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陰傳瘋三年
第1章陰傳瘋三年
農曆七月初八。
老黃曆:彭祖百忌,犯披毛大煞,犯魯班煞,諸事不宜,尤忌動土。
“老姐!你看看黃曆。”
“看過了。”
“今天這日子不吉利,萬萬不能動工。”
“開工時間由鄉政府定下,動不動工不是某個人說了算。”
“那也不行,我得去找村長說說。”
“你以為自己是誰?大家都認為你是瘋子,隻會當你說瘋話,沒人會理你。況且,青山村深處大山腹地,地勢險峻,與外不通,貧窮不堪。要致富,先修路。盼條公路已經盼了幾代人,村長為此跑鄉裏無數次,好不容易得到政府出資、村裏出力這樣一個機會,沒有人願意搞黃這件事。”
“可是——至少你不能去。”
“我心裏有數。”
“老姐,你不能去啊!”“老姐,你回來!”“你怎麽就這般固執?”“唉!”
從瘋兒一年前會想事情時,就了開始信一些玄乎的東西。
之所以說想事情,是因為瘋兒之前失憶過一段時間。即便是現在,也隻是恢複一小部分記憶。
說來也怪,腦袋瓜裏除了對那些玄乎的東西有一知半解之外,其它的一片空白,就連自己叫什麽名字也不曾知道,而村裏人都叫他瘋兒。
沒有人姓瘋,更不會起瘋兒這樣的名字,瘋兒是綽號。
對於這樣的綽號,自然是因為瘋兒瘋過,也就是失憶那段時間裏被人們冠以瘋兒之稱。
瘋兒主觀認為自己不瘋,從他開始想事情時就不再瘋。
主觀終究是自己的主觀,在別人眼裏他是瘋兒,現在依然是個瘋兒。
因為瘋兒沒有恢複全部記憶,好多事前後沒有頭緒,說不清楚,所以他無法向人們辯駁。
當然,他也不想辯駁。
瘋兒倒不在乎別人叫自己什麽,但他很鬱悶姐姐為什麽不告訴他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也罷了,姐姐還跟著別人一起叫他瘋兒。
為此瘋兒和姐姐鬧過別扭,而姐姐的理由是“瘋兒”叫多了挺好聽,挺親切。瘋兒有時候也會生氣,就叫她老姐。
這麽叫,是因為姐姐足足比瘋兒大十多歲。
叫她老姐,她倒不跟瘋兒生氣。
姐姐不告訴瘋兒,瘋兒便問村裏其它人,很奇怪,沒人願意把瘋兒的名字告訴他,仿佛提到他的名字人們會死似的。
瘋兒的一切,他追問過姐姐很多次。
最後得到的答案隻有五個字——陰傳瘋三年。
五個字很少,但對那些玄乎東西已經有一知半解的瘋兒,這五個字還是給他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陰傳是一種術業傳承方式。
說到陰傳,還得先說玄學。
玄學包含很多,風水,五行,八卦,陰陽,命理,堪輿,甚至是茅山術,魯班術,巫術,等等。
茅山術此類術業屬於道家旁門左道,因為太過虛幻,往往被人們認為是迷信,但瘋兒可不這麽認為,他覺得這類術業可是真實存在,應該也是玄學的一部分。
瘋兒傳承的可不是茅山術,也不是魯班術這等很有名氣的道術,而是區域性的小道術。
所謂區域性,就如東北那邊跳大神、夜郎一帶的陰陽倌、等等。
陰陽倌是瘋兒所在的夜郎地區術業的其中最神秘的一種,而瘋兒也不是陰陽倌,他這一行甚至沒有名稱,一般都被人們稱之為先生。
先生有很多種,瘋兒卻不知自己是哪種先生。當然,瘋兒也隻是對這方麵有一知半解,根本沒有先生的能力。
況且,這些都是瘋兒自己主觀認為,在別人眼裏,他可不是什麽先生,隻是一個隻會胡言亂語的瘋子。
有陰傳,就有陽傳。
陽傳,是女先生特有,而且隻傳女子。
陽傳簡單,倒也特別,如果某位女先生要授以傳承,便會讓待傳承的女弟子在晚上與她同睡一床(合衣而睡),到了子時,女先生會將自己外衣中間那顆紐扣係在女弟子衣服中間的扣眼裏,二人連在一起同睡一夜,第二天醒來之後傳授便成功。
與陽傳相反,陰傳乃男先生特有,說是傳承,不如說繼承還要恰當一些。
因為陽傳可以傳給任何女子,但陰傳隻能傳與自家男性後輩,而且沒有傳承過程。譬如:父親是先生,父親死後兒子自然而然就能得到其傳承,不需要任何的方式,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得到,所以說成是繼承還要恰當些。
如果多子情況下,便以長子為先,但這種情況少之又少,因為幹這一行有三缺五弊,能有一脈香火就不錯了。
陰傳和陽傳,除了傳男傳女之分,還有死人傳授與活人傳授之別。
姐姐說瘋兒陰傳瘋三年,很顯然,瘋兒一定是得到父親的陰傳,繼承父親的一切。
如若不是,瘋兒恢複部分記憶之時為何會對這一行有一知半解?其它的記不起來,為何偏偏隻記起這些?這一切不言而欲。
同時這也讓瘋兒很傷心,畢竟這證明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他也沒看到過自己的母親,想來,母親也不在人世了。
