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身邊有人
第240章 身邊有人
我把它拿了起來,舉了起來,劍刃對準了自己,我什麽都看不見,反倒一點都不怕,我的手慢慢落下,我感覺到有鋒利的東西頂到了心口,隻要再前進幾分,就什麽痛苦都沒了。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突然抬手把短劍甩了出去,短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我抬手捂住了臉,感覺眼眶裏有溫熱的**流出來,我到底在幹什麽,那麽多危險都沒嚇退我,結果竟要自己尋死。
如果要死,早死就好了,何必要挑這種地方自殺,還折騰了近一年,那麽多艱苦的訓練都堅持下來了,結果就是為了在這裏尋死嗎?
我覺得自己傻得要命,心口也沒那麽堵了,我想起了來這裏的目的,我是三個不可或缺的人之一,如果我死了,所有人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我不能那麽自私,他們一路救了我那麽多次,如果沒有他們,我早在那道岩縫合攏時就被擠死了,哪裏還輪得到現在。
這一次也一樣,既然上天不讓我摔死,那就是給了我一條生路,我有什麽理由不珍惜,就算真的瞎了,一輩子也好不了,那也沒什麽可怕的,每個人都是向死而生,死可以,憋屈地死就不行。
我的信念竟堅定了不少,既然不想死,就要好好活,我摸到了醫藥包,把它拿了出來,裏麵的東西很齊全,但我看不見,不知道那些藥瓶都是做什麽的。
我一個個打開,湊到鼻尖去聞,放著藥片的那些全都分辨不出,但藥水藥膏還是能大體確定的,我要先處理額頭上的傷,傷口邊全是半凝固的血,又疼又癢,我甚至感覺不出傷口究竟在何處,我需要幹淨的水,必須先衝洗傷口才行。
酒精的量不足以支撐,海水也能消毒,但這裏的海水不行,我一咬牙,擰開了一瓶包裝完整的飲用水,把消毒棉浸透,抬手就向頭皮按去。
我摸到了那團凝固得像果凍的東西,麵積大概有一個拳頭大,我能肯定那不是腦漿,我用力撥了幾下,它就連皮帶肉地掉了下來,傷口處涼得瘮人,我感覺又有新鮮的血液流了出來。
我換了一塊幹棉花,這處傷不小,但骨頭沒有被開個洞,我稍微放心了一點,隻感覺傷口處像磨砂玻璃一般,皮肉卷著邊,露出了硬硬的骨頭,骨頭上全是挫傷和劃痕,就算看不見也能想象得出有多慘。
一層頭皮被整個磨掉了,難怪會流那麽多血,我的手抖得厲害,連棉花都夾不住,一顫就掉了下來,不知滾去了哪裏,我又夾起一塊新的,沾了點酒精,向傷口邊探去。
疼痛刺激得我全身發抖,手腕根本使不上力,我死死地捏著鑷子,硬是用棉花把傷口邊蘸了一圈,酒精和血腥味混在一處,好像又回到了醫院裏。
消毒是必須的,我扔掉手裏的那塊,又夾起一團,新的酒精帶來了新的刺激,我感覺自己的牙都快被咬碎了,腦袋裏全是“嗡嗡”的聲音,硬是把整個傷口消了毒。
這一切做完簡直像又死了一回,我全身都是汗,悶在潛水服裏黏糊糊的發冷,我再也拿不住鑷子了,手指在半空中鬆下,鑷子“啪”地一聲落回到醫藥包裏。
隻要消了毒就沒那麽痛苦了,傷口處涼涼的像貼了冰塊,我迅速取出止血膏抹上,總算沒再有血流下來,總是舉著手很累,我的繃帶纏得亂七八糟,好歹撐得住,好不好看都沒關係。
我垂下手,隻感覺累得發暈,呆坐著休息了好一會兒,我開始脫衣服,潛水服擋著也察覺不出身上哪裏有傷,總是悶著肯定會感染。
胸前果然全是血,在脫潛水服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血已經和衣料黏結在一起,稍微一扯就疼得我冒汗,我早就被汗水洗了一遍,全身都濕漉漉的。
沒有水洗澡真的很難受,就算是剛剛擦洗傷口也沒有浪費多少,我現在特別後悔,早知道當初就從那個死人包裏拿幾瓶水了,不知道當時在別扭什麽。
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想什麽都晚了,我隻能盡量節省,胸口處疼得要死,我一咬牙,迅速一扯潛水服,隻感覺胸前火辣辣的什麽知覺都沒了。
