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入你眼波最深處
第33章 沉入你眼波最深處
一整晚。(1)
這三個字說起來含義十分深刻,聽在不同人的耳朵裏會有截然不同的理解。葉知我也是等到窗外透出了晨曦的微光,才明白喬慎言這‘一整晚’的含義是什麽。
喬慎言在她身邊熟睡,赤**的手臂伸在被子外麵,牢牢摟住葉知我的腰,她稍一動他就不滿意地哼哼幾聲,再用力在她腰上掐一下,嘴裏嘰咕著老實點,然後抬起一條腿勾壓住她的腿,十分剝削十分壓迫地壓得葉知我動彈不得。
所以她雖然累,但是睡得不好,自由了二十多年的身體不適合突然的外來壓力。不過這樣也不錯,從夜晚的深黑到明亮的早晨,隨著光線變幻,她可以看著他的臉龐從模糊到清晰,再到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在這樣一個激狂的夜晚結束之後,這也算是一種嶄新的收獲。
再怎麽強硬的人,睡著以後臉部肌肉也是鬆弛著的,此刻的喬慎言看起來比地柔和了很多,但是很奇怪,葉知我覺得這樣的他沒有凶巴巴的時候看起來帥。她想著,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眉眼間春風駘蕩,喬慎言在她的笑聲裏睜開眼睛,把她的笑容看成了未熄的渴望。
猛然翻身壓上來的喬慎言讓葉知我叫了一聲:“幹嘛啊……”
喬慎言也笑,眉頭卻皺緊:“你說我要幹嘛!”
“一大清早的……”
“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奮起時!”
葉知我笑斥:“流氓!”
喬慎言放鬆身體,隻是壓著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伏下頭,埋首在她頸畔那一蓬烏黑的發絲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流氓也吃青春飯,我現在已然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了。”
葉知我在他身下笑軟:“壓死我了,快讓開!”
喬慎言很聽話地躺回他原來的位置,但是結實的手臂一勾,把葉知我帶到了自己身上。兩個人都沒穿衣服,這樣的姿勢春光必然外露,葉知我臉紅過頂,把頭低低地伏在他胸膛上,擋住他的視線。他的呼吸緩慢有力,每次呼吸胸口就上下起伏,葉知我象是趴在一起蕩漾的小船上,也跟著一起一伏。被一個男人用全身心嗬護著,這種感覺很舒服,葉知我閉起眼睛歎了口氣,唇角也向上彎了彎。
喬慎言聽到她的歎息聲,抬起頭親了親她的頭頂,不耐地動了一下,笑著說道:“你怎麽這麽沉,我也壓死了,下來下來!”
葉知我抓握住他兩側的手臂不肯下來:“再趴一小會兒……”
她賴皮的樣子讓喬慎言笑出了聲,他張開五指,手掌平貼在葉知我光潔的背脊上,沿著她姣好的曲線輕撫,有點癢,葉知我肩頭拱了拱,背上的肩胛骨也聳起。喬慎言回想起昨天晚上在那兩片蝶翅一樣的部位親吻時的感覺,嘴裏立刻有一點發幹,舌尖開始想念她的皮膚,想再重複一遍舔弄的滋味。
葉知我覺察到他身體異狀的時候,想逃已經逃不開了,就維持著這樣俯趴著的姿勢,她兩條腿分滑在他身體兩側,喬慎言皺著眉向上挺腰,雙臂把她微托起的同時,已經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內。一晚上的激狂讓葉知我的身體內部有一些幹澀腫痛,她咬住嘴唇從鼻子裏低哼出聲,下意識地向前縮躲,喬慎言的雙手改握住她細瘦的腰肢,卻是用力地把她向下一推。
頓時就不留一絲縫隙地被充滿,低哼變成了呻吟,葉知我兩肩高舉,頭卻低低地垂著,長發胡亂披散下來,隨著有節奏的動作在喬慎言胸前拂掃。
火焰在晨光裏越燃越旺,年輕的激情和渴望是最好的燃料,在兩個人的身體裏熊熊灼燒,喬慎言緊緊盯著此刻柔媚無比的葉知我,帶領她不斷地探索著跋涉著,往更高的巔峰攀去。他用專注的視線讓她放下羞澀,被一個男人用膜拜般的眼神凝視著,女人會更加心甘情願地綻放盛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葉知我嘴裏的呻吟就變成了催促,她臉頰上浮著誘人的紅暈,嘴唇也豔紅欲滴,掐握住喬慎言的肩膀放肆地扭動著身體,兩個人都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最後關頭,耳朵裏就聽見公寓房門被人乓地一聲關上。
葛阿姨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進來,看見臥房的門半掩著,書房的門也開著,就把手裏剛買來的菜送進廚房裏,一邊走一邊笑說:“都起來啦,我這就弄早飯。”
