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無盡墓道(5)

第114章 無盡墓道(5)

阿川也伸著懶腰站了起來,他看起來愜意得很,一副度假的樣子,還沒皮沒臉地對我笑。

老黃也爬了起來,他坐著迷蒙了幾秒,就活動著站了起來,我們聲音很輕,他睡得又熟,按理說不會被吵醒,除非他也是一直假寐。

我沒心思想這些,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我沒聞到辛辣味,不是蠱王。

是腳步聲,肯定是神哥,我鬆了口氣,他回來了,說不定還會帶來好消息。

的確是神哥,他的頭發在手電光下格外顯眼,他沒受傷,腳步也很沉穩,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他還能回來就是最好的結果,我承認我對結果幾乎不抱希望,但人總會存有一絲僥幸,我期待著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不行,是死路。”

神哥遠遠地對著我們搖頭,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穀底,我早就料想到,心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所有的科學解釋都被驗證了一遍,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可能。

難道真的是鬼打牆?這很有可能,畢竟阿川說過這個墓主是個方士,他完全可以運用奇門八卦這一套對付我們。

我站在最後看不到眾人的表情,但從凝滯的氣氛也能感覺出來,阿川拍了拍神哥的肩:“辛苦了。”

神哥沒說話,他坐了下來,我們也都坐下,氣氛又一次凝固起來,阿川幽幽地歎了一聲:“下麵我們來討論一下玄學吧。”

沒人接腔,如果說在場中還有誰會懂玄學,那也隻有阿川了。

“這個家夥特意把墓道設計得看似一樣又處處不同,就是為了給我們製造視線和心理上的錯覺,我們走的路並非是真正想走的,左拐可能並不是左拐,時真時假不迷路就怪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閉塞視聽,全憑觸感。”

阿川說的和我想過的一樣,這隻是我道聽途說的方法,我以為隻要閉上眼睛就好,關於聲音這一方麵未曾想過,也不了解為什麽不能聽。

還是沒人說話,阿川繼續開口,聲音裏帶了點惡趣味:“這個破解辦法越是方向感差的人越有效,哦,對了,五感全都差更更好,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外界幹擾,所以——”

他拖長了聲音,我早就意識到不對勁,現在一抬頭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盯著我。

媽的。

我在心裏暗罵,聽他那聲音我就該知道沒好事,五感最差勁,方向感又爛,在場的除了我還有誰?

接受任務本該是一件光榮的事,能派上用場本該高興,我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尤其是看到阿川那張欠揍的臉。

他們還在看我,似乎在等著我同意,我隻能苦笑一下:“到底該怎麽做?”

“簡單,你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住,用手劃著墓道兩邊,還是按照左右左右的順序拐彎。”阿川笑嗬嗬的。

想想閉上眼走路似乎很容易,但有的墓道口有石俑,有的還有坡度,免不了磕磕碰碰,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最主要的是不知究竟要走多遠。

但我還是點了頭,我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這是最後的辦法,如果連這個方法都沒用,那我們就隻能等死了。

說幹就幹,阿川從衣服上扯下一塊黑布,疊了幾層係緊,把我的眼徹底蒙住,我不知道他們又搞了什麽塞進我耳朵裏,雖然不能徹底屏蔽聲音,但也隻能聽見細微的“嗡嗡”聲,如果他們放輕腳步,我肯定什麽都聽不見。

我像是被一下子投進了無光無聲的深淵,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離我遠去,我以為什麽都看不見聽不見會變得平靜,事實卻是開始莫名地焦躁,尤其是想到這裏詭異的環境,我就忍不住想把遮住眼睛的黑布拿下來。

我抬手就去掀黑布,手卻在半空被抓住,一隻耳塞被拿掉,阿川帶著笑意的聲音響在耳畔:“不行哦,乖一點。”

“為什麽?我閉上眼就行了,這樣擋著很難受。”我的聲音又急又高。

“因為你肯定會忍不住睜眼,別跟我說你不會,我不信,你沒必要擔心,我們就跟在你後麵,四個人保護你還怕什麽。”阿川說著,重新把耳塞給我堵上。

我深吸口氣,盡量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阿川說得沒錯,他們不會拋下我,我這一路都在給他們添麻煩,現在到了需要我的時候,我必須用盡全力。

周圍徹底地安靜下來,我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到,竟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我感到背後有一隻手輕輕地推了我一把,我抬起雙手劃過墓道,開始邁步。

