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傾城宴

第15章 傾城宴

招娣見商羽喊得這麽大聲,急忙製止道:“噓!小姐,別聲張!”

商羽看向了閔妃,閔妃搖著團扇笑道:“我什麽都沒聽見,你甭理我,該幹嘛幹嘛去。”

商羽灌了口茶,道:“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能幹嘛,喝茶!”

閔妃道:“既然無事可做,聽說禦花園裏正在辦什麽‘傾城宴’,不如,咱們也湊湊熱鬧去?”

商羽一拍腦袋:“嘿,我咋把這事給忘了!走,閔妃姐姐,湊熱鬧吃席去嘍!”

禦花園內,姹紫嫣紅的牡丹花團團簇簇的綻開著,繽紛嬌嬈,傾國傾城。

群花叢中,行走著的各位宮妃官婦亦是千嬌百媚,婀娜生姿。

深紅淺綠之間,宴席上,文武百官列坐兩側,一眾人皆觥籌交錯,談笑正歡。

商羽拉著閔妃,尋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邊吃酒,邊賞花。

有太監高呼道:“攝政王駕到!”

眾人的喧嘩聲戛然而止,皆起身站直,整斂衣冠,垂手恭候著攝政王殿下的大駕。

於千百隻眼睛的恭敬注目之下,藍清竽款步走來。

至大宴正中最尊貴的黃金龍椅前,藍清竽朝眾人微一點頭,輕扣折扇道:“諸位不必多禮,繼續賞花,吃酒。”

眾人拱手呼道:“謝攝政王賜宴!臣等恭祝殿下千秋萬歲,福壽延綿。”

藍清竽虛扶道:“爾等平身,坐吧。”

滿園的文武官員剛要坐下,就聽得一人上前叫道:“攝政王落座龍椅,於禮不合!”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儒士,看著十分文氣端正,眼神裏透著一股子書生的強氣。

眾人看到是他,都以手扶額,一陣頭疼。

商羽見剛剛眾人皆拜之時,此人就沒有起身參拜奉承,而現在又挺身而出,嗬斥了藍清竽,遂讚道:“瞧那藍清竽牛氣哄哄的樣子,比當皇帝還威風呢!就該有人出來訓訓他,太囂張了!這大人是誰呀,如此鐵骨錚錚,不畏權貴?”

閔妃道:“他呀,他是翰林院的一個小學士,名叫頌晚堂。官不大,骨頭卻不軟,是文武百官之中少有的不屈從於攝政王的權勢而力保皇帝之人。”

大宴上,藍清竽一笑,道:“哦?石相,你說呢,這龍椅,本王是該坐還是不該坐?”

左起首座上的宰相石嵩聞言,手執酒杯站起,眯眼笑道:“這傾城宴上,百花是主人,我等皆為賓客,主為尊,客相從,這就是禮!頌大人糊塗了,這裏,哪裏有什麽龍椅鳳鑾之說,不過是一席虛座而已!”

頌晚堂怒目喝道:“相爺此言差矣,禮法之上,怎可糊塗了事!”

石嵩搖頭道:“哎,頌大人,你太固執了。有些東西,你說虛,它就是虛的,你若非要把它給認實了,那它還真有可能就變成實了。這虛實,不就在於人心麽?”

商羽瞧著石嵩一哼:“滑不溜手,老狐狸呀!”

頌晚堂心知石嵩之意,如果他不承認這把是龍椅,那這椅子就什麽也不算,即使攝政王坐下了,那他也隻是一個攝政王,永遠也當不成皇上的。而如果頌晚堂非說這是一把龍椅,那就變相的等於他承認了攝政王僭越禮法,等同帝尊。

可是胸中滯氣難下,頌晚堂還欲再說,卻被同席的官員笑言拉回了席上,敬起酒來。

藍清竽品了口酒,悠然道:“石相,不知在你心裏,本王是虛還是實?”

石嵩晃悠著他那一縷白髯的胖胖的大腦袋,噴著酒氣道:“老臣醉了,此刻心裏隻有花,有酒,沒有什麽虛虛實實的……醉了,醉了……”

說罷,便飲了一大口酒,隨手摘了朵牡丹花,捧在掌心裏,細賞起來。

藍清竽也未再拆穿他,轉頭問道:“付太師,石相醉了,那你呢?”

