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硬化

第137章 硬化

“因為分工不同,”阿川並未在意,坦然解釋道,“墨家有兩種人,一種負責學習天下奇術,從事記錄談辯,稱為墨辯,還有一種隻負責習武、刺殺和格鬥,稱為墨俠,如你所見,墨俠不需要名字,他們用代號相稱,而我們呢,名字必須騷包有沒有?”

我明白了,怪不得他們就像是兩個極端,阿川懂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小七則是身手驚人,他們是兄妹,隻是學習的東西不一樣。

“墨俠比墨辯的地位要高?”我又想起小七知道阿川所不知道的秘密。

阿川笑了:“那可不一定,我是我們家族裏最懶散的一個,地位高就怪了,但是阿青的地位就很高,超過小七。”

我很吃驚:“為什麽?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

不簡單是不簡單,要說厲害肯定是墨俠當先,我真不知道那個笑容陽光幹淨的年輕人有什麽過人之處,他也是墨辯,就算懂得再多又能比阿川多到哪去?

“要說知識的龐雜和信息的了解,他的確差得遠,就連身手也差我幾個檔次,不過這家夥有一個絕活,整個墨家隻有他自己可以,稀少的就珍貴嘍。”

阿川說得很平常,我的好奇心又被他勾起來了:“什麽絕活?”

他笑得神秘兮兮的:“等執行下一個任務的時候你自會看到,不過你可能不太喜歡。”

什麽叫我不太喜歡?我想不通,也不再問,我現在特有自知之明,阿川不想告訴我的,我哭著求他都沒用。

“那塊玉到底在哪?我記得你說過要帶我們去任務地點附近,這裏就是附近?”

“對,附近,但現在還不行,我隻能在去的途中告訴你,不過有一些可以現在就說,下一次任務要去的人有六個,你,我,阿青,十一,神哥,還有十九,他現在不在,很快你就會見到了。”

“小七不去?”我愣了一下,我還以為阿川和小七是永遠捆在一起的。

“她不能去,去的人必須有甲,我早就說過下一次任務很危險,沒有甲死亡率太高,就算身手再好都沒用。”

“神哥也沒有甲,為什麽……”

我說了一半自己停了,我不應該問關於神哥的問題,他和我們不一樣,哪怕是墨家也隻能把他當合作夥伴對待,他不屬於墨家,他們也管不了他。

我垂下頭,心裏很複雜,我沒法想象那有多危險,就像雪山下的魔窟,進入的條件是那麽苛刻。

“小七為什麽沒有甲?我早就想問了,甲到底是什麽?”

“這個說來話長,”阿川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總歸你早晚都要知道,先告訴你也無妨,山上風大,你想回床上躺著還是去海邊?”

我毫不猶豫地選了海邊,既然要聽故事,當然要選個風景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我放不下老黃,十一不在,就沒人管得了他了。

阿川沒反對,推著我就調了個頭,我們又一次向山下走去,盡管已經走過兩遍,前方的樹與海依然讓我覺得身心舒暢。

我們很快就回到海邊的小路,我伸著脖子向老黃他們釣魚的地方看去,可惜岩石太亂,那個地方被擋住了。

我有些失望,又不好讓阿川推我去,阿川反倒開口了:“既然那麽擔心,為什麽不讓我推你去?”

我沒法回答,心裏生出一種怪異的情緒,我總感覺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墨家手裏,我必須聽他們的安排,卻不能對他們提出要求,我已經習慣了被阿川拒絕,以至於連提出都不願了。

“你那發小就太隨意,你就太收斂,真好奇你們是怎麽當朋友的,”阿川揚起聲音,“你是墨家的幕僚,在不違反族規的情況下,可以享有墨家帶來的一切便利,沒有特殊要求的時候你的行動很自由,也什麽都能問,我會把你可以知道的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所以別一副蹲監獄的樣子,我們沒那麽可怕。”

盡管他這麽說,我還是沒法隨意得像在老黃的客棧一樣,他也沒再說下去,隻是推著我前行,我們很快就到了他們釣魚的地方,但那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兩根竹竿放在岩石上。

原本那裏是有兩個塑料桶的,十一和老黃一人一個,現在也隻剩一個了。

阿川“嗯?”了一聲,我心裏一慌,老黃哪去了?他該不會氣得跳海了吧。

想想也不可能,老黃不是這種人,阿川又推著我走了幾步,我就看到下麵兩塊巨石的夾縫裏有個人,是老黃,他挽著褲腿,彎著腰站在海水裏,左手拿著塑料桶,右手伸進水裏,在石縫邊摸著什麽。

