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泉池
第28章 春泉池
藍清竽口中的‘好地方’，是一方水汽氤氳的溫泉清池，四季如春，清泉汩汩，春泉池。
商羽打量著這座白玉堆砌的溫泉宮苑，不由讚歎道：“啊呀呀，奢侈如斯，不愧是皇家氣派啊！”
藍清竽道：“這春泉宮是我幼時經常來玩的地方。”他略帶了一絲懷念的味道，緩緩道：“那時，皇兄常常會偷了父皇賞賜給皇後的點心果品，然後同我一起光著腳丫，坐在溫泉池邊，吃點心，背功課。”
商羽訝然道：“你們小時候關係這麽好？那怎麽現在……”
藍清竽沒等她的話說完，便截斷道：“先沐浴吧。”
“哦。”商羽答道。
她看到藍清竽站在這裏，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頓時臉色一紅，咬著下唇猶豫道：“這……恐怕不太好吧……”
藍清竽輕勾起唇角，忽上前一步，微作垂頭，半貼著商羽的耳際，以一種近乎於呢喃的聲音低語道：“怎麽，小嫂嫂舍不得我走，想邀本王留下一同沐浴？”
唰，商羽的臉登時紅成了一隻熟透了的大櫻桃，她猛向後撤了一步，雙手交叉抱胸，低著頭，結結巴巴道：“不，不需要……我……”
藍清竽揚眉笑出，瀟灑而去。
商羽愣了半晌，才解開泥塑的白裙，跳下水池，抹掉所有的煩心事，舒舒服服的泡起溫泉來。
良久。
商羽突然喃喃自語道：“我這是……被調戲了？”
磨磨蹭蹭地洗了半個多時辰，等她換好衣裳走出水池時，藍清竽已經喝到第三壺茶了。
商羽拂了拂額前還在滴著水的碎發，十分不自然地衝藍清竽一笑：“王爺在等我？”
藍清竽抬眸，驀地一怔。
眼前的女孩兒細眉微低，嬌靨含羞，仿佛是那畫裏走出來的出水紅蓮，帶著珠，凝著露，璀璨眩目，不可逼視。
商羽見藍清竽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心中不禁生了怕意，忙問道：“我、我臉上有東西？是蟲子麽……”
“不要說話，——走過來。”藍清竽低聲道。
商羽聽他這麽一說，更加的忐忑不安了，於是僵直著身子小心移動到藍清竽的坐榻前，俯下腰，顫聲道：“是什麽東西？你快幫我拿下來！”
藍清竽緩緩抬手，從商羽隨意綰著的鬢絲間摘下了一片玫瑰花瓣，拈在指尖，輕輕一嗅，笑道：“人花兩溶溶，頰色比花嬌。”
商羽看清了他的手中之物，兩腮又是一陣燒紅，急忙轉身，便欲離開。
兀然感覺裙袖被人一拽，嘩——
她竟合身摔落進了藍清竽的衣懷中。
商羽慌亂地掙紮著想要起來，卻為藍清竽的雙手死死抱住，逃脫不得。
“小嫂嫂，是為了明日的武試，來求我的吧？”藍清竽開口道。
商羽聞言一頓，停止了掙紮，許時，點點頭：“是。”
藍清竽一隻手抱著她，另一隻手端起茶盅來：“坐下來，陪我喝壺茶。”
“喝茶？”商羽蹙眉。
她想了想，隨即從桌上端起一把茶壺來，打開壺蓋，仰頭灌去。
噗——
一口熱茶以七竅流水的形式從商羽嘴中陡然噴出，又悉數吐在了她和藍清竽的衣襟上。
呼，好燙的茶！
咳咳咳……
商羽被嗆得一陣劇烈的咳嗽。
“小嫂嫂，你這是想要我們二人共浴春泉池麽？”藍清竽抖了抖濕衣，在她鬢側耳語道。
商羽‘騰’的爬起身子，腳步踉蹌地奔出了春泉宮。
藍清竽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過了頃時，忽而一笑。
商羽邊往回走邊鬱悶。嘿，風水輪流轉，她商羽從三年級就開始給人寫情書表白了，沒想到她這麽一情場老手今天會栽在一個‘之乎者也’的古人手中。真是年年打雁，今兒反倒被雁給啄了眼！
這個藍清竽，表麵上看著還挺正人君子、溫文爾雅的，不曾想，竟然會是一個撩妹技能出神入化的絕世高手。
她心中暗暗總結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灰太狼不可當成是喜羊羊！”
