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練習微笑,變成不敢哭的人 (1)
第13章 練習微笑,變成不敢哭的人 (1)
葉知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她向後退了一步,把手從喬敏行的手裏抽走,警惕地看著她沉聲問道:“誰?誰喜歡誰?誰不結婚?喬小姐你……你在拿我開心吧!”
喬敏行微笑著朝葉知我擠擠眼睛:“葉醫生,其實吧我特別高興,你能和我哥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葉知我搖搖頭,她不明白喬敏行說的是哪國話,好端端的她跟喬慎言怎麽會扯出關係來?兩個人根本就沒見過幾次麵,說過的話更是比見麵的次數更少,她感覺喬慎言根本連正眼也沒有瞧過她,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拽樣,拽度比歐陽陽家那口子高了好幾級台階。
“好什麽呀,我,哎哎,喬小姐……你別,你別這樣……”
喬敏行笑著連推帶拉地把葉知我往門口拉,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時候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喬慎言麵色不豫地從裏麵大步走出來,看著葉知我,奇怪地停住:“葉醫生?”
葉知我難堪地喘著氣,向後退了兩步,手裏緊緊拿著自己的包。喬慎言了然地看向喬敏行:“是你把葉醫生帶到這兒來的?”
喬敏行點點頭:“是老爸讓我叫葉醫生來的……”
“老爸叫她來幹什麽!”
“老爸說……說他要問問清楚……”
“什麽問清楚?問清楚什麽?這事跟葉醫生有什麽關係?”
葉知我一聽這話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喬敏行扭頭看看她,說道:“你們倆還瞞著!葛阿姨都告訴我們了,好就好了唄,怕什麽啊!”
“葛阿姨?”喬慎言眉頭皺得更緊,“你越說我越糊塗,葛阿姨又說了什麽?”
“你不是突然就說不肯結婚了嗎,老爸氣得半死,葛阿姨回家去看我的時候勸老爸,她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還把她帶到這裏來過夜,不讓吵醒她,還讓葛阿姨親手給她弄早飯,從來沒見你那麽心疼別人。然後葛阿姨說那個女孩子是個醫生,姓葉,長的很漂亮,人又和氣什麽的,我們就都知道了。”
“你們知道什麽呀!”喬慎言抬起手往電梯鍵上一按,“少在這兒給我添亂,趕緊回家去!”
“才不是添亂,哥你不知道,爸一點都沒生氣,真的,我看出來他也很喜歡葉醫生,你們進去跟他好好說說,這件事不就解決了嗎!”
“喬敏行你除了幫倒忙還能不能做點正事?”
“好心從來都被你當成驢肝肺!我幫你在老爸麵前講了多少好話啊,要不是我,你和珈齡姐的事早就……”喬慎言轉臉瞪過去,喬敏行翻翻眼睛把聲音壓到最低:“你們的事早就露餡了……”
喬慎言不再理她,電梯很快到了,門打開他一步跨進去,手在裏麵按著開門鍵,不耐煩地對傻站著的葉知我說道:“你,走不走?”
