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綁架(7)
第290章 綁架(7)
他的臉色卻突然沉下來,目光在一瞬間變得猶如利刃,我嚇了一跳,隻見他在直勾勾地盯著我,又在眨眼間化為笑意:“你就這麽關心我?趙長澤,我發現你很喜歡關心別人啊,你怎麽不想想自己,你怎麽不問什麽時候我才能放你離開?”
“那你什麽時候放我走?”我有點惱,和他說話太累了,還總是膽戰心驚的,我不想繼續下去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告訴我什麽。
他笑了,什麽都沒說,隻是抬手在牆上敲了兩下,身後的門響了,我轉頭隻見阿鳴走了進來。
“我們的這位客人心情不太好,所以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吧。”他的聲音裏全無笑意,板著臉的樣子讓我心裏發顫。
這個人真的會變臉,別說是思維了,連他的心情我都沒法捉摸,我知道自己最後一句話帶著點賭氣的味道,但聲音也不大,也可以說是慫,我不敢和他對著幹。
我的語氣和表情說明不了什麽,他看的根本不是我的表麵,他太了解我了,我說出的每一句話,他看到的都是我的內心,他知道我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的,話本身已經不重要了。
阿鳴又一次從衣兜裏拿出膠帶,我真的很討厭這種塑膠的怪味,總是撕來撕去嘴邊也疼,我大著膽子開口:“能不能別貼上我的嘴?”
“哦?為什麽?”假阿川露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能引起他興趣的話題變幻莫測。
“我覺得這裏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樣子,我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的,所以為什麽要貼這個?”我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
“你還挺聰明的嘛,”他笑了,又換了冷冰冰的語氣,“但現在是綁架,綁架嘛,我想封上我的俘虜的嘴,有什麽不可以嗎?”
他的氣勢在瞬間變得非常駭人,我閉上嘴,他在壓迫我,他在讓我明白他才是這裏的主導,他在告訴我認清自己的處境,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所以我認栽了,他封我的嘴的確不需要理由,如果他高興,取了我的小命都行,我突然覺得自己太自大了,僅僅是和他坐在一起吃頓飯,就不清楚自己的處境了。
膠帶又一次粘到了嘴上,他笑了,像看一件能隨意擺弄的物品,這種目光讓人不喜,他是在侮辱我,挑釁我。
我緊咬著牙關,到底是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我已經不像從前那麽衝動了,賭博是一回事,自找不痛快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我現在對他發難,對我沒有一點好處,我不會再做這種傻事了。
我的手又被反綁起來,眼睛也被蒙上了,我聽到身後又進來兩個人,很可能就是剛剛帶我去療傷的兩個,他們又一次架起我離開房間,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是他發出的。
前方的路七彎八拐,我頭暈腦脹,本想探知一下路線,結果沒幾個彎就徹底昏了頭,他們走得太亂了,比帶我去治療時走得還要亂,我感覺他們很可能走了岔路和回頭路,他們是在故意幹擾我的感知。
這裏很大,很複雜,我原本以為會是在某個廢棄居所的地下室,但又想象不出什麽建築會有如此混亂複雜的環境,這裏很可能是他們自己建造的,我清晰地記得他們沒走過台階,卻經過露天的地方,這裏也不是地下。
我沒法想象這裏的環境,周圍太安靜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做什麽都很輕,像墨家人一樣,我想起第一次把假阿川吸引來的時候,他是從那個房間左側來的,而且來得很快,他在的地方一定離我不遠,可這次卻走了那麽久,這個餐廳一定不是他常待的地方。
我的空間感完全混亂了,現在連左右都分不清了,剛離開餐廳的時候是向左走的,現在卻不知道了。
他們想故意混淆,他們能確定我分不出,我再怎麽努力也是枉然,他把細節做到了極致,不給我一絲可能逃走的機會。
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應該是沒多久的,我醒來到現在不會超過兩小時,指望墨家有點難,我也不確定墨家會做什麽,他們恐怕沒那麽容易把玉交出來,就算我對十九和神哥很重要,對墨家來說也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他們肯定不會怕老黃的胡鬧。
不能想了,越想越悲觀,好像我一定會丟掉小命一樣,前方又是一陣難聽的“吱呀”聲,門開了,我被推了進去。
身後的腳步聲想要離我遠去,我轉身拉住了一個人:“那個,綁著還不夠嗎?能不能把這塊布摘了?”
