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骷髏湖

第49章 骷髏湖

“就你這支援速度,我本來沒死也死了!”我大聲叫著,又吸了幾口氣才感覺肺裏舒服了一點。

我的脖子很疼,那一下的感覺就像是蹦極時的繩子勒到了脖子上,但最嚴重的還是腰,我感覺腰椎一定是斷了,現在兩腿全無知覺。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死在自己人手裏,腰疼的我想掉眼淚,老黃還完全看不出形勢,抓著我的手就想把我拉起來。

“腰腰腰腰……”

我連聲慘叫,老黃趕緊鬆開,蹲下來就掀我的衣服,我的腰疼的要死,根本就動不了。

桑吉也過來幫忙,我這才看到他剛剛是躲在屋子一角,神哥看著我臉色很臭,他似乎很糾結,我感覺他好像是想跟我道歉,又氣我莫名其妙的跑來。

神哥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蓋的,就這一下我就感覺他比阿川厲害,就是不知道比起小七怎麽樣。

我的腰巨疼,真難為我還能想些亂七八糟的,腿上的知覺在漸漸恢複,看來脊椎沒斷。

我心裏發苦,倒黴的永遠都是我,下次再遇上危險,我要是還第一個往前衝就是豬。

老黃把我翻了過來,他伸手在我後腰戳了一下,我立即發出一聲慘叫。

“死老黃,你是不是想謀殺老子!”

我稍一扭頭,腰就疼的要死,老黃“嘿嘿”笑了兩聲,抬手用力一按。

“我日!”

我叫的特別響,老黃卻沒停,他手上抹著藥膏,笑得死賤:“這藥就得揉進去,你根本就沒傷著骨頭,叫個毛!”

我緊咬牙關,肺都快要氣炸了,以前也沒覺得老黃有這麽大力氣,現在全都使在我腰上。

老黃動作挺快,他抹了藥膏又給我貼上了幾貼膏藥,我感覺腰上熱乎乎的,似乎真沒那麽疼了。

“這藥是我從苗人那買的,他們上山采菌都帶著,治跌打損傷特好用,我保證你明早活蹦亂跳跟猴似的。”老黃一邊把藥收起來,一邊嘀咕。

但願沒事,我可不想拖著傷腰進墓喂僵屍,神哥一直蹲在旁邊沒說話,現在看老黃忙活完了,才問了一句。

“你們怎麽回事?”

老黃解釋一通,桑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後怕神情,神哥卻沒有反應。

“你們睡吧,我看著。”過了好久他才冒出一句。

老黃點頭,他不怎麽喜歡跟神哥說話,桑吉倒是動作麻利快速躺下,我估計神哥讓他跳糞坑他都能去。

我頂著傷腰竟然睡的很香,果然有人守著就是安心,等我被神哥搖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他似乎是一宿沒睡,我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我動了動腰,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疼,但跑跑跳跳應該沒問題。

我們離開了祠堂,外麵陽光溫暖,是個好天氣,老黃看著湖很是興奮:“天天吃肉幹胃都擰巴了,咱抓兩條魚煮煮唄。”

神哥身子一動,我感覺他是想阻止老黃,但他猶豫一下還是停了,老黃徑直走到湖邊,他低頭向湖裏看了一眼,就踉蹌著退了兩步,一臉驚恐地跑回來。

“媽的全是死人!”

老黃叫的很大聲,我嚇了一跳,他跑到我身邊,我看到他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神哥很淡定:“我昨晚就看到了。”

“那你還不告訴我們?!”老黃臉上的驚恐還未退去。

“告訴了你們還能睡得著嗎?”

老黃不出聲了,我看得出他憋了一股氣在心裏。

我們走了上去,要想去對麵的山洞隻能坐那條船,我不知道它還是不是一百多年前的那條,但湖裏孤零零的隻有一個。

盡管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到湖裏那一幕時還是頭皮一炸,隻見白花花的骨頭鋪滿了整個湖底,厚厚的一層,全是骷髏。

湖裏是一排一排的木架,那些人都是被綁在架子上直接沉湖的,時間久遠,有的木架已經腐爛,骷髏連同著爛木頭一起沉在湖底,還有的勉強能支撐,一具具白花花的殘缺骨架就那樣直立著,好似在湖底行走。

天知道這裏麵有多少人!