葉知我兩條腿夾著喬慎言,兩個人緊貼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忍不住都笑了。喬慎言鬆開葉知我先跳下床去,她趕緊坐起來扒拉不知道扔在哪兒的衣服,喬大少卻不是起床穿衣服,他一把把房門關緊,回頭又跳回到床上來,抓住想躲開的葉知我,蠻悍地重新進入她,用比剛才還猛烈的節奏馳騁。
推不開他,葉知我隻好壓低聲音:“葛阿姨在外麵……聽見了……”喬慎言不管,精壯的身體徹底**在陽光下,張開的弓一樣舒展,執拗地衝撞已經情難自掩的葉知我,直到狂喜重新凝聚,再象煙花一樣爆發,瀕死般的快慰感覺久久地持續著,眼前一片昏黑。
回過神來的葉知我已經筋疲力盡,她在喬慎言懷裏平靜下來,聽著他在耳邊的低聲絮語,隻用了一秒鍾的功夫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喬慎言一句笑話沒說完,低頭看看,葉知我已經睡熟了,折騰了一晚,她兩隻眼圈有點發青,臉上紅潮未褪,疲憊的呼吸有點粗重。
他笑得不行,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小心地從床上下來,衝了把澡,神清氣爽地拉開房門走出去。
葛阿姨是過來人,當然知道隔著門板聽到的那是什麽動靜,她自動自覺地躲在廚房裏,還把門也給關上了。喬慎言走進廚房裏伸鼻子聞聞:“燒什麽好吃的,葛姨,真香!”
“牛肉粥。”
“不錯,我愛牛肉粥。”喬慎言走過去,“中午呢?中午也弄幾個好菜吧,我和你你都在家吃。”
葛阿姨回頭笑著看了他一眼:“韭菜炒河蝦,我馬上就去買。”
“就這個?”
葛阿姨的笑裏意味深長:“這個最好,給你補補。”
“補?補什麽?”
葛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你說補什麽?”
喬慎言摟住這位從小照顧他的阿姨,爽朗地大笑起來。
葉知我一覺睡到中午一點多鍾,穿完衣服洗漱好,在屋裏猶豫了一會兒才硬著頭皮走出去,和笑意盈盈的葛阿姨打招呼。飯放在桌上等著她一起吃,喬慎言在書房裏忙公事,聽見葉知我的聲音,揉著肚子子走出來:“總算起來,肚子餓癟了。”
葛阿姨的手藝相當不錯,連葉知我都吃了兩碗飯,吃完飯兩個人離開家,喬慎言回公司,她去醫院看喬敏行。
孫珈齡今天上午也沒來,喬敏行一個人在病房裏閑得發慌,一見到葉知我立刻報怨開了:“都把我給忘了,一上午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葉知我把在醫院門口買的一包糖炒栗子遞過去,才算是堵住了喬敏行的嘴。
按照原定計劃,今天是要把婚禮現場的布置敲定下來。孫珈齡幫著聯係的婚慶公司是寧城最有經驗也最高檔的一間,針對婚宴地點,他們做了好幾套方案供客戶選擇,花藝師還特別做了幾個花束和裝飾的造型樣本,都拍成照片,和以往的現場照一起拿了過來。
每一套方案都很美,葉知我和喬敏行看了哪一套都舍不得不選,挑來挑去,最後把目標集中在了一套清新淡雅的綠白色係方案和一套嬌美的粉紅色係方案中。
喬敏行抓頭:“嫂子,你說到底哪個好?”
葉知我一手拿一張圖片,眼睛左看右看:“要不就來個左右半場吧,一半綠白一半粉紅。”
喬敏行嗬嗬地笑:“要不這樣,我結婚的時候用一套,另外一套你結婚的時候用,這倆都太漂亮了,哪一套不用都可惜!”
葉知我猶豫再三:“要不你就選粉紅這套吧,看著跟你一樣,都很可愛,風格和你和婚紗也很合襯。”
一提到婚紗,孫珈齡就到了,她帶來了一上午奔波的成果,從一位同樣做服裝設計的朋友那裏死皮賴臉挖來了人家的私藏,一卷和婚紗顏色質地很相似的古董紗,按尺寸裁剪好,再用高溫高壓把透明水晶壓燙上去,組成和婚紗胸部一樣的圖案。她看了現場的方案,也讚成選擇粉紅的這一套,兩套伴娘禮服也就根據這個色係來製作。
三個女人一台戲,葉知我今天心情尤其的好,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散,去向杜均打聽消息,回來以後告訴喬敏行,杜主任已經同意她兩天以後就出院了。
喬敏行歡呼,對此刻推門走進來的費文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文傑你怎麽來得這麽早!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葉知我整理著散成一堆的照片,默不作聲不著痕跡地退到病房裏稍遠一點的窗邊,把跟選定方案有關的照片留下,剩下的全收進婚慶公司的文件袋裏。喬敏行拉著費文傑嘰嘰咕咕地聊天,跟孫珈齡商量婚禮的那一天,他是穿黑西裝還是白西裝,要配什麽樣的領帶好看,還是就係個領結。
喬敏行半天沒聽見葉知我的聲音,笑著揚聲問道:“你說呢嫂子,到底哪種好看?”