“怎麽?難道你還怕黑?”阿鳴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抓住的不是他。
我鬆開了手,點頭:“是,我怕黑,這樣我會睡不著的。”
身邊響起三道不同的低笑聲,雖然很短,我也能聽出他們的不屑,緊接著,蒙住我眼睛的布就被取下來了,我看到了他們,除了阿鳴,另外兩人我都沒見過,他們不是帶我去治療的兩個。
我的心涼了半截,天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少人,雖然不是那兩人,但他們也穿著同樣的黑衣,手裏都有槍,我逃走的希望越發渺茫了。
他們走了,把我留在這裏,頭頂的白熾燈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昏暗無比,好在他們沒給關上,我還是分不清白天黑夜,我想回到牆角縮著,卻心頭一緊,不對,這裏根本就不是我最初待過的房間。
同樣的大小,同樣很破舊,同樣沒有窗戶,卻不是一個房間,細節我的確注意不到,但這裏有明顯的不同,我曾待過的牆角處蒙著平整的灰塵,這是不可能的,我早就蹭了一身,還掙紮了那麽久,地上也該有痕跡,但這裏的灰塵一看就沉積多年。
他們換了房間,果然,就是為了混淆我的感官,這裏本就像迷宮一樣錯綜複雜,再時時變換位置,我肯定逃不出去,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他未免太高看我了,就憑著他手下那麽多人,我就不可能逃出去,受傷導致的行動不便都是小事。
還真是嚴防死守,我想歎口氣,嘴卻被封著,隻能無奈地坐在靠近門口的牆邊,我的腳被綁得死緊,想去另一麵都做不到,當然了,跳過去也行,但我覺得這種行為有點傻,他在監控後看見肯定會發笑。
我打量了一圈,還是不見監控的影子,我知道他看得見,雖然不明白是用了什麽方法,我也不想做多餘的動作,外麵很安靜,但我不確定會不會有兩個荷槍實彈的黑衣人守在那裏,隻要我有一丁點動作就會突然闖進來把我斃掉。
地麵很涼,坐久了硌得骨頭疼,但這些都不算事,探險時什麽苦沒吃過,那時候能有這樣一個有燈又平整的地方休息簡直是天堂,更別提外麵還可能有人守著,從另一種角度看,簡直安全得不得了。
現在最讓我不安的就是分不清白天黑夜,我斷定這裏是在地麵上,可那個餐廳也沒有窗戶,這樣一個建築未免太奇怪了,我開始思考他一定要封上我的嘴的用意,肯定不是為了滿足他的變態心理,如果大聲呼救,說不定真會有人聽到,他在避免所有我會逃走的可能。
這裏到底是在哪?
手綁在身後,沒法把整個背靠上去,腿腳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也酸麻得要命,手臂就更不用說了,兩隻膀子斷掉一般地酸疼。
我不想胡思亂想,又不得不,隻要腦子裏一空下來,各種疼痛和不適就一齊襲來,隻有惦念著別的才能好一點,我很想睡,現在卻出奇的清醒,醫院裏睡了兩天,被綁到這裏時又暈倒,身體早就休息夠了。
我第一次覺得無聊也是一種痛苦,還不如去聽這個假阿川陰陽怪氣的語調,但想想又很厭惡,人果然是矛盾的結合體。
既然無事可做,那就計時好了,這也算是有意義的事,雖然沒什麽用,但能讓我有一種我在努力逃走的心理安慰。
我已經可以不掐著脈搏了,但會有偏差,現在沒法碰到,也隻能默默計數,我閉上眼,有規律地默數著,像有一隻鍾擺在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漸漸地,我竟睡著了。
老黃的臉,神哥的臉,十九的臉,我又一次回到了無名島,阿青在帶著我前去密道,在涼如水的夜色下烤番薯,突然間,地麵開始搖晃,一如在浮島裏的時候,無名島開始動了,它竟然在迅速向海裏沉去!
“嗯……嗯……”
我想要呼救,卻發現自己怎麽都說不出話來,隻能像啞巴一樣咿咿呀呀,腿腳也邁不開,我急得渾身燥熱,海平麵迅速上漲,眨眼間就到了腳下,我眼睜睜地看著巨大的浪頭向我撲來,下一瞬,一隻手卻突然抓住了我的肩頭。
“喂,醒醒。”
是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巨浪在眼前消散,我睜開了眼睛,隻見身前蹲著一個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