突然那隻手又拉住了我,我的耳塞再一次被拿下,還是阿川,但他的聲音非常嚴肅。

“大澤,在你走的時候我們不會發出任何能讓你聽到的聲音,不管你怎麽叫我們都不會回應,你隻需要知道我們就跟在後麵,所以不管有多怕都不要去看。”

耳塞又一次被塞上,阿川很少用這種口氣說話,他是在最後一次提醒我,我感覺自己似乎已經適應了這種環境,心裏並沒有太在意,他想得太多了,我還沒有那麽脆弱。

我開始前行,沒了視聽,才能感覺到指尖凹凸不平的粗糙觸感,我感覺自己的觸覺變得異常敏銳,我甚至能根據手指下的弧度揣摩出雕刻的樣子。

這是我不曾感受過的,我沒想到自己的觸覺還會有這種效果,我開始沉浸在另一個世界,我像是充滿了好奇的孩子,在探索未知。

這種感覺並沒有很糟糕,我又多了幾分自信,隻是我的速度很慢很慢,我不由自主地擔心腳下會絆到什麽,其實我早就知道墓道雖然有坡度,下麵卻是平整的,根本沒有異物。

這種謹慎是身體的本能,我沒法避免,我隻能盡量不去想這些,我開始想象自己是走在空中,全靠兩隻手掌握平衡。

我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周圍真的太靜了,我一點都察覺不到還有別人存在,我連那細微的氣流都感覺不出,他們好像真的消失了。

不,他們就跟在我後麵,我默默告訴自己,不知過了多久,兩手下麵突然一空,我遇到了岔路。

在手下失去觸感的一刹那我非常驚慌,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似乎失去了所有依靠,就像墜崖那一瞬,身體已經不由自己掌控。

左邊,左邊,我默念著,手微微向後又碰到了石壁,我放下了右手,左手的指尖劃過一個弧度,我在向左轉身。

我的動作非常遲緩,我抬起右手護在身前,腳下一點點挪動,我的手率先碰到了那個冰涼的東西,石料冷滑的觸感竟像水流過,我摸到了石俑上淺淺的刻紋,挪動著腳步貼著它擠了過去。

我的右手再一次觸到了石壁,這種兩手都有底氣的感覺很好,明明隻是簡單地轉個彎,我卻出了很多汗,這項差事比我想象得難得多。

我感覺自己走出了很遠,卻聽不到背後有一絲聲音,他們好像真的消失了,轉彎時蹭過石俑總該有聲音的。

我開始發慌,就像阿川說的那樣,我明明知道他們在跟著我,卻慌得不行,我沒親眼看到就無法確定,他們真的在跟著我嗎?

我的心跳得很快,越是這樣越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就連指尖的觸感都變得遲鈍起來,我停下了,這才轉了一個彎而已,我怎麽就變成了這種狀態。

先前阿川說的時候我還嗤之以鼻,沒想到自己比他預想的還要不堪,這種狀態不親自體會是無法想象的,阿川竟然知道得那麽清楚,好像親身試驗過一樣。

我要調整自己的心態,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們在後麵,他們沒理由拋棄我,我站在這裏停了很久,後麵還是沒有一點聲音,他們不催我,我反而更不確定了。

如果向前走,不去想這些會不會好一點?我思忖著,開始邁步,我不再像先前那樣沉穩,如果不是手下的雕刻在不斷變化,我幾乎覺察不出自己還在前行。

我又一次停了,我想睜開眼,但布係得很緊,我沒法睜開,阿川嚴肅的聲音還回蕩在耳畔,不管多怕都不要去看,我的手不自覺地握起來,我感覺全身都是汗,我以為自己會走得很冷靜,現實卻相反。

我開始加快速度,由走變成了小跑,如果他們還跟著我肯定會發出聲音,但是沒有,後麵一片死寂。

我真的要發瘋了,這才走多遠,接下來還有很長很長的路,我這種狀態根本沒法堅持下去,阿川說的一切都變成了事實,他特意提醒過我,可當親身體會,我還是慌,還是怕。

我又一次停了,後麵還是沒有聲音,我才發現這個任務最考驗的是人性,如果我能百分百地信任他們,就不會怕。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非常信任他們的,難道都是假的?我竟然開始懷疑起自己了,我感覺很愧疚,既然選擇了走,就必須要相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