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醋

第25章 吃醋

中國人過年喜歡串門子,也喜歡請客吃飯。唐人街街口那家最大的酒樓要在明天請客,早幾天圓桌碗筷就洗幹淨擺了出來,魚肉雞鴨也提前準備妥當,毛毛早晨來上班,一踏入唐人街就被這陣仗震了震。

南叔捧著杯茶笑眯眯地看著自家帥氣大廚沉著臉過來,到了店門口換了表情,衝他嘿嘿笑了下。

但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勉強。

南叔:“小年輕就是吃飽了撐著浪費時間!”

毛毛說:“對啊,有些人這是吃飽了撐著。”

南叔一掌蓋在他後頸上,響亮亮啪一聲,怒吼:“說你呢說你呢!你個吃飽了撐的,煙煙那麽可愛你怎麽舍得惹她生氣?!”

毛毛嗤一下真的笑起來:“南叔,我們沒吵架,我也沒惹她生氣。”

南叔哼哼:“沒有就好,小姑娘一個人在國外可憐兮兮的,你別欺負人家。”

毛毛真是要跪了,爺欺負她?爺寵他都來不及誰敢欺負她!

毛毛的笑容倏地一頓,忽然想到了開著豪車上門來送年禮的那個瘸腿男。南叔遠遠了望街口忙碌的陣仗,手肘拐了拐沉思的毛毛:“哎小子,明天酒樓請客,你把胖娃娃也帶過來啊,我剛剛看了看,菜色非常不錯。”

毛毛嘟囔:“不用了吧,她不是這條街上的人。”

南叔回身摘了墨鏡一個眼刀掃過去,毛毛忙改口:“……我回去問問她。”

晚上回家,毛毛故意把腳步放得很輕,在家門口站了站,那扇門慢悠悠地被人從裏麵打開了,鑽出一顆小腦袋,衝他嘿嘿地笑。

毛毛用指節叩離煙的腦門:“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小胖妞非常狗腿:“雖然沒聽見腳步聲,但我感覺到了。”

她拉開門,轉身跑去廚房給她毛哥倒水,毛毛一邊脫鞋一邊想:算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他晃著往裏麵走,整個人壓在離煙背上,離煙一手端著水杯,一動不動地馱著她辛苦賺錢疲憊歸家的毛哥,毛毛其實沒敢把重量都放上去,怕壓壞了小胖妞,他扯著離煙的頭發問:“明天有人請客吃飯,南叔喊你一起去。”

要是往常,這胖妞妞肯定早跳起來歡呼了,可這一回,毛毛靜靜等了好久,歪過頭嗯了聲。

離煙低頭揪著手指,含含糊糊的樣子讓毛毛直起身,非常認真的告訴她:“如果不想去就直說,不需要這麽勉強。”

離煙忙仰頭:“不是的,我想去的,可是……”

“可是什麽?”

“上次來看我的那個人……我答應陪他逛逛我學校……”

“樓離煙。”

“在!”

“你帶我去過你學校。”毛毛換了隻腿抖了抖,心中的不爽壓都壓不住。

離煙弱弱辯解著:“不是我主動要帶他去的,是他說想看一看……”

毛毛做了一次深呼吸,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身坐在客廳裏點了一根煙。

離煙站著廚房裏,小聲說:“我隻喜歡跟你一起出去玩。”

毛毛沒聽見。

第二天早晨,有車停在樓下,一看車標就知道是誰,毛毛敲了敲臥室門:“來接你了。”

離煙趴在床上不想動彈,她很清楚她毛哥是生氣了,生氣她把他藏起來,生氣她不能與他一起跟著南叔吃席,可她能怎麽辦?他不喜歡她的,她也違抗不了父母。

煩!離煙從沒怎麽煩過。

門又被敲了敲,毛毛皺著眉說:“你不出門我怎麽下去?你想讓他知道我住在這裏嗎?”

門被打開了,裏麵站著一臉憔悴的離煙。毛毛的心裏堵了堵,我剛說完你就開門了,好麽,我就是見不得人麽!

他冷著臉啪地甩上了廚房的門,站著裏麵猛抽煙,一時間廚房裏煙霧繚繞,跟著火差不多。離煙離開前看了看餐桌,沒有早餐……她毛哥真的生氣了!沒有早餐!

毛毛的眼睛被煙熏得刺痛,看著許文博特地下車來,護著離煙坐進車裏。

中餐館,南叔一看毛毛的臉就說:“又吵架啦?煙煙今天來不來啊?”

毛毛在廚房裏拿著把剔骨刀剁黃瓜,一刀一刀又一刀,南叔過來一看,黃瓜被剁得稀爛。

毛毛說:“她不過來了。”

“為什麽?”南叔問。

毛毛又拿了一根黃瓜,一刀下去南叔夾著腿往後退了退。

毛毛說:“她要陪人看學校!”

外麵太冷了,離煙帶著許文博坐在學校外麵的咖啡店裏喝咖啡,心裏一直惦記著唐人街的流水席。

許文博問:“煙煙,有什麽事嗎?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離煙擺擺手:“沒有,隻是昨天沒睡好。”

唐人街內架了大棚,大大的圓桌從街口排列而下,街上所有的店家都準時入席,好酒好菜流水一般端上來,大家遠離家鄉,在外就如親人一般,坐在一起說話吃喝十分開心。

南叔自備了幾個小食盒,要打包一點讓毛毛帶回去。毛毛搖搖頭,那人肯定請她吃大餐了。

他們的座位旁是一個陌生麵孔,南叔私下裏告訴毛毛:“這是專門給酒樓送海貨的人,他有一條船。”

毛毛看了看南叔,南叔點點頭。於是毛毛就給那人遞了一支煙。

天上開始飄起小雪,許文博邀請離煙:“喝完這杯咖啡,我們去吃飯好不好?你愛吃什麽?”

