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貓的行動(二)

第20章 貓的行動(二)

剛走出星城小區,我才正常地接起小熊的視頻電話,舉起手機,讓攝像頭對準自己,“怎麽了?剛才我正跟蹤年年紅老板呢,你突然彈視頻,差點被他發現我在跟蹤他。”我解釋著剛才驢頭不對馬嘴的對答,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若非有事,小熊不會突然來電。

“剛才有人進入廠房大院了,然後圍棋就開始越來越暴躁起來,叫聲可大可大了,你聽!”小熊把手機貼近太空艙背包,攝像頭對準背包裏的圍棋。隻見它狂怒的模樣,渾身炸毛,露出尖牙想要咬背包的玻璃罩,無奈太滑它無法咬到,它隻能用前爪不停地撓抓著玻璃罩。

“殺戮開始了!殺戮開始了!放老娘出去!放老娘出去!要救它們,一定要救它們!”我聽見圍棋發了瘋似的大叫著,怒不可遏。我捉摸不定它的情緒是否失常,它還能否繼續擔任潛入拍攝的任務?

“圍棋,發生什麽了?!你感覺到了什麽?”我問,想從它的回答來判斷它還能不能繼續。

“剛才進入廠房大院的人,是個屠夫。他剛進去不久我就聽到了許多貓驚恐的慘叫和痛苦的悲鳴。”圍棋憤怒地回答,恨得咬牙切齒,“胡永一,快讓小熊放老娘出來,老娘現在就進去拍攝取證。老娘從剛才就對她說了,可她根本聽不懂意思。所以說,老娘根本無法喜歡她啊!”

條理清晰,知道隻是進入廠房去拍攝取證,而不是嚷嚷著要進去報仇拯救眾貓。而且還帶著鮮明個性地吐槽了一下小熊。應該沒有精神失常,保持著理智。

“聽著,圍棋,今晚年年紅老板可能不會過來了。”我進一步確認圍棋的意識。

“你的意思是他不來今晚就取消行動嗎?別開玩笑,即使他不來我們仍可以曝光這間屠貓的廠房大院。盡管今晚救不了一些被殺的貓,但拍攝取證的目標也正是這殘殺貓的過程。早一天曝光取締這裏,就能多救很多貓。”

或許圍棋和我一樣,原本想象中的事單憑想象,強忍一下還能置之不理。可事情被撞見在自己眼皮底下,無法視若無睹。我確認完畢,圍棋可以繼續進行偷拍任務。

“不,行動繼續。在此之前,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你能進入廠房大院的時間,最長是多久?”

“最多十分鍾!”圍棋肯定地回答。

原本讓它帶著更為專業的攝錄機潛入廠房拍攝,臨時改成用小熊的手機通過視頻通話進行拍攝,我在這兒全程錄下來。小熊告訴我她的手機像素和夜視功能還不錯,她調整好設置,用繩子把手機牢牢係在圍棋的胸前,我用語音告訴它什麽角度我這兒能看清楚它的正前方,小熊邊聽邊調試著,圍棋準備妥當。我交代小熊從圍棋進入廠房大院便開始計時,接近十分鍾圍棋還沒出來的話就去敲大門,吸引分散裏麵那個屠夫的注意力。我會盡快趕過去。

小熊答應著,看了看手表對時間,然後抱起圍棋正麵對著她,視頻裏我剛好能看到她。小熊一臉嚴肅剛毅的表情,“注意安全,圍棋。”然後點點頭,把圍棋放下,我看著視頻顯示,圍棋是從廠房大院的大鐵門底下鑽進去的。

我揪著心,害怕圍棋出事。不知怎麽心裏七上八下的,覺得一定會出事似的。然後突發奇想地想到要帶著一隻可控的貓去做後援以防萬一。學著貓鳴了幾聲,未見反應,街上路過的人用看異類的眼光盯著我,我尷尬地加速跑開。此時折回星城小區內拉援兵倒不如去書吧找玳瑁近。但我不確定玳瑁會否幫忙,以前隻要提到年年紅火鍋店,它都會出現應激性反應,精神不振,情緒失控之類的。現在可是要麵對直接的屠殺,慘不忍睹的畫麵,極可能勾起它曾經的慘痛記憶。不管了,先把它帶出來再說吧,或許放到同伴危在旦夕的場景中,玳瑁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壓力時能超越過去的恐懼也說不定。我默默祈禱著,加快速度奔向書吧,一麵時不時察看著手機上的視頻通話畫麵。

花了三分鍾跑到書吧,知會了店長一聲便二話不說把玳瑁抱了出來。覺得時間來不及了,出了書吧就跳上一輛路邊的黑車,不由分說地讓司機開到人造湖公園西邊的廠房大院。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我,嬉笑著打招呼,說:“真是有緣,愛貓的小先生。”

果然有緣,隨便跳上一輛車就是那位黑車大叔。我敷衍應付他的搭腔,催促著他開快點:“嗯嗯,緣分不淺,麻煩開快點,師傅!”然後埋頭看手機。

不到三分鍾到達目的地。在這兩分多鍾的視頻偷拍中,我看到了地獄般的景象。無數的貓橫屍遍地,內髒骨頭堆滿成小山,貓咪的慘叫貫穿鼓膜,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血染紅了廠房內的地板,潤濕了大院裏的沙土地。視頻曾一度抖動得厲害,應該是圍棋看到這些場麵反應過大。我擔心圍棋是否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範圍,錯估了限製時間,連忙提醒它說:“夠了夠了,拍到這些就夠了,你快出來吧。”

“不,僅有屍體入鏡能算證據嗎?我要把他殘殺的過程拍下來。”說完,我看到鏡頭向天空一劃,視頻中出現了屠夫的身影。居高臨下的視角,應該是圍棋跳到了廠房較高的窗戶外,站在窗口平台上,隔著玻璃偷拍。

“圍棋,千萬別逞強!”我激動地大喊,嚇得黑車大叔一跳。懷裏的玳瑁也不知所措,驚得瞪大了眼睛。把殘殺的過程拍下來,太殘忍了。對圍棋來說,這將是要它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害卻無能為力,而這一切並非被動觀看,而是它強烈的意識堅持著讓它主觀地強迫自己去記錄這血腥絕望的一幕。想著就好難受,好心疼。

“不逞強,我能行。”我能聽出圍棋聲音裏的顫抖,它分明是在逞強,它已經害怕得不行了。“為了明天大家會更好,豁出去了。”說得如此悲壯,大義凜然。不行,這不是該說出視死如歸的台詞的時候,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到了,先生,十塊錢。”黑車大叔提醒我到廠房大院了,我抬頭看,車停在廠房大院的馬路對麵。我立刻推開車門,讓黑車大叔等我幾分鍾,我馬上回來,還用他的車。“這樣算兩次活哦!”黑車大叔衝我大喊了一聲。我單手抱著玳瑁,用另一隻手比了個OK的手勢,顧不得斑馬線在哪兒就直直穿過馬路,往廠房大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