我感覺腿腳發軟,別過眼不敢再看,湖裏有這麽多死人,但水還是很清,我們一眼就能看到底,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見到了冥河。

湖水不深,最多也就四五米,那些形態各異的骷髏或躺或立,年代久遠的已經看不出人形,最新的也全都是白花花的骨架,骨頭雪白,沒有一絲皮肉。

水裏有一團一團黑乎乎的水草,還有成群的魚,這些魚在骨架間穿行,時不時地在骨頭上嘬一口,它們眼睛泛紅,長得異常肥大。

這些魚全都是吃人肉長大的,這裏的村民又是靠吃魚維生,我想起昨晚聞的那個盤子,感覺胃裏翻江倒海。

如果說割舌是殘忍,那吃這魚根本就是毫無道德底線,這湖裏沉著的可全都是他們的祖輩,這些人讓祖輩們被魚吃掉,又間接地吃他們的肉,虎毒還不食子,他們根本就禽獸不如。

我現在對這裏的村民真是深惡痛絕,神哥說的沒錯,他們不是好人,他們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全是女人和小孩,也有男人,幾十分之一吧。”神哥突然開口。

他還在看,臉上一點也沒有不適的神情,老黃倒是很好奇:“什麽意思?”

“女人都是四十歲左右,頸骨有刀傷,她們應該是不能生育了就被砍死,為了節約資源,小孩或許是殘疾或遺傳病。”

神哥說的輕描淡寫,我的心裏卻一陣一陣的發寒,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憑著一堆骨頭看出這麽多的,但他說這話的時候未免太冷靜了。

這個人有這麽強大的心理素質,又有誰能把他折磨到失憶發瘋?

我見到的世界都太善良了,我從來都沒接觸過真正的陰暗,我現在站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就如此心驚膽戰,如果見到了真正的陰暗,是不是也會發瘋?

我心裏特別難受,像有一隻大手在不停地抓捏,眼前的現實和內心的恐懼都讓我想要放棄。

我真的後悔了,我又想起了阿川那句輕描淡寫的話——趙長澤,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鼻子很酸,神哥把酒精鍋遞給桑吉,桑吉快步跑向遠處的雪山取雪,老黃的臉皮很僵,我肯定比他還要不堪。

“媽的,真是畜生!”老黃在自言自語,聲音裏全是憤恨。

湖裏的幾乎都是女人和小孩,那麽男人都去了哪?

我不認為他們會好心地把男人埋葬起來,這裏的資源那麽缺乏,他們都需要砍死女人喂魚來維生,怎麽會放棄死掉的男人呢?

難道說他們會直接把男人吃掉?

我被心裏的想法嚇了一跳,使勁搖著頭想把這個念頭趕出去,桑吉已經回來了,神哥開始煮肉湯。

我看著鍋裏翻滾的肉塊一陣陣作嘔,肉的腥氣似乎和魚的腥氣混在一起,讓我越來越惡心。

老黃也是麵如菜色,他肯定也吃不下去,他從包袱裏拿出兩袋壓縮餅幹,遞給我一袋。

我接了過來,離酒精爐遠遠的,但那股若有若無的腥氣還在不斷地竄進鼻孔,我現在隻想嘔吐,根本就吃不下東西。

老黃也一樣,但他還是拚命地往嘴裏塞,我知道自己不能矯情,進了墓裏沒人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吃東西。

但我是真的吃不下,我使勁啃了幾口,感覺食物塞在喉管裏根本就下不去,我不得不放棄,再吃一樣會吐出來。

我遠遠地跑到雪山邊想吃幾口雪,但一看到這個湖就不停地作嘔,我總感覺湖裏的屍水把雪山都汙染了。

我順著來時的山穀向外走了有幾百米,這才捧起雪送進嘴裏,冰冰涼涼的雪在嘴裏化開,我感覺好了一點。

我深吸了幾口氣,讓冷風把腦子吹清醒一些,我真的很想放棄,但老黃是被我拉來的,神哥也是因為我才要去的,桑吉本來也不用冒險,我竟然是罪魁禍首。

現在我這個最主要的人想退出,怎麽對得起他們,我仿佛看到了阿川那張戲謔的臉,他在說,趙長澤,你不行。

我能行,我告訴自己,開始大步地往回走,我遠遠的就看到老黃站在穀口。

“人是鐵飯是鋼,趕緊吃!”老黃把我剩下的半袋壓縮餅幹遞給我。

我接過就塞進嘴裏,所有的都是心理作用,隻要不去看,不去想就行了。

我們把裝備重新打包好,一行人向著湖上的橋走去,我走在橋中間,平視前方,盡量不去想下麵的湖。

橋頭的那條船差不多剛好能裝下我們四個,船也是純木製,沒有顏色也沒有花紋,看起來特別簡陋。

這條船太陳舊了,邊緣的木料已經開裂得不成樣子,似乎一碰就會斷成兩半,如果我們掉進這個湖裏,還不如去死。

“我帶了繩子,我們從那邊的山上下去吧,這個船太危險了。”我的聲音很沙啞。

說到底我還是不願和這個湖有任何接觸,但走到對麵就意味著要繞很遠的路。

神哥什麽也沒說,直接跳進船裏,船晃了幾下,並沒有斷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