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議

第6章 商議

商議

說起這沛縣,兩人自是了如指掌,與地方官也是熟絡。畢竟已是第四批流民,若僅靠地方官來解決,來年開春流民怕是連三分之一都剩不下。這慢慢寒冬,無屋瓦遮頭,食不果腹,能活下來才是個奇跡。可道越是戰亂災年越是世風日下,人人自危,不知哪天戰事災禍便悄然而至,又有誰會拿出自家糧食接濟他人?最後也隻能是哀鴻遍野,伏屍千裏。

饒是陳墨已經跟了林瀟十三載,此時也不甚忍心。隻不過是一介女子,每日居無定所四處流浪,還要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原本她也可以過著每日梳妝打扮相夫教子,等待夫君回家的日子。這一句林掌櫃叫起來分外威風,可無人比陳墨更知道,這句林掌櫃背後的人衣食住行從來撐不起它的繁華,甚至是簡陋,雖是手握鹽鐵命脈,五大家族俯首稱道。卻甚少有人知道,在這亂世,貨物被毀,財物被劫之時,從不曾有人為她說一聲不公。

“要不然,我喚付肖過來,此次你還是歇歇。”陳墨輕聲道。

林瀟有些意外,抬頭一笑:“這麽多年了,我都習慣了,付肖在邊境處理那堆爛攤子夠他喝一壺了,別叫他了。放心,我自有安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最惜命的了。”

說話間已到了府衙門口,兩人被門外士兵攔下:“幹什麽的?衙門重地不可亂闖!”

林瀟看著此人麵生,並不想找麻煩,拱手笑道:“我們想見李大人,有要事相商,還望官爺通報一聲。”

士兵見兩人穿著打扮不像是什麽上的了台麵的人,便打發道:“去去去,李大人有要緊事……”話音未落,林瀟望見衙門裏有一衙役走過:“申大哥!李大人可在?”

士兵大怒正要驅趕之時,申衙役已笑著跑到了他身後,一把抓住士兵的手:“對不住對不住,這些天李大人剿匪之時,折損了幾名好手。這是新苗子,還識不得二位,莫見怪莫見怪。”

林瀟笑道:“不妨事,正是李大人治嚴有方。李大人可在?”

申衙役立刻讓開大門,麵上笑意愈多:“李大人恭候二位多時了,裏麵請裏麵請。”

申衙役將二人帶進府衙,徑直進了後院。正堂裏,李大人正在與一名男子交代事宜,見二人進來立刻吩咐男子在一旁候著,起身迎了出去:“林掌櫃?!此次竟是勞林掌櫃親自來麽?快請坐快請坐。”

說著便往主座上讓,林瀟連連擺手,站定便道:“李大人,你我皆是明白人,虛禮便不必了,這次我想盡快帶走流民。隻是路上幹糧未到,還需要李大人相助。”

李大人與林瀟隨意坐下:“幹糧不成問題,給林掌櫃多帶走些。不知林掌櫃還有甚要緊事?此次竟親自前來?”

這李大人雖有些官場氣息,也是個明事理的。這些流民如若不盡快處理,他轄區的草寇可就要擴大隊伍,到時更加難除。開國以來地方官如此盡職盡責的,在此亂世也不甚多了。

林瀟擺了擺手:“李大人客氣了,我這次來,是為了躍淵書院院外擴選親傳一事。此次我來人手帶的不夠,帶流民進甕城之事還是需李大人多多支持。”

李大人驚道:“躍淵?”說完看了一眼身後的師爺,“護送流民之事包在我身上,甕城離此地不遠。隻是不知道林掌櫃和躍淵是何關係?怎的是林掌櫃來辦?”

林瀟一笑拱了拱手:“不才林瀟躍淵青衣弟子,此次先生受命下山,選拔通過州試的學子三十名上山參加親傳之選。”

李大人瞪圓了眼睛:“林掌櫃?……”說完有些無措的看看師爺又看了看林瀟,“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林掌櫃竟是躍淵書院的青衣弟子,失敬失敬。此事沒問題,甘願為先生鞠躬盡瘁。”說完臉上已是滿是笑意。想來今年真是化險為夷啊,不僅流民之事有了著落,沒了這殺也不行趕也不行的燙手山芋,竟還來了躍淵擴選親傳之事拓寬了財路,趕明還是去宗祠拜拜,真是祖先庇佑。

林瀟笑道:“那如此便是多謝李大人了,這次還要借李大人官家旗號,林瀟躍淵弟子一事若太多人知道行走江湖甚是麻煩,切莫外傳。事後學子們報名款項林瀟願予大人五成作為經費。”

此時師爺和李大人已經是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稱沒問題。身後丫鬟上來不著痕跡的給眾人換下了剛剛的茶杯。陳墨抬手一品,輕輕嗤笑一聲。

兩人出府衙已是晚上,林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道:“李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說話啊。”

陳墨不屑道:“有利可圖,自是好說話,今年稅收又可翻倍還有錢拿。看樣子他倒是像個商人。”

林瀟悶笑著拍了拍他:“這年頭知道好歹的也少啊,你忘了申元開年之時殷城許大人了?”

陳墨露出難得的笑意:“怎麽會忘,你也真是胡鬧。許大人不配合想多貪些賑災款,不讓你遷走災民,你就撤了城內所有製下商賈,推遲鹽鐵供應。一時間城內大亂,稅收不足往年半數,財政赤字,人心惶惶。出兵鎮壓之際卻無新製鐵製兵器,真是亂來。”

林瀟嘿然道:“沒辦法嘛,那時人命關天啊,沒空講道理了。”

陳墨摸了摸林瀟的額頭:“你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不過自那事之後,倒是少了很多麻煩。”

林瀟邪笑道:“是吧,有成效就是好辦法~”

陳墨輕聲道:“餓麽?一天隻吃了那幾個包子,要不要順路吃點東西。”饒是他處事冷漠,此時眼中是自己也想不到的溫柔。

“你一說還真是餓了,咱們順路去聽個曲子吧~”

白牆青瓦,涼風未罷。蒙蒙月色之下,難稱才子,未作佳人,那人卻可偎在心頭自暖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