葉知我二話不說也跟著跨進電梯裏去,把喬敏行一個人撇在外頭哎哎叫喚。電梯門一關,世界頓時恢複了原來的平靜,葉知我背靠著轎廂壁長出一口氣,抬起頭盯著液晶麵板上不停減少的樓層數,隻盼著趕緊到樓下趕緊回到家,這一個晚上的事太多太鬧心了,她現在急切地需一把熱水澡和柔軟的床。
電梯轎廂先是猛地跳了一下,然後燈光突然變黑又突然變亮,然後葉知我就覺得象坐過山車一樣急速地向下墜去,她大叫一聲縮坐在了地下,張開雙臂巴在廂壁上,喬慎言則機敏地撲到門邊,兩隻手一起動作把所有能按的樓層鍵全都按了下去。
喬敏行望著關閉的電梯門,嘴裏嘟嘟囔囔了一陣子。旁邊一扇電梯門打開,費文傑從裏麵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責備喬敏行,就看見她驚恐的表情。電梯門上方液晶屏上的數字在勻速下行到十八層時突然走得飛快,一眨眼間便指到了-1。電梯門縫裏透出一股劇烈的氣流,喬敏行尖叫著腿一軟癱在了費文傑懷裏,指著電梯哆嗦著語不成句:“裏頭……葉葉葉醫生……我哥……”
喬鑒安在屋裏聽見女兒的尖叫衝了出來,費文傑一聽見葉醫生這三個字立刻把喬敏行交到未來嶽父的手裏,什麽也顧不上了,按開旁邊電梯的門跨進去,狠狠拍下負一層的按鍵。
電梯警鈴聲十分刺耳,葉知我慌亂地坐在地下,兩隻手按在撲通亂的心上,看著喬慎言按響警報後利用電梯裏的通話設備和物業人員對話。她最害怕這種急速下降的感覺,這輩子就坐過一次過山車,差點兒就下不來了,是被費文傑好不容易才從座位裏拎出來的。
電梯門被大力拍響的聲音又嚇了葉知我一跳,她粗重的喘息在聽見費文傑急切的聲音時,猛地停了幾秒。
“你你,你在裏頭嗎?聽見我說話嗎!你你!”
葉知我的嘴唇動了動,深深地哽咽了一下,朝著費文傑聲音的方向伸出手去,嗓子眼裏卻象被塞了團棉花,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費文傑簡直是在跟這張電梯門拚命,拳打腳踢大聲嘶吼:“你你!你你!聽見我你就答應一聲!你你!”
“文傑……”她低喚的聲音太輕,外頭根本聽不見。葉知我用衣袖狠狠在眼睛上抹一下,咬著嘴唇爬起來,走到電梯門邊也用力拍打,邊拍邊喚,“文傑,我在這兒,在這兒……”
兩邊的拍打聲同時停止,隔著門葉知我也聽見費文傑用力的吞咽聲,他微笑著說道:“你你,別怕,沒事的,現在電梯在二樓呢,卡在二樓三樓之間了,保安一會兒就來把門撬開,你再等一會兒,別怕,別怕啊!”
葉知我點頭:“嗯,我不怕……”
費文傑提高音量:“什麽?你你,你說的什麽?”
葉知我把喉間酸澀的梗塊咽下去,大聲對他說道:“我不害怕,文傑,我等著。”
雜亂的腳步聲圍攏了過來,物業公司的人帶了工具開始設法把電梯門撬開,救出被困在電梯裏的人。這個小區是本市最昂貴的小區之一,住在裏頭的人身份可想而知,隨便哪個出點事都不得了,可電梯卡在兩層之間,不論頭腳都隻露出來一小截,物業公司很是忙活了一陣子才總算是把緊閉的轎門撬開了縫。
費文傑趴在冰冷的地麵上,把頭手探進去,在握住葉知我雙手的同時也看見了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他的喬慎言。
兩個男人對視的時間很短,可是誰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鋒芒,費文傑抿唇不語,象以前他和她坐過山車的那次一樣,用力把葉知我提了出去。
他的手臂沒來得及擁抱就靜靜地垂回體側,十指收攏握成拳。也趕下樓來的喬敏行一把摟住葉知我跳著腳又哭又笑:“嚇死我了葉醫生,嚇死我了!”
喬鑒安直等到兒子也平安無事了,這才鬆了口氣。喬慎言撣撣衣服上的灰,對一邊連聲道歉的物業人員擺擺手,先是又看了一眼費文傑,然後對喬鑒安笑道:“我沒事,虛驚一場。”
喬敏行過來也給了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都是你,走什麽走,叫你不要走叫你不要走,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嚇死人了……”
“都說了沒事,一驚一乍的,小心你的心髒又不舒服。”喬慎言反過來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背,對費文傑說道,“你先把小敏送回家吧,她在外頭瘋了一天了,明天不準她出門,在家好好呆著。”
費文傑已經收斂起所有情緒,鎮定自若地點點頭,過來牽住了喬敏行的手。
葉知我沒辦法這麽快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她垂眸站在喬鑒安身側不遠的地方,懷裏抱著包,頭發有點亂,神情有點萎靡。眼睛不看,耳朵卻在一直聽著,費文傑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似乎也沒有再往她這邊看一眼,仿佛剛才在電梯裏時聽到的聲音全是她的幻覺。
這整個世界就是一場夢,就是幻象。不是任何個體的夢,而是全部的、整體的夢。你不在了,但是那個全部還在做夢。
這是吃晚飯時候杜均說過的話。難道真的是幻象?是整個世界強加給她的一場夢?
