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空村

第47章 空村

老黃對信任的人有著百分百的信任,但對稍微懷疑的人也有百分百的懷疑,可我必須承認他比我謹慎多了。

人都已經走了,我不可能追回來,現在真遇上危險也得靠自己,我倆舉起工兵鏟,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近的屋外,我深吸口氣,用鏟柄輕輕頂門。

門沒有開,似乎是被人從裏麵鎖上了,我心裏一驚,這說明屋裏有人。

我的表情肯定很驚慌,我沒想到第一間屋子裏就有人,老黃看起來也很嚴肅,他也用工兵鏟頂了下,力氣很大,但門依舊沒開。

“艸!”

老黃低聲罵了一句,抬手掰住門框,輕輕地向外一拉,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個縫,一股淡淡的煙塵飄了出來。

我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虧我還腦補了一出小劇場,敢情人家是朝外開的。

屋裏很黑,我們什麽都看不見,但剛開門就有煙塵飄起,這扇門肯定已經很久沒人開過了。

我稍微安心了一點,老黃掏出手電就往裏麵照,這是個空蕩蕩的房間,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兩扇對開的後門和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

二樓被幾塊羊毛氈擋個嚴實,那羊毛氈髒得要死,上麵全是黑乎乎的汙穢。

這就是曾經關押過次旺和米瑪的小樓,沒想到一百多年過去了,它竟然還是這個樣子。

老黃走了進去,我跟在他後麵,樓裏有淡淡的潮味,看不出有什麽危險。

我覺得這裏比古墓裏好多了,哪怕真遇上什麽肯定也是活人,我的膽子漸漸大起來,老黃已經踩上了樓梯。

樓梯做的很結實,一點也沒亂響,看著那幾塊羊毛氈我還是心如擂鼓,生怕一掀開看到什麽恐怖的場景。

老黃小心翼翼地用工兵鏟去挑羊毛氈,一股嗆人的灰塵迎麵撲來,我趕緊捂住鼻子,這羊毛氈也太髒了,得幾百年沒洗才能變成這樣?

羊毛氈後麵是個簡陋的房間,有桌椅和床,全都是木製的,也是黑乎乎的顏色,我看到桌上有個杯子,也是木製的,裏麵空空的什麽都沒有。

老黃的膽子明顯大了很多,我們走下樓梯,準備打開後門看看。

後門是向屋裏開的,一打開門,我就看見外麵是一層層石階,直通後麵的房屋。

石階是就地取材打造的,和雪山完全一體,我倆站上石階,才發現這些石階延伸了很長很長,橫貫這半邊山坡。

我沒想到還有這種建法,這裏就好像是在平地一樣,一排房屋,一條街道,再是一排房屋,隻是那條街道變成了十幾層石階。

這個村落建得井然有序,放眼望去,全是一座座形狀大小幾乎相同的二層木樓,台階的層數也剛剛好,每一個房屋都能得到合適的采光。

“橫著看還是豎著看?”老黃低聲開口。

“豎著吧。”

我回了一句,我們便向上麵的那個房屋走去,裏麵的布局幾乎和剛剛的那個一模一樣,同樣的也沒有人。

打開它的後門,外麵依然是石階,連層數都和下麵的一樣,我們又走進了第三層的第一戶,仍然是同樣的布局,隻是這個小樓沒有後門。

我倆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上向村落左邊遠望,這個村子一共就三層房屋,每一層大概十七八戶。

這種格局一樣的建築形式真的很奇怪,我感覺設計村子的人一定是個嚴重的強迫症。

我們沒再上上下下地折騰,沿著第三層一路向左走去,我們每家每戶都進去看了一遍,裏麵的布局都大同小異,隻是越靠近村中心,屋裏的家具擺設越多,一樓也不再是空蕩蕩的。

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木製,但沒有一戶有灶台和鍋,隻有盤碗。

沒有灶台的房子哪能住人,我想起仁增喇嘛講的故事,那些村民給阿旺他們吃的是生魚。

難道他們自己也是吃生魚?