葉知我抬起頭來笑:“都好看。”
孫珈齡也笑:“你家費文傑怎麽都好,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別到時候人家都在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喬敏行跳著打了孫珈齡兩下,費文傑坐在一邊笑著兩人打鬧,眼風一點也沒有向葉知我那邊掃過去。她坐著有點尷尬,看看手機,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多鍾,就站起來向喬敏行告辭。喬敏行不以為意地撒著嬌讓她明天早點來,然後扭頭對沉默不語的費文傑說道:“文傑你也別在這兒呆著了,我和珈齡姐有悄悄話要說,正好嫂子今天沒開車來,你送她一下。”
“不用了,打個車方便得很!”葉知我趕緊拒絕,喬敏行衝她擺擺手:“方便什麽啊,醫院門口車最難打了,現在又是下班時間,半個小時也不一定能攔到車,還是送一下,又不費事。”
孫珈齡跟著嘎嘎地點頭:“是啊,現在門口根本看不到空車,過幾天就是妹夫了,葉姐不用跟小費客氣。”
費文傑看了一眼葉知我,從椅子裏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早上廠裏沒什麽事,我過來陪你。”
離開病房之後,葉知我和費文傑臉上的笑意一起消失,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電梯間。這個時間段上下樓的人特別多,每一層都要停,電梯隻下了一層,外頭就推進來一輛送病人的推車,所有人都被擠得堆在一起,葉知我背後就是費文傑的胸口,她別扭地把頭撇向一邊低垂著,幾綹發絲之間,右側頸項下部那個深深的吻痕非常刺目。
原本隻是貼靠著,葉知我莫名感覺到了費文傑身體的緊繃,他的呼吸也有一些粗重。好不容易下到一樓,裏頭的人還沒有走光,外麵的人就湧了進來,葉知我腳步踉蹌著硬是又給推了回來。背後的費文傑一手攬著她,另一手撥開前麵的人,帶著她擠了出去。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久久不散,葉知我回過頭低聲向費文傑道謝,卻看見了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怒意。費文傑及時收回視線,垂眸冷淡地點了點頭,越過葉知我的身邊,大步向病房大樓外走去。
“文傑!”
他停住。葉知我微笑著說道:“真的不用麻煩你了,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順便還可以在附近逛逛。”
費文傑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向前走。病房大樓門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們在靜立的兩個人身邊經過,川流不息,象是時間,象是命運,象是無法第二次踏入的同一條河流。
葉知我在走出醫院大門後不久接到了喬慎言的電話。他還在公司裏,手頭有不少事還沒處理好,一時半會可能離不開,不能陪她出去吃晚飯了,如果晚上他回來得太晚就自己先早點睡。
一整晚。(2)
喬慎言的公司離醫院不算太遠,葉知我握著手機在街頭站了一會兒,走進附近一件味道非常好的小飯店,買了兩份金牌叉燒飯,拎著附送的兩份排骨蓮藕枸杞湯,坐公共汽車到了他公司的樓下。
葉知我這是第一次過來,站在樓下抬頭看著上麵或明或暗的窗口,她心裏開始打小鼓。昨天才那什麽,今天就顛顛地跑過來,好象有點太黏乎了吧,可是要不上去,手裏這吃的喝的怎麽辦?想來想去,想去想來,她還是沒能說服自己,苦笑著悻悻地轉過身,順著夜色下的街道往回去的方向走。
走出去沒有一百米遠,手機又響了,還是喬慎言打來的:“你在哪呢?怎麽還沒到家?”
葉知我把手裏拎著的那包東西放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說話:“我在路上。”
“路上?沒打到車?”
“嗯,坐公共汽車的。”
“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大概……”葉知我左右看看,如果就這麽腿兒著回去,恐怕還得有一會兒,“大概半個小時四十分鍾吧。”
“怎麽這麽久!你在哪兒呢?我去接你。”
葉知我一愣:“你在哪兒呢?你沒在公司啊?”
喬慎言頓了頓才回答道:“有點事……你在什麽地方?別坐公共汽車了,我一會兒就到。”
“我在,我在……”葉知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囁嚅了幾下才輕聲說道,“我在你公司樓下……”
喬慎言沒想到:“你……就這麽想我,嗯?”