有人在喊葉醫生,她愣怔地應了一聲,抬起的眼睛沒有立刻找準焦踞,她隻是順從地點著頭,那個人說我送你回家吧,她就說好,微笑著還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向前走去。
一切如水的混沌中,隻有費文傑站立不動的身體是海麵上聳立的礁石,她經過他的身邊,象是一隻即將啟程飛向遠方的候鳥,這一振翅就是千裏萬裏,也許就再也不能飛回來了。
心髒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泵出的鮮血不夠輸送足夠的氧氣,四肢大腦都發麻發僵,葉知我一步一步向前邁著,腳底下突然一軟身子向一邊歪倒,喬慎言一把撈住她,葉知我扶著他的手臂輕笑著點點頭:“鞋,鞋跟……太高……”
喬慎言側頭看著這個臉色蒼白的小醫生,眉梢微抬,在扶穩她之後沒有把手臂收回來,而是緩慢堅定地扶握住了葉知我的腰,用一種親昵的姿勢走出了身後幾個人的視線。
等哥哥和葉醫生走遠之後,喬敏行挽住爸爸的胳臂,撒著嬌說道:“你看我哥跟葉醫生在一起多好啊,我哥又不喜歡珈齡姐,珈齡姐也不喜歡我哥,幹嘛非要把他們硬湊成一起!他們以後要是離婚了你們就高興了是吧!你們最喜歡包辦代替了,真是封建!打倒法西斯式封建家長!”
喬鑒安不說話,輕輕抿起一個微笑。喬敏行看著爸爸的笑,欣喜地朝費文傑比了個ok的手勢。
費文傑卻沒看到,他還在看著葉知我離開的方向,眼前還是喬慎言握在她腰上的那隻手。
就從這一夜開始,喬慎言突然地就出現在了葉知我的生活裏。他是那麽來勢洶洶,根本不給葉知我留下思考和猶豫的機會,他就象是寧輝鋼鐵公司裏那些吞吐著熊熊烈焰著的高爐,鐵石都能熔化成水,他不相信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能不粉身碎骨。
葉知我每天來上班的時候,看到門房師傅笑咪咪遞過來的大束鮮花都覺得頭皮發麻,周一到周五,一連五天天天不重樣,那些一看就很名貴的鮮花讓她現在成了心血管中心的名人,提起來人人都知道年輕的葉醫生正在被人猛追。
杜均這幾天看著葉知我的眼神也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葉知我其實叫苦不迭,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她招誰惹誰了,怎麽被喬敏行捉弄一次還不夠,接茬還要被她那個倒黴的哥哥捉弄。手機徹底關機了,家裏的電話也拔了線,辦公室電話全歸歐陽陽接,她實在不敢再讓喬家人有接近她的機會。
歐陽陽拿著聽筒禮貌地說道:“這麽不巧,葉醫生在實驗室呢……這個就不知道了,可能很快回來,也可能今天一天都呆在那兒了……下班時間是五點半,不過要是加班就不一定了,誰知道幾點呢,嗬嗬……嗯行,見了麵我會轉告的。”
放下聽筒歐陽陽翻了個白眼:“幹嘛呀幹嘛呀,接他一個電話會死嗎,你要是不想理他就趕緊把話說明白,你就說老娘看不上你,趁早從老娘眼前消失,這不一句話就搞定了!”
葉知我往下縮縮,躲在電腦屏幕背後小聲哼哼:“我不是不想跟他說……”
她這麽大的人了當然知道這種問題最好的處理辦法是什麽,可是那天在電梯裏,喬慎言就站在她旁邊,他聽見了費文傑說的那些話,也看到了費文傑對她關切的神情,現在的這些鮮花真的就是追求嗎?還是……有什麽別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