我隨手拿起一個盤子,裏麵黑漆漆的全是汙垢,我湊到鼻子下一聞,差點沒吐出來。

“咋了?”老黃問道。

我把盤子伸到他鼻下:“你聞聞。”

“艸,這他媽是洗腳丫子的吧!”老黃捂著鼻子躲了老遠。

“你家的腳丫子有這麽難聞?”我把盤子扔下,感覺手上都沾滿了怪味。

盤子上滿是怪異的腥味,像是一條魚封在泔水裏發酵了幾千年,聞一下就讓人眼前發黑,連鯡魚罐頭都遠遠不及。

我倆走了出來,第三層房屋全都是空的沒有人,我伸長了脖子向左邊看,完全看不到神哥和桑吉的影子。

我現在的膽子特別膨脹,我感覺這個村子可能真的是一個空村。

我們又走到了第二層,排著看了一遍,第二層依舊沒人,我們又回到第一層,挨家挨戶地看,一路向村中心走去。

我和老黃負責的半邊已經全部看完,沒有一戶有人,神哥他們依舊不見人影,桑吉的包袱裏有手電,但我沒看到任何光亮。

他們該不會出事了吧。

我心裏很不安,老黃卻拉了我一把,指著前邊的那棟小樓。

“你看這個樓不一樣。”

我轉頭去看,這棟樓的確不一樣,它看起來比旁邊的房屋高了一些,再仔細看看,它竟然有兩座房屋那麽長,正對著我們的一麵有四扇門。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棟樓正對著那座延伸到湖中心的橋,同樣也正對著那個黑漆漆的山洞。

這一定是個重要的地方,老黃麵帶好奇:“看看?”

我有些發慌:“還是等神哥他們吧。”

“哎,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麽慫?”老黃拉住我,“走。”

我就知道老黃會這樣,但他走到門邊卻突然停了,聲音怪怪的。

“大澤你看,這門沒關嚴。”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門的確沒關嚴,一半是虛掩著的,露出一條黑漆漆的縫。

這裏麵肯定有東西!

村裏的前門都是向外開的,門窗都關得很緊,不可能被風吹開,這扇門隻能是人開的。

我頓時沒了進去的勇氣,老黃也小心起來,他輕輕拉開門,猛地用手電去照。

裏麵空空的,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東西,隻有一架木梯通往二樓。

木梯搭在房屋中間,傾斜了大概有七十度,二樓整個是封閉的,隻在地板中間開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洞,搭了這個梯子。

這個梯子倒是很幹淨,是正常的木頭的顏色,但和別的房屋一比,它就變成了最不正常的。

幹淨就意味著經常有人去爬,我看了老黃一眼,他也緊張得不行。

“別慫啊,快上。”我推了他一把,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妹……”

老黃忿忿地看了我一眼,擼起袖子就準備進屋,那個洞邊卻突然冒出半張臉。

“臥槽!”

我和老黃齊齊後退,老黃趕緊用手電去照,那張臉是倒著的,在手電光下一片慘白,像鬼一樣。

“張老板不要照,是我是我!”一隻手捂住了眼睛,是桑吉的聲音。

“尼瑪的,摸黑的天你不打手電幹什麽呢,老子心髒病都讓你嚇出來了!”老黃大叫道。

“手電?”桑吉頓了一下,“我忘了我帶著,你們快上來,這上麵有東西。”

“神哥呢?”我趕緊問。

“也在。”

我終於能放下心,老黃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在旁邊都能聽見他的心跳。

我爬上木梯,這梯子已經有些年頭了,一踩上去就“吱呀”亂響。

二樓布置得像一個祠堂,卻特別簡陋,我看到正對著湖的那一麵牆上緊貼著一塊平滑的石料,修的還算四方,但很明顯已經年代久遠,石麵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小篆,有些已經不清晰了。

我吃了一驚,仔細一看真的是小篆,這種字體方中寓圓,圓中有方,特別有辨識度,隻可惜我認不出幾個。

小篆從秦開始出現,一直沿用到西漢,這裏居住的真的是漢民,村子的曆史也遠比我想象的古老。

即便是最晚的西漢,距今也有兩千多年,我感覺腦袋完全是懵的,這裏直到現在還是無人踏足的禁地,我想象不出兩千多年前的環境該有多惡劣,為什麽這些漢人要居住在這裏。

神哥一直在盯著這些字看,我的注意力卻移到石刻前,隻見這裏貼著牆擺了一張大木桌,最起碼也有一點五米寬,從牆這頭一直到牆那頭,大概有十幾米長。

這麽大的木桌肯定是在封死二樓之前就擺上了的,桌子上擺滿了一個個大小相同的小木盒,大概是十乘十五的長寬,鋪滿了整個桌麵,摞了有三四層,最起碼也有三四千個。

這些小木盒外麵的看起來新一點,裏麵的都已經變幹發白,我估計最下層的很可能一碰就會爛掉。

這裏真的很像是祠堂的樣子,但是既沒有香爐,也沒有貢品,他們就像是在用這些小木盒供奉那塊石刻。

“這都什麽玩意?”老黃很煩躁。

沒有人回答,我心裏很憋悶,這個村子不恐怖,但是很怪,它處處都透露著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