“去你的。”葉知我聽著他輕鬆的笑聲,心裏的一點點猶豫和不確定也煙銷雲散,“你晚飯吃了沒?我買了特別好吃的叉燒飯過來送給你。”
喬慎言停滯了好一會兒,微笑地說道:“等著我,就到。”
十幾分鍾之後,喬慎言看見了坐在人行道邊長椅上的葉知我,可能是怕買的飯冷了,她把塑料袋放在自己腿上,還用圍巾包著。這條街不讓停車,一看見他的車,葉知我立刻小跑過來拉開車門坐進車裏:“真快哈。”一坐進來撲鼻便是一股濃香的咖喱味,她吸吸鼻子:“這什麽呀?”
喬慎言沒有調頭送葉知我回家,而是直接把車開進了辦公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裏,下車以後從後排座上拿起一隻袋子:“王秘書做的咖啡飯,我回去想給你送一點兒……”
兩個人一個站在副駕駛座的車門邊,另一個站在駕駛座這邊的後排車門邊,隔著一輛車,一人拎一隻裝了晚飯的塑料袋。記不清在哪兒聽說過的一句話,一蔬一飯其實也味永難言。葉知我說不上來心裏到底是感動還是好笑,她彎起嘴角,用讓喬慎言更加饑腸轆轆的笑容對著他,地下停車場難聞的汽車尾氣味道裏,飯菜香是那麽誘人。
喬慎言拿出車鑰匙,把已經關好的車門又打開,嘀嘀兩聲之後他拉開了葉知我這邊後排座的車門,推著她往車裏進。葉知我笑著問:“幹嘛啊幹嘛啊!”
喬大少緊跟著也坐進去,一把摟住迫不及待地吻住:“我等不及到樓上了……”
葉知我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卻也有種同樣迫切的情緒,汽車後排座並不寬敞的空間裏,她被吻得漸漸意亂情迷,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胡**索的手從衣襟裏拽出來。喬慎言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搖頭歎息:“怎麽就給你迷成這樣,你個小妖精……”
葉知我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隻是笑,喬慎言清清嗓子,粗粗魯魯地把她扒拉到旁邊座位上去,理一理衣服拉開車門,神氣活現地跨出去:“正事都讓你耽誤了,趕緊跟我上樓吃飯去。”
兩個人牽著手走進電梯上到公司所在的樓層,一出電梯門,喬慎言又恢複了幾分喬總的架勢,一馬當先走在前麵,葉知我低眉斂首地跟在後麵,雖然現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但多少還是有幾道好奇的視線,看著喬總第一次帶了個女人到辦公室來。
王秘書跟喬家的交情不一般,她早就聽說了葉知我,很熱情地過來打過招呼,幫他們把已經冷了的飯拿去微波爐加熱。葉知我頗有點不自在,等到喬慎言辦公室的門關上之後才籲了口氣,和他走進套房的裏間,坐在沙發上吃飯。
喬慎言吃飯的速度很快,三五分鍾解決戰鬥之後就到外麵去繼續工作。他是個對工作極其認真的人,對手下的要求很高,對自己的要求更高。自從他接手父親的職位以來,寧輝公司的鋼材出口額大幅度提升了好幾百個百分點,對高新技術的投入也越來越多。這段時間公司在做西亞一個斜拉式跨海大橋橋纜的競標工作,這個項目如果能拿下來,不僅是對公司實力的證明,也開拓了一塊潛力無限的新市場,所以喬慎言非常非常重視,晚上七點半鍾召集負責這件事的工作人員通過網絡和已經先期派往西亞的人開會。
葉知我吃完飯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後歪在沙發裏看電視,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沒能從廣告堆裏找到一點兒能看的東西,幹脆關了電視打開電腦。喬慎言套房裏間也有台電腦,不過可能從來沒用過,裏頭空白一片,啥也沒裝,她懶得再上網下載,就打開隨機帶的小遊戲,玩起空當接龍。這種小遊戲隻能玩半個小時,再多就膩歪了,看著紙牌唰唰唰地飛來飛去,葉知我眨眨酸痛的眼睛,站起來走到窗邊去伸個懶腰。
大概跟喬慎言的年齡有關,他很喜歡居高臨下的感覺,不管住處還是公司都在最高的樓層,天氣晴好的夜晚,窗外是一片璀璨燈海,太明亮了,所以不怎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外麵他的辦公室門開了又關,可能是開會結束回來了吧,葉知我又等了一會兒,慢慢把門拉開一點把頭伸出去看看。喬慎言正在整理手上的一迭文件,看見葉知我,笑著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你忙好啦。”葉知我走過去,喬慎言點點頭,拿起內線電話按了王秘書的號,讓她先下班回家。葉知我搖搖頭:“我還以為醫生就是最忙的職業了,現在看看你們賺點錢也不容易。”