至於瘋三年,瘋兒不太了解,即便記起那些玄乎東西的他,記憶裏也沒有陰傳會瘋這種說法。
瘋兒時常猜測,一定是在傳承之時出了什麽意外,才導致他瘋三年。心中有這種想法,他也試探過姐姐,姐姐每次都避而不談,這種反應讓瘋兒覺得自己的猜測離真相不遠。
究竟發生什麽意外,瘋兒很想知道,可惜沒有人能夠告訴他。
當年的意外和瘋兒叫什麽名字成了他心裏的結,無時無刻不想弄清楚,但沒人告訴他,他也沒辦法。
好在從姐姐的口中得知,之前自己足足瘋了兩年,算上恢複部分記憶也有差不多一年的光景,三年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所以瘋兒很快就能恢複全部記憶。
一但恢複全部記憶,一切都會記起,這很值得期待。
屋外的陽光特別的明媚,雲淡風輕,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怎麽看都與老黃曆上的批語沾不上邊。
好的天氣能讓人心情舒暢,但想著今天動工修路的瘋兒卻怎麽也舒暢不起來,心情沉重,坐在家裏很不踏實。
‘諸事不宜,尤忌動土’這批語的警告讓瘋兒內心越發不安。然而他又能做什麽呢,姐姐不讓去,況且現在就算趕去也已經來不及,就算來得及村長也不會聽他這個瘋子的瘋言瘋語。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裏為鄉親們祈禱,希望別有不好的事發生。
內心的願望總是很美好,現實偏偏很殘酷。
中午不到,姐姐便急忙忙地回來,而且臉色很難看。
瘋兒心頭一跳,姐姐的樣子一定是出事了。
姐姐看了瘋兒一眼,避開他的灼熱的目光坐到椅子上,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很想知道出的什麽事,瘋兒問:“老姐,怎麽了?”
沉默少許。
姐姐深吸口氣,有些後悔地道:“剛開工,張二毛就摔斷了腿。”
還好,沒出人命,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鬆了口氣,瘋兒又問:“現在他人呢?”
姐姐似乎不想提張二毛,有些心不在焉,但她還是道:“已經送去縣裏醫治。”
“但、但不止於此。”姐姐頓了一下,接著說了這麽一句。
“還怎麽了?”瘋兒問,心懸了起來。
姐姐皺眉,道:“張二毛出事,大家以為是意外,沒放在心裏,所以在送走張二毛之後,繼續開工。但沒挖多遠,竟然挖到一座埋在地底的枯墳,偏偏當時我不在場,好多人不懂,一些人不信鬼神,天不怕地不怕地掘墳,而剛一掘墳,動手之人當場就接二連三發瘋,個個大吼大叫,或仰天長笑,或低頭嚎哭。出現這樣的意外,施工被迫暫停,我這才回來。”
竟然瘋了好些人,這真是太不吉利了。
想到什麽,瘋兒問:“枯墳無主?”
姐姐沒回答,隻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有主還好,無主就麻煩了。
當然,不管是有主或者無主之墳,死者入土為安,都不能亂掘。
胡亂掘墳,這可是大忌,攪其長眠,將不得安生。
這問題相當嚴重,也難怪掘墳之人會當場發瘋。
為了姐姐寬心,瘋兒道:“這沒什麽,找人看看就好。”
聞言姐姐隻有苦笑,少許這才道:“據我觀察,這次犯的事太過於詭異,隻能是先請喪葬法師來看看能不能解決。”
父親是先生,姐姐從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些常識。
但術業有專攻,不知道喪葬法師能不能解決。
心裏正想著,屋外突然傳來村長悲痛夾雜著急的催促聲:“鳳瑤,趙三順發瘋上吊自殺,趕緊過去幫忙張羅後事啊。”
完了,這麽快就有人死,瘋兒愣愣地看著他的姐姐鳳瑤,而姐姐鳳瑤也是一臉鐵青。
不待姐妹二人回應,話畢之後村長迅速離開,通知其它村民。
瘋兒眉頭漸漸皺起,因為姐姐說動了墳的人都發瘋,趙三順便是其一,現在他上吊自殺,其它人呢?會不會也跟著自殺?
“瘋兒,你在家呆著,哪裏都別去。”說話間,姐姐已經出了屋外。
瘋兒下意識跟出屋“老姐,我也去。”
不待姐姐說什麽,瘋兒搶先道:“喪葬法師不知什麽時候能請來,要是其它人也自殺怎麽辦?別人不知道,你可是知道我的,我或許能看出些什麽來。”
姐姐似乎沒考慮到其它發瘋之人可能會死,此時一聽,猶豫了。之所以猶豫,大概是覺得瘋兒根本幫不上忙吧。
“走吧!”
不等姐姐考慮,瘋兒拉起姐姐的手,一起趕往趙三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