今天這樣糊裏糊塗的尷尬收場，那明日的比賽……看起來，可就真的要涼涼了。
商羽一路惴惴不安的回到沐雪宮，又惴惴不安的吃了飯，惴惴不安的爬上床，最後，惴惴不安的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繼續開始全新的惴惴不安的一天。
尋芳宮，第二場，武試。
商羽戰戰兢兢地走上演武台，大腦一片密密麻麻的‘惴惴不安’。
藍晰若盯了她一會兒，唇角微動，想要說些什麽，忽看到一旁正神采奕奕地望著商羽的藍清竽，他眸色一黯，終於什麽也沒有說出。
黎籌扛著他那一對開山板斧‘吭哧、吭哧’的踏上演武台。
商羽的眼皮猛跳了一跳。
她拿著長劍顫顫巍巍地抱拳問好道：“醜虎將軍，許久未見，你……身子還硬朗？家裏都好吧？孩子好？夫人也大安？父母雙親可都好？嶽父嶽母……”
轟！
板斧朝地一戳，頓時激起了一層揚塵，殺氣突生。
這巨響立刻截止住了商羽對黎籌遠親近鄰的無休止的慰問。
她看傻了。
黎籌開口，聲如洪鍾：“淳妃娘娘，請！”
商羽連連應和道：“您、您請，您請……”
她攥著劍，掌心一片冷汗。
媽耶，我這輩子也就練過幾套廣播體操，劍這玩意兒怎麽用，我咋知道啊！
商羽努力地保持鎮定，嚇尿了褲子可不是淑女所為。呸，呸，她朝掌心吐了兩口唾沫，用力一搓，張開膀子，掄起劍來，擺出了一個江湖大俠的經典動作。
白鶴亮翅！
黑虎掏心！
蒼猿獻果！
擴胸運動！
跳躍運動！
整理運動！
就在商羽自嗨到筋疲力盡的時候，對麵，像一座大山一樣一動不動的黎籌，終於動了——
斧起，力拔山兮，撼天震地。
商羽眼中映著一抹雪白，是斧刃上的寒光，戾氣衝雲。
她定在原地，倒吸一口涼氣，忘記了呼吸。
斧落，天塌地陷，山崩石裂。
嗵！
一片飛塵漫天炸起。
商羽被飛塵嗆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阿、阿、阿嚏……”
灰白色的塵埃間，黎籌如一截轟然倒塌了的鐵塔一般，呈‘大’字狀，趴在地上。手中的板斧擦著商羽的身子飛出，釘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商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但見黎籌麵無表情的爬起來，拍怕身上的塵土，道：“我輸了。”
說完，從柱子上拔下板斧，轉頭走下演武台，朝藍清竽拱手一禮，道了句‘王爺’。
藍清竽點了點頭。
黎籌收好長柄板斧，退立於一側。
……
在場眾人好一陣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商羽輕動了一下喉嚨，緩神道：“這……就結束了？我贏了？”
成功的喜悅總是來得令人出其不意，就好像天上掉下來的一個榴蓮樣的餡餅，砸得她七葷八素，懵逼一片。
藍清竽拍手祝賀道：“恭喜小嫂嫂，大顯身手，一舉得勝。——皇兄，好福分！”
主位上，藍晰若的臉色並沒有好看一分，反倒是更陰沉了許多，清冷道：“清竽謬讚了，她受不起。”
商羽還沒開始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裏，便及時醒悟了過來，低頭四處找著地縫，小聲碎碎念道：“我是空氣，我是空氣，我是空……”
“羽千丞，安分些！”藍晰若瞥了她一眼，忽然道。
商羽撇撇嘴，念咒失敗。
藍清竽展開折扇，搖了兩下，朗聲笑道：“皇兄，明日還有一場比試呢，你可要保重好龍體才是。肝火太盛，容易傷身。——不過，你放心，明日我會叫顧雲莊一同隨行的，有他在，可保皇兄貴體無虞。”他起身走至商羽的臉前，問道：“小嫂嫂，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