喬慎言笑,把她拉過來親一口,就又回到電腦上去忙活:“給我泡杯咖啡,濃一點。”葉知我依言走到辦公室外頭,王秘書正準備走,幫著把咖啡泡好,讓她端進來,放在喬慎言手一伸就能夠得著的地方。然後她就坐在他辦公桌對麵的皮椅裏,好奇地看著他工作時的樣子。
一個男人在做不同的事時會呈現出不同的麵貌。此刻全神貫注的喬慎言臉上找不到一點霸道或者是戲謔的表情,他微皺著眉頭,眼睛被屏幕的光照得灼灼發亮,嘴唇下意識地抿著,兩道法令紋隱現。他渾然不覺自己正在被人注視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頭的工作上,忙了有二十分鍾,才停下手來端起已經涼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去幫我拿樣東西,”喬慎言象指使秘書一樣刻板地對葉知我說道,“裏間書桌右邊第二個抽屜裏。”
“什麽東西啊。”葉知我說著從椅子裏站起來,推開到套房裏間的門。
喬慎言沒說話,電腦鍵盤又劈嚦啪啦地響了起來。葉知我走到書桌邊彎下腰拉開抽屜,驚喜地叫了起來,用手捂住了嘴。
抽屜裏隻放了一隻透明的玻璃盒子,盒子外麵纏了幾道粉色的緞帶,裏頭堆滿了粉紅色的花瓣,花瓣中央,一雙白色的緞麵芭蕾舞鞋靜靜地躺在裏麵,係帶打成非常漂亮的蝴蝶結,舞鞋裏麵的鞋底上印著金色的花體字,grishko,世界上最好的俄羅斯芭蕾舞鞋。
葉知我光顧著驚喜,沒聽見喬慎言走過來的腳步聲。他把盒子拿出來,放進葉知我手裏,好笑得看著她象孩子過得拿了大紅包似的笑臉。
“鞋子三百多,盒子五百多,這是我送給女人最便宜的一件禮物,你還真是挺好糊弄!”喬慎言樂嗬嗬地刮了一下葉知我的鼻子,“你這麽喜歡,怎麽謝我?”
葉知我喜不自勝,鞋子是不貴,但是她就是高興,高興得想放任自己用很瘋狂的方式表達出內心的喜悅。她緊緊捧著盒子不撒手,看一眼喬慎言,再看一眼舞鞋,除了歎息還是歎息。人很容易被這種真實的情緒感染,喬慎言覺得自己也變得高興起來,原來一件恰到好處的禮物會有這麽大的魔力。喬少爺做張做勢地搖了搖頭,連人帶盒子把葉知我摟進懷裏:“真沒見過世麵,就樂成這樣,嗯?”
葉知我踮起腳尖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一個勁地傻樂,喬慎言眼睛眯了一下,唇角彎起,頭也慢慢地俯了下來:“這可是你先勾我的……”
葉知我笑靨如花,又親了喬慎言一下,這一次嘴唇停留的時間長了點,嚐到了他唇上殘留的咖啡香。夠不太著,就用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眼睛看著他的眼睛,用舌尖描摩他的唇線。這個招數看起來簡單,其實也需要相當高的功力,喬慎言皺著眉把頭扭開,手掌往嘴上一抹:“會嗎你,這麽多口水!”
葉知我哈哈大笑,眨動著晶亮的眼睛柔聲笑道:“那你教我……”她說著把兩片花瓣一樣的嘴唇輕抿在一起,仰起臉期待地等候著。
喬慎言牢牢盯著她的眼睛,深邃的眼神裏全是她笑靨的波光瀲灩。下一秒鍾那隻玻璃盒子已經被放回到書桌上,葉知我整個人被他高高地抱起來,在屋裏飛快旋轉了一圈,墜落在了鬆軟的床上。
讓人喘不過氣的激情結束之後,回到公寓裏已經快到淩晨一點,兩個人相擁著香甜地睡到天亮。葉知我睡得還是那麽沉,喬慎言什麽時候走的她一點也沒發覺,刷完牙洗完臉,九點半鍾坐在桌邊吃早飯,麵對葛阿姨的笑臉,她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葛阿姨把一隻金黃的煎蛋拿過來,澆了點醬油,吃起來又香又甜。葉知我誇讚地笑道:“葛阿姨你的手藝是怎麽練出來的?連一隻荷包蛋也煎得比別人好吃。”
葛阿姨坐在她對麵的椅子裏,笑著說道:“都長大了,我們家小言也知道心疼人了。”
葉知我低下頭:“葛阿姨……”
老阿姨笑著壓低聲音:“葉小姐,我跟你說個事,你不要嫌我老太婆囉唆。”
“你說。”
“那個,什麽時候你們也到喬先生那裏去玩玩,都已經談對象了嘛,總歸也要見見父母的,喬先生都打過好幾次電話問我你們的情況了。”
“這,這個……”
“不要不好意思,喬先生人非常和氣,你看他怎麽待我的就知道啦,他人很好,鈔票是麽撈撈,就是太孤單了,你們有空的話就過去陪陪他,吃一頓飯麽也是好的。”
“嗯。”葉知我點點頭,“我回頭跟喬慎言說一下,過兩天等小敏出院了就過去。”
“太好了!到時候我也過去,給你們燒飯吃。”葛阿姨笑著拎起環保袋出去買菜,葉知我吃完飯以後去醫院,沒有先到病房,而是直接去找了杜均。
杜均在查房沒有回來,葉知我跟歐陽陽閑聊了半個多小時,約了一起吃中飯,然後敲開了杜均辦公室的門。杜均打完電話對她笑笑:“神清氣爽啊!”
