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獨在異鄉為異客

第9章 獨在異鄉為異客

我們乘坐的是典型的廂式馬車。車的內部都襯有黑色的天鵝絨;前後嵌著一塊橫木算是座位。座位上輔有多層天鵝絨。車的中間是一個圓形木桌,桌上放著一些時令水果和精致甜點。馬車的出入口被兩扇嵌有玻璃窗戶的推拉式木製門遮擋著。黑色的門內外都有純金雕飾而成的扶手,便於推拉。

許是我的表情過於痛苦,珂絲·帕拉雅沒有再說什麽刺激我的話,而是優雅地吃起了水果和點心。玫瑰色的指甲掐著小巧玲瓏的點心往朱紅色的唇邊送去。牙齒一咬,豆沙做的餡就溢了出來。我望著她手中的那個捏成白鼠狀的麵點,仿佛自己就是那個一點點消失在她口中的甜點。

我強迫自己將視線移向窗外;窗外的景物快速地變幻著。除了隔著千裏萬裏依舊相近的天空外,我根本看不真切別的景物。

很快,飛馳的馬車就把我們帶到了站台。

“珂絲,我們到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珂絲·帕拉雅優雅地從內部移開了車門。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出現在了門口。珂絲·帕拉雅輕輕地搭著那隻手走了下去。我也緊隨其後走了下去,緊步跟隨在兩個人身後。

馬車很快就由站台內的服務人員拉走保管了。雖然是清晨,但是站台內已經站滿了等候的人。我看到有很多的人正在親切地交談,熱烈地擁抱。

我走在這熱鬧的孤獨裏,多希望重逢一位久別的故人。我知道這不是屬於我的世界,我在清晨微寒的風中思念著溫暖的家。漸漸地,周圍的景色開始模糊,我似乎,隱約聞到了,媽媽熬的蘑菇瘦肉粥的味道。

一個冒著滾滾黑煙的怪物從遠處駛來。它的咆哮使整個地麵都在震動,也震碎了我思家的夢。我透過擁擠的人群望去,看到了一個全金屬打造的龐然大物。

這是一列非常原始的火車,很多部件都祼露在外。我還看見車頭上有兩個忙著擦汗的工人。他們的手上拿著一個大鏟子,旁邊是堆成小山狀的煤。

擁擠的人群很快撲了過去,珂絲·帕拉雅和馬利歐·巴塔利卻不為所動。本來就站在人群邊緣的我們,反而又往後退了退。空蕩的車廂很快就被擠滿了。站台變得空曠極了。

這時,火車已經緩緩地開動了。我暗暗有些急了。反倒是之前急迫地催促我的珂絲·帕拉雅顯得十分悠然。

火車很快又停了下來。這時,站台旁的咖啡店內走出了一群身穿盛裝的人。珂絲·帕拉雅和馬利歐·巴塔利迎了上去;彼此一邊親切地交談一邊優雅地朝火車走去。幾個身穿深綠色繡金邊禮服,手戴白色手套的仆人快步走到前麵。每一車廂左右各站一位,優雅地扶著淑女和紳士們走進火車廂內。

我正想跟著走進去。一個長相刻薄的女仆拉住我說:“噢,你這個不知道從那個鄉下竄到巴黎來的小野貓。那可不是你能坐的地方。”

我聽了這話,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這幾天真是糟透了,處處被人輕賤。我一點都不想待了。我好想回家呀!

“噢,快別哭了。來吧,寶貝,先跟我一起坐上火車,火車不等人。有什麽事,我們火車上說。”一位和藹可親的銀發女仆溫柔地用手帕幫我擦了擦眼淚說。

我任由她拉著我的手,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來到了火車廂內。

火車廂內的格局跟現代的火車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座位隻是簡單的用金屬焊就,光禿禿地一個鐵片。我一坐下,一股冷意就從屁股一路衝到了腦門。我忍不住到了一個冷戰。

“你是巴塔利家的吧?”那個和藹可親的銀發女仆一邊給我們倒著熱茶一邊溫和地問我。

還不等我答話,那個長相刻薄的女仆就先開了口:“上帝恕罪,看看這奇怪的穿著,除了馬利歐的仆人還有哪家仆人會穿?那個異教徒一定是撒旦派來的魔鬼。這種魔鬼就應該上火刑架。不幸的是,他居然迷惑整個巴黎。願主保佑;願您的國降臨;願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門。”她一邊說著一邊往胸口劃十字。

她說這話時,有些虔誠的女仆也跟著劃了十字。但是,更多的仆人並不以為然。

“噢,快別這麽說。上帝自有安排。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了的。馬利歐子爵雖然是一個新教徒,但是我們不應該懷疑他對上帝虔誠的信仰。”和藹可親的銀發女仆握住我的手反駁道。

“聽說這種衣服來自神秘的東方,造價特別昂貴,是真的嗎?”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嬌小可愛,約摸十五六歲的女仆小心翼翼地摸著我的衣角,好奇地問。

仆人的車廂有兩節,男女仆人各坐一節。我所在的車廂坐著的全是女仆人。大家一聽這話,不管對馬利歐·巴塔利持著什麽態度,都本能地看了過來。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珂絲,珂絲公主給我的。”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我還是不得不稱呼珂絲·帕拉雅為公主。

“公主?上帝啊!她竟然是公主嗎?難怪她的舉止如此優雅,說話也是一口正宗的巴黎腔。親愛的……”說這話的是坐在我左斜側的一個三十多歲的豐滿女仆。她此刻正一臉尷尬地看著我。

“傑西卡·斯塔姆。我的名字叫傑西卡·斯塔姆。”我友善地說。

“親愛的傑西卡,不知道珂絲公主是哪個王室的成員?”她略帶歉意又非常八卦地問我。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微微地把身體往我這邊傾了傾。

她是海底王室的成員。別看她年輕貌美,實際上是一個一千多歲的毒舌老女人。別看她舉止優雅,實際她每天都要吃至少一斤的生肉。雖然她喜歡和人類談戀愛,但是她最喜歡吃的就是不幸落水的人類。若是落水的人碰見了她,除非他長得高大英俊,否則,連身上的骨頭都留不下完整的形狀。

“噢,非常抱歉,她不久前才雇傭的我。我隻知道她是一位高貴的公主。”我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

這具身體顯然不習慣說謊。隻是這樣說說,臉就已經紅得像一個熟透了的西紅柿。刺痛的喉嚨也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快別為難這個可愛的小安琪兒(天使)了。看看她的臉,就像盛開的玫瑰一樣嬌紅。”和藹可親的銀發女仆笑著替我解了圍。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麽美的詞誇我。我聽了以後,把頭埋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