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創口有怪

第40章 創口有怪

豐武縣成壽寺。

左臨風手持一方手帕,擦著汗津津的脖頸,倒不是熱的,此時季節已經入秋,尤其是在山上,非但不熱,還有些路涼爽的秋風時不時地送來。

隻是那左臨風依然止不住的汗水往下淌,是嚇得。

在得知周幽親自去請江瞳之後,他就當即把那個小吏給暴打了一頓。

小吏也一肚子委屈,那周幽也未自報家門,自己出了山門,正巧遇見他拾階而上,得知自己去請江瞳之後,居然來了興致,將自己打發回來,自己一人獨往了。

可,可誰能知道,這位周幽,居然是應天州下來的高官,什麽什麽,書令史,他哪裏知道,這書令史是個什麽高貴的官差?

但是偷眼瞥了一下自己的上官,縣尊大人胖乎乎的身材,似乎有些微微顫抖,腿肚子也有些轉筋,那小吏也是暗道一聲不妙。

“但願這位大人不跟自己一般見識吧。江典史哎,江爺爺,您到底到哪去了?”小吏心中暗暗發苦,一邊祈禱,一邊踮腳盼望著。

“這成壽寺由來已久,香火自前朝延續,曆經百二十年不曾斷絕,即便是在戰亂時年,寺裏也正常布施,救了諸多百姓,也因此,信徒眾多……”

周幽似乎對這成壽寺的來曆十分清楚,一路侃侃而談,江瞳在一旁,謙恭的坐著,雙手扶膝,絲毫不敢逾矩。

“怎麽,江典史似乎有些拘謹?”周幽似乎看出了江瞳的不適,笑著打趣了一句,江瞳扯了扯嘴角,拱手道:“實不相瞞,小可不過是區區一濁吏,不敢在大人麵前放肆。”

“哈哈哈,什麽放肆不放肆的。”周幽聽完,爽朗地笑道:“老夫遊曆官場久矣,似你這般耿直的少年,還真是不多見啊。”

“周書令史過譽了,不過是懇切直言,如實相告罷了。”江瞳剛說罷,就覺得坐著的馬車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掀開門簾,抬眼一看,卻原來是已經到了成壽寺的山腳之下,此之後的山路,就需要一步一步拾階而上了。

馬車外,聶遠征抱著雙刀,看到江瞳下來,湊到耳邊說道:“方才我聽山腳的和尚說,後日會有一次福壽法會,據傳到時候信徒眾多,若是到時候……”

“上去看看再說,先不急著定性。”江瞳默默聽完,隨即提議道:“此案隻怕沒那麽容易,之前的卷宗裏麵,也曾記錄過一起……”

“江典史!”已經爬上半山坡的周幽,雙手攏在一起,呼喚著江瞳,江瞳揮手致意,示意自己馬上趕來,隨後交代給聶遠征道:“此番有周書令史在前,縣尊大人在後,怕不是小事情,小心言多必失。”

聶遠征聽到江瞳這麽說,頓時有些凝神,慎重地點了點頭之後,方才跟在江瞳身後,拾階而上。

“來了,來了!”山門處的小吏,遠遠的便瞅見江瞳和周幽緩步而來,隻不過,江瞳刻意讓自己落後半個身位,以示恭謙,那周幽見狀,隻是笑笑,也未曾繼續要求。

“哎呀呀,下官失禮,下官失禮,怎敢讓周書令史親自下山去請一個區區濁吏,下官該死,請書令史大人責罰!”

人未至,聲先到,左臨風收了收自己大肚便便的肚子,佝僂著身子,一臉諂媚的說道。在左臨風身後,王主簿和鄭縣丞也不敢倨傲,他們這點身份,糊弄一下當地愚民尚可,但若想在上官麵前拿姿作態,那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周幽點頭示意:“諸位客氣了,周某與諸位一樣,不過是替皇上辦差而已,隻要事情辦好了,周某就是再多跑幾趟,又有何妨呢?”

聽到這話,一直提著心眼的左臨風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見後麵徐徐而來的江瞳,又氣不打一處來:“江典史,你好大的麵子,你你你,你氣死本縣了要!”

左臨風指著江瞳,沒好氣的罵道:“那張大牛的案子,處理好了?”

江瞳湊到左臨風的耳旁,輕聲說道:“大人,此案另有蹊蹺,下官親臨案發現場,發現凶手另有其人,下官循循善誘,最後……”

“行行行!”左臨風才沒那閑工夫聽江瞳分析案情:“凶手抓起來了就行,此事容後再報,眼下,成壽寺,這裏,小子,我告訴你,這起案子很棘手,明白嗎?”

江瞳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點了點頭,看起來十分懵懂。

“我告訴你,這案子若是查不明白,你莫說這身官皮難保,就是你的項上人頭……”左臨風敲了敲江瞳的腦袋:“所以,沒把握的事情,不要亂說,不要給我惹麻煩,記住了嗎?”

江瞳心中暗道:“怕是最後一句才是你的心思吧。”不過心裏雖然想著,但是麵上還是點了點頭。

交代完這個刺頭之後,左臨風才送給了一口氣,下一刻,就聽到江瞳問道:“周大人,不知道屍體在何處?可否容江某一觀?”

“仵作還沒來,你看什麽屍體?”左臨風捂著心口,喝著自己剛才交代的,江瞳怕是左耳進,右耳出了,自己一遍遍告訴他,小心謹慎,小心謹慎,如此莽撞,若是你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丟的可不是你自己的人,而是整個豐武縣衙的人。

這混球,還是太年輕了呀!

“哦?江典史還通屍體勘驗辨傷不成?”周幽也是大奇,方才在張大牛的家裏,自己隻是見到了江瞳推理有道,想不到此子居然連賤職也略通一二,真是一個奇人。

“身為典史,提點刑審,定獄勘驗,皆不假於他人之手,方可心有定數,不求甚解,略通一二罷了。”

“善!”周幽聽完,手中的折扇“嘩啦”一聲展開,讚道:“好一個心有定數,江典史大善,請隨我來。”

左臨風落在身後,手裏的手帕緊緊地捏著:“僥幸,都是僥幸,還是不冒進的好,不冒進的好,穩,穩中求勝,穩中求勝才是為官之道……”

很快,江瞳,周幽和左臨風,就在一個小沙彌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房子之中。

寺廟的屋子,建造的俱很高大,三人多高的橫梁,讓屋子看起來空曠冷清,正中間停著一個簡易的躺床,上麵平臥著一位麵無血色,雙目緊閉,光頭之上有著清晰戒疤的男子。

“是個和尚?”江瞳心裏一突,目光落在死去男子胸口的創口上,隻一眼,江瞳就再也無法挪開,愣怔在原地。

“這,這創口,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