葉知我笑著把頭發別到耳後,沉吟了一下,說道:“昨天我來找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有什麽話不方便說?”
杜均笑歎:“你看出來啦?要不怎麽說是師兄妹呢,還是有默契的。”
“有什麽事嗎?是不是……喬敏行的病不太好?”
杜均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我和幾個專家商量過,又把喬敏行的病理資料發給國外有經驗的朋友們看過,象她這樣的情況單純做心髒移植手術已經不行了。”
葉知我握緊雙手:“你是說……要心肺聯合移植?”
杜均很慎重地點了點頭:“這個手術的難度我不說你也知道,即使是手術成功了,病人的長期存活率也很低。原來我打算等她結婚以後再告訴你,小葉,如果有可能的話,你最好能給她的家人一些暗示,對喬敏行的手術不能抱太大希望。”
第18章一場跨越了時光的墜落(1)
喬敏行出院那一天正好是周六,天氣很晴朗,氣溫一下子回升了將近十度,三月天裏穿一件外套都覺得熱。喬家父子、葉知我、孫珈齡全都來接她出院,費文傑更是時刻陪伴左右。
葉知我沒有把杜均說的事告訴任何一個人,她試過好幾次,但是每次都沒能把話說到最後。越是和他們相處她就越能感受到他們對喬敏行的愛,也就越沒有勇氣打擊他們僅剩的最後一點希望。
三四輛汽車浩浩蕩蕩開到了喬家在東郊的別墅,葛阿姨提前一天就過來了,準備了喬敏行最喜歡吃的菜,房間也裏裏外外收拾一新,喬敏行親昵地摟住葛阿姨撒嬌,老阿姨笑著跟她開玩笑,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剛生下來的時候隻有這麽一點點大,這馬上都要嫁人了……要是你媽媽能看到……”
一句話說得喬敏行眼眶也發紅,孫珈齡過來把摟在一起長籲短歎的兩個人拉開,推葛阿姨到廚房裏去:“哎呀哎呀,我要吃水果,阿姨去切點水果!”
放下拿回來的東西,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客廳裏聊天,商量關於結婚的事。賓客名單是喬家父子倆的任務,喬慎言一心給妹妹辦一個盛大的婚禮,所以這份名單相當長,算來排去,在高爾夫會所裏預訂的六十桌加到了七十桌,後來又加到八十桌,此外還在會所附近一間五星級酒店裏租了很多房間,招待外地來的賓客。婚宴主持人是一位笑星,席間助興表演的演員也都頗有名氣,煙花早已經由婚慶公司找到一間很有經驗的煙火特效公司來負責設計燃放。
原本喬慎言已經安排了一支頂級名車組成的車隊,可喬敏行打死也不願意坐這樣的車隊出去遊街:“幹嘛呀,猴似的,非得讓人家看才高興啊!反正我不坐花車,要坐就坐文傑的車,直接把我從家裏接走就行了,是我結婚,又不是車結婚,我不要!就不要!”
她新娘子不樂意,別人也就隻能順著她的意思,再加上喬敏行的身體原因,婚禮那一天不能操辦得太勞累,所以也就幹脆把迎親送親這套程序減免了,下午兩點鍾出發拍攝外景,然後就是晚上的婚宴。
喬慎言都說了,葉知我同學真沒見過世麵,所以討論菜單的時候她插不進嘴,隻是知道那些都是很貴的菜,有的吃過,也有的沒吃過。熱熱鬧鬧地商量了一上午,吃過午飯以後喬敏行在家休息,葉知我由喬慎言陪著到孫珈齡的公司去試伴娘禮服,順便和兩位據說灰常灰常英俊的伴郎見個麵。
“能有我帥嗎?”喬慎言從後視鏡裏瞄了孫珈齡一眼,“你跟小敏一樣,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實事求是。”
孫珈齡做個鬼臉反駁回去:“本來就是帥嘛,葉姐,你看了就知道了,小喬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葉知我笑:“我看你就知道啦,他們肯定很帥!”