我倆的動靜不小,老黃被驚到了,猛地回頭向我們看來,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他的手從水裏伸出來了,我看到他指間夾著個撲騰著腿的螃蟹,寶貝一樣地放進塑料桶裏。

“看什麽看?怎麽,海裏的王八也是你們家的?!”老黃還憋著一股火,聲音很衝。

我看到阿川挑著眉毛笑了,他一點也沒生氣,反倒誇了老黃一句:“不錯,有我們墨家人的風範。”

“神經病。”

老黃罵了一句,又彎下腰繼續抓他的螃蟹,阿川也沒管,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樣子,推著我繼續向港口那裏走去。

他開始給我講關於甲的故事,故事非常扯淡,比仁增喇嘛的那個還要離奇。

那是明朝永樂十年,明成祖朱棣在位的時候,他雖然發動了靖難之役,皇位來得不正,但也的確是個政治人才,故事發生的時候恰是永樂盛世。

故事不在京城,而是一個偏遠的小縣城(我問阿川具體在何處,他不肯透露),有一個普通的樵夫上山砍柴,意外掉進山溝裏,他看到溝邊的裸岩呈現出奇怪的灰黑色,上麵隱約閃著白光,出於好奇就刮了幾下,這一看頓時嚇得丟掉了柴刀,沒了表層的浮土和薄薄的氧化膜,銀白的光芒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他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寶藏,這裏是一座銀礦。

銀是貴金屬,中國古代一直都把銀作為貨幣使用,這個樵夫不是沒動過歪心思,但他不敢,銀礦隻有朝廷能夠開采,他隻是個樵夫,如果一夜暴富定會被發現端倪,所以他選擇了報官。

發現銀礦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朝廷,不過是一座礦脈,倒也沒引起什麽轟動,朝廷很快就派人前來開采,一切都很順利,卻在開采幾個月後出現了奇怪的事情。

采礦的礦工開始出現一種古怪的疾病,全身的皮膚都漸漸變成土灰色,就像長了一層薄薄的角質,而且越來越硬,敲擊上去會發出金石的脆響。

但這種病不痛不癢,患上的人變得像機械一樣不知疲倦,他們的皮膚越來越硬,到最後甚至可以用拳頭擊打山岩而無傷,他們也漸漸失去了痛覺,變成了刀槍不入的鐵人。

異狀最開始出現的時候鬧得人心惶惶,銀礦關閉了一段時間,很快人們就發現這種異常不僅無害,反而創造了更強的勞動力,銀礦就再次開啟,越來越多的人聽聞,紛紛搶著來當礦工。

在古代資源短缺,人口不足的情況下,勞動力就是一切,朝廷聽聞此事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派了名醫前來,也沒看出什麽,如果說病有好病,那就是這種。

朝廷反而高興,百姓也樂於變成這種“鐵人”,對哪一方都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直到某一天第一個死者出現了。

他是最早開采銀礦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也是最早出現異變的,那天早上他像平常一樣去井邊打水,然後就失蹤了。

礦工們見他沒回來就去找,最後在井裏發現了他,他是頭朝下栽進井裏的,發現的時候隻有兩隻腳露在外麵。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不小心掉進井裏溺水死的,監察的官員找人把屍體撈了出來,屍體沒有一點被水泡過的跡象,驗屍的仵作連屍體的皮膚都切不開,根本無法驗明死因,最後隻能定個溺亡,官府給了點錢就下葬了。

沒人覺得奇怪,那時候死個人太平常了,但是事情沒有結束,很快就出現了第二個死者。

這個人也是最早出現異變的一員,他死得就驚悚多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幾個人坐在一起胡侃,他的同伴說完不見回應,推了他一把,就看見他手裏的碗砸到了地上,這才發現人沒氣了。

前一秒還在說話的人,就這麽突然死了。

礦工們嚇壞了,第一個人才死了沒幾天,就又死了人,而且死得詭異,他們趕緊報告給監察,監察也覺得不對勁,把縣城裏所有的仵作和大夫全都找來了。

他們用盡手段也沒法切開死者的皮膚,根本就不能斷定人是怎麽死的,不安的情緒開始在礦場蔓延,監察隻能將礦場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他把兩起死亡壓了下來,如果造成百姓動亂他的官途也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