發。

我感覺很別扭,他剛剛明明懷疑了的,現在又說信我,到底哪個才是真的老黃?

神哥已經背起了行李,他轉頭看我們:“把蟲藥抹上。”

我沒問原因,拿出蟲藥就開始抹,老黃坐在我旁邊,一邊塗抹一邊開口:“大澤,你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眼睛總是向左下角撇。”

我心裏一驚,第一反應就是去想剛剛說話的時候眼睛是不是撇了左下角,但我毫無印象,我開始安慰自己,我剛剛雖然有隱瞞,但說的是實話,應該不會。

我不知道老黃為什麽要說這個,他是在提醒我他發現我撒謊了嗎?他對我是那麽熟悉,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動作他肯定早就看在眼裏,這麽多年了,我的習慣不會改變,他還是能一眼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