孫珈齡一切依靠自己,家裏那麽有錢,她租用的辦公室卻是在一幢很老舊的辦公樓裏,電梯晃晃悠悠,上升的時候燈還一閃一閃地晃眼。進到公司裏,她的兩個哥哥已經都等在這裏了,狹小逼仄的空間裏站了兩個高大英俊的帥哥,猶如廢墟上開出的兩朵玫瑰,雞窩裏孵出的兩隻天鵝。
三個男人都很熟悉,彼此親熱地打著招呼,坐到一邊去聊天去了。孫珈齡和葉知我到她的辦公室裏,拿出了已經做好的兩件粉紅色伴娘禮服。兩件禮服的顏色和質地都一樣,款式上稍有不同,葉知我個子高挑,她的禮服長至腳麵,修身的式樣勾勒出她姣美的曲線。孫珈齡嬌小一點,她的禮服做到膝上的長度,裙擺是三層蛋糕式樣,走可愛路線。
葉知我換好禮服,抹胸式的上身看起來很不安全,她很不適合地拎著胸口往上提提:“能不能加兩根肩帶?這萬一走光……”
“不會的啦,你沒穿慣而已,不可能走光的,放心吧!”孫珈齡說著,又拿出幾朵用邊角料做成的粉紅色布茶花,係在頸子和手腕上效果比戴首飾還要好,“怎麽樣,美吧!”
葉知我對鏡微笑:“嗯嗯,真不錯,太美了!”
孫珈齡撩了撩葉知我的長發,突然咦了一聲,眉頭誇張地皺了起來:“這個小喬,屬狗的吧他!”
葉知我背過身去,左後肩上有喬慎言吮吻出來的一個深色痕跡,她的皮膚比較敏感,稍微磕磕碰碰就有青紫,這兩天被喬慎言弄得真有點沒法見人。她紅著臉把長發放下來,撓撓頭,孫珈齡笑得前仰後合,拉著她走出辦公室,出現在眾人麵前。
兩個美麗的女人,各自都被灼烈的目光注視著,葉知我被喬慎言看得兩腮發熱,衝他笑笑:“怎麽樣啊?好不好看?”
喬慎言從鼻子裏哼哼:“一般,還行。”
孫珈齡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向前走了兩個台步:“哥,好看吧!”
她的大哥孫嘉譯是個看起來就很沉穩內斂的男人,他點點頭:“好看。”
孫珈齡瞥瞥喬慎言:“你什麽眼神兒啊,看看人家!”
象是喬慎言或者孫嘉譯這樣的人,對衣著的要求很高,不可能穿這種小服裝公司做出來的衣服,西服就更是隻穿幾種高檔手工貨,所以兩位伴郎的黑色西服都是自備的,隻是在領帶和裝飾上花了點心思,和兩位伴娘和服裝搭配起來。
四個人分別收拾停當,兩兩成對站在一起,喬大少看了鼻子裏頓時就有點酸,揚起下巴對孫嘉譯說道:“說你呢,摟那麽緊幹什麽?”
葉知我嗔怪地看看他:“說什麽呢!”孫珈齡挽著二哥安嘉傑的胳臂,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玩笑歸玩笑,孫珈齡還是很認真地找出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試過衣服之後時間還早,幾個年輕人難得有時間湊在一塊兒,幹脆就找個地方玩一會兒,他們開車去了喬慎言帶葉知我去過一次的那個東郊的隱密的小山莊。葉知我才知道這裏原來也是孫家的產業,他們建這個小山莊不為賺錢,全是為了閑來無事的時候能找個清靜舒服的地方歇一會兒。
東郊溫泉資源豐富,建山莊的時候從山裏引了幾股溫泉出來,匯在形狀麵積各不相同的幾麵小人工湖裏,這裏最好的三個包間都是獨享一整麵湖。三個男人泡了壺綠茶,不知道從哪裏又拉來一個人開打橋牌,孫珈齡和這裏熟識的經理一起去搜刮好吃好玩的東西,葉知我討了個清靜,獨自從包間的小門走出去,在湖邊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把手伸進湖水裏試一試,真的有一點溫,怪不得大冬天的也能看到蓮花盛開。這裏沒有遊客,來玩的人也很少很少,湖裏的蓮花沒有人打擾,開得很茂盛。葉知我用指尖勾過來一朵淡紫色的小蓮花,托出水麵端詳了半天,又把它輕輕地放回去。
她心裏不舒服,從杜均跟她說了喬敏行的事以後,就一直覺得有什麽酸酸的東西堵在胸口裏,在一邊看著所有人興高采烈,尤其是喬慎言,還有費文傑,葉知我不敢想象一旦知道病情已經惡化到這麽可怕的程度,他們會有多難過。
可是怎麽辦呢?除了站在一邊袖手旁觀,她什麽也做不了。悲劇很可能將要發生,她卻連安慰也不敢給。人活著總是會有這樣無力的時刻,葉知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很渺小很無能,就象當年她把證據交給爸爸,眼睜睜地看著費叔叔將要深陷牢獄時的感覺一樣。
幾個男人打夠了牌,天也黑了,正好吃晚飯,席間酒來杯去,鬧騰得厲害,葉知我跟著說笑,覺得自己把情緒掩飾得很好,可一回到家,房門關上,喬慎言就把她撈進懷裏,用手點著她的鼻子沉聲發問:“這一整天了,你都在發什麽呆?想什麽呢,嗯?”