離煙望了望天,下雪了怎麽辦?聽說流水席是擺在街上的呢。

“煙煙?”

離煙一口喝完咖啡,早飯沒吃到現在肚子已經餓扁,她拒絕了許文博的邀請,寫了一張她認為好吃的美式餐廳地址給他的司機,然後獨自一人打車前往唐人街。

緊趕慢趕的,還是沒趕上,夥計們聚在街口收拾碗筷,離煙仰起頭,打量專門防雪保溫的塑料大棚。街上還飄著飯菜的香味,大紅燈籠上沾著雪粒,離煙攏了攏衣服,跑去中餐館。

可是中餐館居然關著門。

離煙握著小拳頭咚咚咚敲門,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確定裏麵沒人。她的毛哥和老帥哥究竟去哪裏了?

對麵裁縫李看見中餐館門口蹲著個胖娃娃,眯眼一看,喲,是年畫娃娃麽!他站在自己店門口衝離煙喊:“蹲那裏做什麽?阿南和毛毛出去了,你快進來躲躲雪,我給他們打電話。”

離煙擺擺手:“叔叔你別打電話,我要回去了。”

說著離煙站起來,小手摸了摸門口新貼的春聯,轉身走了。

南叔也準備請客吃飯,所以流水席後帶著毛毛去采買食材,正好與離煙錯過了。晚上下班前,南叔特地交代毛毛:“你回去再問問煙煙,她明天有沒有空過來。”

毛毛哦了聲,回家後發現小胖妞已經在家,趴在他床上裝屍體。他用腳踹踹,問:“吃飯沒有啊?”

離煙可憐兮兮地搖搖頭,毛毛一聲不吭去廚房,熬粥的時候爆了句:“靠!”陪你玩還不給飯吃虧你還開那麽好的車!

離煙跟過去拉住她毛哥的袖子,眨了眨眼賣萌:“別生氣了。”

毛毛:“你那隻眼睛看見我生氣了?”

離煙:“……”

粥熬好了,離煙抱著碗吃一口看一眼她毛哥,毛毛指間夾著煙,點了點碗:“我不生氣了,快吃。”

離煙這才放下心來大口吃粥,並且表示:“明天我會去的!”

“不要你去。”

胖寶寶嗷嗷叫:“老帥哥剛剛給我打電話啦!他邀請我去的!”

毛毛還是那句話:“不要你去。”

離煙癟癟嘴,特別可憐:“真的不要我去啊?”

毛毛把碗收走,拿到廚房清洗,離煙跟在後麵,等候發落。

這個男人的心很軟,他如果對一個人很好,就會一直好下去。

“去吧。”他輕歎一口,剛才隻是在跟這個小胖妞抬杠而已。

身後被人緊緊擁住,他的手頓了頓,離煙用臉蹭蹭他的背脊,討好道:“毛哥你最好了。”

我喜歡你啊,毛哥,我特別喜歡你。

第二天一早,離煙就把自己打扮好,在她毛哥身邊轉悠,毛毛笑著:“晚上的飯局你激動什麽?”

離煙就這麽激動了一整天,到下午時她的手機響了,是許文博來的電話。毛毛挑著眉看,示意離煙接電話,離煙也特別有骨氣,接起來就說:“不是說好了我今天沒空嗎?你想去哪裏我們明天再說行嗎?”

毛毛覺得這小妹兒有點棒,從口袋裏翻出一顆糖扔給她。

電話裏,許文博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哦,對,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沒什麽事,我忙忘了,抱歉。”

電話掛斷,離煙剝了糖紙一口咬碎糖果,毛毛站起來穿衣服,差不多要過去了。這時離煙的電話又響起鈴聲,是特殊的音樂,是毛毛從沒聽過的旋律。

離煙的媽媽在電話裏告訴離煙:“文博被送進醫院了,你現在過去看看。”

“醫院?”離煙說,“他剛才還給我打電話的,媽媽你搞錯了吧?”

離煙的媽媽有些生氣:“搞錯?我怎麽會搞錯?你爸爸的好友布朗先生跟許家也有交情,文博一住進去布朗先生馬上就通知我了!樓離煙我不是交代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嗎?你現在在哪裏?”

“在家……”

“那你現在馬上去醫院!”

那端掛了電話,離煙抱著手機走到窗邊給許文博又打了一個,毛毛靠在鞋櫃旁等著她。

“喂?”許文博的聲音一點也挺不出異常。

離煙小小聲地問:“你生病了?”

許文博無奈道:“阿姨告訴你了?布朗真是個大嘴巴。我沒事,在雪地裏滑了一下。”

雖然許文博盡量風輕雲淡,但離煙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他的腿本來就有殘疾,美國這幾天又那麽冷,隻是滑了一下沒必要住進醫院。

“你有事就去忙吧。”許文博說。

“我一會兒去看你。”離煙說。

快要傍晚的天黑壓壓的,毛毛站在鞋櫃的角落裏看不清表情,離煙走上前去,與他說:“毛哥……我,我朋友出了點事,我現在得去醫院看他,你先去店裏,我看完他馬上就過去,好不好?”

毛毛問:“一定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