我拚命地吸著涼氣,差點沒大叫出聲,麻木之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疼痛,就算看不見,我也能感覺到身前是血肉模糊的,本來已經凝結的傷口被我生生扯開,新鮮的血液又一次流下來。
我吐出好幾口長氣,像對付額頭上的傷一樣對付它,這塊傷太大了,身前幾乎連成一片,到處都是軟乎乎的肉糜的觸感,棉花觸上去就不自覺地跳動著,像是被砍開了花,這種傷沒法縫合,隻能用繃帶纏住,傷口太大,感不感染也是聽天由命。
或許是太疼了,神經都被麻痹了,反倒沒有額頭那麽難以忍受,我也實在沒力氣了,草草收拾一番就開始抹藥膏,還好繃帶有一大卷,我前前後後地繞著身體轉了很多圈,用掉了一大半。
別的地方都是小傷,擦傷淤傷不可避免,沒有流很多血我也就沒處理,全身上下都疼,也顧不得它們了。
我累得要命,頭也發暈,總想睡一覺,但我不敢,我知道這裏隱藏著危險,尤其現在什麽都看不見,稍微有一點聲音就草木皆兵。
我開始漸漸習慣黑暗,畢竟這裏就算開了手電也亮不了多少,這一路都是在昏暗中度過的,便也沒那麽難以接受,竟比聽不見聲音要舒服。
隻要不遇上怪物就好,我安慰著自己,神哥他們如果沒死一定會來找我的,我記得左手邊是水,就把全身的衣服都脫了,我摸到了冰涼的水流,捧起一把聞了聞,隻有淡淡的海水味道,似乎並不髒。
清洗一下還是可以的,我捧起水,把粘在頭發上的血塊洗掉,還有脖子和臉,上麵全是黏糊糊的凝血和說不出的細碎肉糜,冰涼的水流過,把那些厚重感帶走了,我感覺整個頭都輕了不少。
手上也全是血,身上更不用說,我不敢亂洗,生怕把剛纏上的繃帶沾濕,幹脆把裏衣整個泡進水裏,浸透了擦一擦,繃帶纏得有點厚,身前像裹了一團棉花,也沒那麽痛了。
潛水服裏裏外外全都是血,碰一下就會沾一手,但不能扔,要想出去還得指望著它,我突然意識到那兩個氧氣瓶不見了,心裏頓時一緊。
當時一片混亂,我已經記不起來了,氧氣瓶是背在背包內側的,背包都掉下來了,它們應該也在,隻是不知落到了哪兒,我遲疑了一下,還是等會再找吧。
我摸著水向前挪了挪,前方的水變深了,大概有十幾厘米深,我把潛水服整個甩了進去,能感覺到它在隨著水流擺動,沒想到我竟會在這種情形下洗起衣服來。
我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洗沒洗淨,但我已經聞不到上麵的血腥味了,潛水服材料特殊,剛拿出來水珠就成串地滾落下去,摸一把涼涼的,卻不濕。
我把它穿了回去,又開始洗外衣外褲,裏衣則被我隨手丟掉,它沾了太多血了。
我感覺自己像是個孤島求生的人,換做以前的自己肯定做不到這些,現在竟能在一片漆黑的情況下做到了,我把洗完的衣服穿上,轉頭摸索著去翻背包。
醫藥包還在外麵,我摸到了那些藥瓶,把每一個都打開吃了兩片,就算分不清用途也都是救命的藥,消炎止痛的肯定都在裏麵,吃了也沒壞處。
那瓶水還剩一半,我喝了幾口塞了回去,把背包收好,還有氧氣瓶和那把被甩飛出去的短劍不知落到了哪裏,我盡力直著上身站了起來,隻感覺小腿的肌肉一陣抽搐。
我不敢彎腰,胸腹處的傷一動就疼得發暈,隻能慢慢蹲下揉了揉,它們太久不曾動過了,肌肉都麻痹了。
我重新站了起來,向著記憶裏的方向走去,我剛剛應該是把短劍甩到了這邊,看不見真的很別扭,我完全不敢抬腳,隻能小心翼翼地磨蹭著地麵向前,剛走出六七步,腳尖就頂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還晃動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猛地把腳一縮,仔細聽著身前的動靜,沒有聲音,那個軟乎乎的東西好像不會動,我又緊張又害怕,再次試著邁出腳去,又踢到了它。
這是什麽?我有些發懵,小心翼翼地抬腳邁上,隻感覺腳下軟乎乎的,我心裏湧起一種不好的感覺,慌忙蹲下身去,手下摸到的不是岩石,而是布料。
這是個人!
我的心跳得嘭嘭響,抬手就順著他的衣服摸去,很快我就摸到了他的脖子和臉,這是個男人,仰躺著,臉上很幹淨,不算太濕,也沒有血,但他的皮膚很涼很涼,我摸不出這是誰,我把手指靠近他的鼻下,手指在空氣中停留了很久,都沒察覺到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