葉知我眨眼:“我哪有!”
“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喬慎言呼吸裏有很重的酒味,但是他的視線很清晰,探究地看著葉知我,“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葉知我抿著嘴唇把他推開:“我好好的哪有什麽事要告訴你,你喝多了吧。”
喬慎言笑著低下頭:“是不是想我了?”
“到廁所裏對著馬桶照照去!”
“不說老實話,嗯!”
葉知我笑:“滿嘴的酒氣!我真沒什麽事,放開我,趕緊洗澡去。”
喬慎言收緊手臂,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笑意從臉上隱去,眉梢緊張地跳了一下,沉聲說道:“是小敏的事?”
葉知我先是一愣,然後大聲笑開:“哎呀,都說了趕緊洗澡去!”
“小敏怎麽了?是不是她的心髒……有問題了?”
葉知我垂下眼簾,也繃不住臉上的笑容,抿著嘴唇猶豫再三,輕輕點了點頭。
喬慎言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她的手術……還是不能做了,是不是……”
“不是的,手術是可以做,隻是……隻是要做心肺的聯合移植,手術難度很大,風險……風險更大……”
“心肺聯合移植?”
葉知我苦笑:“我聽說過有人這麽比喻,心肺聯合移植手術就好比是手術裏的珠穆朗瑪峰,一般手術後能活過百天的都……都很少……”
喬慎言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擰了一下,看起來十分猙獰,他咬著牙,直勾勾地盯著葉知我,但是沒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說笑的痕跡。他有些失態地鬆開雙臂,大步走進房裏,站在偌大的客廳中央左右轉圈,躊躇倔強地回過頭來對葉知我說道:“不可能的!不是一直都在說隻要做心髒移植手術就能痊愈的嗎!”
葉知我說不出一個字來,以往她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麵對失措的病人家屬,安慰或者解釋都太蒼白了。她能做的隻有走到喬慎言的身後,伸出兩隻手臂溫柔地從背後環抱住他,把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上,讓他慢慢地恢複鎮定。喬慎言垂著頭,兩隻手覆在葉知我的手背上,急促地呼吸著,閉起了眼睛。
“還有多久?”
葉知我害怕聽到這麽殘忍的問題,她抱得更緊,輕輕搖頭:“不知道……不好說……”
喬慎言深吸一口氣,喉間用力地吞咽:“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先別著急,如果小敏不再發病,也許,也許……”葉知我咬住嘴唇,這種可笑的謊言她編不出來。喬慎言心裏一陣縮痛,呼吸了很久才慢慢地平複下來,聲音也因為壓抑而變得有些黯啞:“先別告訴我爸,一切都等到小敏結婚以後再說。”
“我知道,我不說!”
喬慎言轉過身來捧起她的臉:“也不要再象今天這樣,你你,你一點都不會掩飾自己……不要讓我爸看出來,知道嗎?”
葉知我用力點頭:“知道,我一定不讓他看出來!”
寂靜無聲的午夜裏,兩個人都睡不著,貼靠在一起的身體彼此溫暖著,葉知我沒有象往常那樣倚枕在喬慎言的肩頭,而是象是母親一樣張開手臂,把他攬在了自己的胸前。喬慎言把全身心都收斂在她這個小小的懷抱裏,這一夜,這一刻,隻有男人粗重哀傷的呼吸吹拂著葉知我赤裸的皮膚,所有鎧甲都抵不過她輕輕的一吻,在春水一樣柔軟溫暖的氣息裏,喬慎言閉起眼睛,沉沉入睡。
在所有人焦急的期盼裏,費文傑和喬敏行婚禮的日子終於到了。喬家老老少少親戚朋友,再加上公司裏抽過來幫忙的人,還有一些聞風而來的新聞記者,全都簇擁在高爾夫會所這個與大廳相連的寬闊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