付良答道:“臣……不敢。”

藍清竽笑了:“不敢?不敢醉,還是不敢說?”

他沒等付良答話,繼續看似無意的緩緩道:“前兩日,宮裏進來了刺客,不知太師可有聽聞?”

付良心中一頓,道:“聽說了。”

藍清竽看了他一眼,低頭把玩著折扇道:“太師的女婿應該是禦林軍將軍吧?此事,照理說也當問他個瀆職之罪呢!”

付良急拱手道:“臣這就叫他上奏請罪,反思其過。”

藍清竽閉目休養了半晌,這才接著說道:“倒也不必如此,讓他好好查查這事,以後謹慎著些。”

付良口中稱是,穩穩地坐下,遮住了袖內顫動不止的手指,掌心裏一片潮濕。

正在此時,有侍者呼道:“皇上駕到,諸臣接駕!”

眾臣皆起身接駕。

隻有攝政王一人穩坐於席上,兀自喝酒養神。

皇帝依舊戴著銀紋麵具,由一眾侍從簇擁著,迤迤行來。

藍清竽見他走近,遂舉杯笑道:“皇兄不在宮中養病,到此作甚?莫非,也是來貪小弟這一杯酒的?”

皇帝對他的懶散無禮倒是司空見慣,並未生氣,隻是揚袖道:“朕的朝中百官、後妃宮人都聚於了此地,朕若不來,豈不缺席?再者說,今日為清竽的生辰,朕這個皇兄理應到此一賀。”

藍清竽張手道:“那,賀禮呢?”

皇帝苦笑道:“清竽掌管我大堯的軍政大權,富有江山萬裏,雄兵千萬,還有什麽是朕能給你的呢?也就隻剩這皇位了罷……”

眾臣聞言,皆是麵色忽白,心中一揪。

藍清竽慢騰騰的喝了那杯酒,撇嘴道:“你這人,真無趣!”

侍者們為皇帝搬來了座椅。

藍清竽站起身子,斂了斂袖袍,揚唇道:“那椅子硬邦邦的,是人坐的麽?皇兄身體虛弱,還是坐我這裏吧,我這龍椅可比你那座攆舒服多了!”

他點了點石嵩麵前的桌席:“石相,酒醒了吧?人言你對這各色牡丹頗有研究,不如,也給我們在座的諸位開開眼界,講解一番可好?”

石嵩連連稱是,同眾人一齊漫步於花間,一一講解。

“這株名為趙粉,這是舞青猊,這是鳳丹白,這個叫海衣泉煙……”

藍清竽忽指著一株淡碧色的花團問道:“這株呢?”

石嵩答道:“回殿下,此花名為歐家碧,清韻雅致,翠碧如玉,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名貴花種。”

藍清竽‘哦’了一聲,說道:“歐家碧,聽說禦國公夫人生前甚愛此花,國公今日因病未至,卻是可惜了呀!”

他一扣折扇,道:“來人,將這盆歐家碧送去禦國公府,再遣兩個太醫同往,問國公爺安。”

侍者端了花盆,應聲退下。

藍清竽又輕展扇麵,眼掃眾人,說道:“好像,被先帝所滅的南越舊國,皇都城中就多植此花。那些皇族遺臣見到這綠牡丹,應該心中別是一般滋味吧!”

“啊!蛇,有蛇!”

商羽驀然一聲大呼,驚得眾人皆紛紛轉頭望去。

但見一條翠頂白鱗的數尺長的大蛇正探著頭,吐著信,遊移著身體,向商羽的腳下行來。

商羽直嚇得臉色雪白,隨手提起一盆價值千金的名貴牡丹,朝那大蛇砸去。

一擊未中。

大蛇發怒,‘嗖’的飛起,欲要攻擊麵前這行凶之人。

商羽腳踩群芳,也不管什麽葛巾紫玉版白的,抓起什麽扔什麽,一陣狂摔亂打,將這傾城花宴瞬時攪了個一塌糊塗。

跐溜——啪!

腳底忽覺一滑,商羽頓失了平衡,直挺挺的臉朝下摔了下去!

大蛇趁勢躍出,張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