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世
第16章 身世
身世
林瀟撿回半條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壯叫過來問問他調查頊涯有什麽進展了。
大壯是一位麵色黝黑,身材矮小,一雙眼睛閃著精光的男人。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一副不顯山不露水慢條斯理的模樣,讓人提不起關注他的興趣。
大壯伸手將調查的文件遞給了林瀟說道:“這小夥子是豐城吏官的嫡子,本來是個挺好的家境。但是上任豐城的地方官貪汙被抓了,這人的父親受了牽連。之後的事情全在寫在紙上了。”
林瀟低頭一看,是一封頊涯父親寫給一個叫柒的人的舉薦信。前半段基本上都是在求救,寫明自己已經身陷牢獄,求柒救他。後半段的信話鋒一轉,是這樣寫的:年邁微薄死不足惜,不敢叨擾柒大人。但鄙人有一子,名喚頊涯,弱冠之年已被錄入躍淵,此子身負鄙人一生心血,文武雙全。如若大人肯挽救與萬一,老朽全家上下必不勝感激忠心耿耿死而後已。
林瀟合上了信,隨手添進了水盆中,水麵緩緩吞沒了紙張,直到字跡再也無法辨認,林瀟才開口道:“大壯,你怎麽拿到的這封信?”
大壯咧嘴一笑:“掌櫃的吩咐下的事,本來幾天前還沒有個結果。馬上入冬了,幾年前那個在亳州錢莊的前任掌櫃回家探親,我們一起去敘舊吃了杯酒。酒席上他說他被柒大人看中做了管事,還讓林掌櫃有事盡管吩咐。幾杯黃湯下去他這嘴上就沒了把門的,他說這次回家本來是路過。柒大人交代下來一個重要任務,說讓他把這封信給一個叫頊涯的人,還要警告他老實一點。我怕我腦子不好用,就把信騙來抄了一份。”
林瀟笑了,拍了一下大壯肩膀:“可以啊大壯,本事見長啊。你可打聽了這個柒大人是個什麽來頭?”
大壯被林瀟一誇,黝黑的臉上漸漸浮上了微紅,連連點頭道:“我查了,這人是魔族的手下,朝廷裏王黨的舊部下,後來王黨勢弱,就投靠了魔族。”
林瀟微微皺眉,心想這事恐怕不太好辦了。趕緊問大壯:“你知道這人是哪派魔族的手下麽?”
大壯搖了搖頭勸說道:“掌櫃的,這朝廷裏的事咱們還是別插手吧,這些年咱們為了不引起上頭注意,分走了多少好手去外地?這要是讓上麵發現了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林瀟微微一笑:“大壯是個明白事理的,這麽些年我始終不忍心把你調走。放心吧,我有分寸。”
大壯憨憨一笑:“那掌櫃的沒事我先出去了。”
林瀟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壯,你願不願意去念書?”
大壯傻了一下:“念書?掌櫃的怎麽突然想起這件事了?”
林瀟輕聲道:“大壯這個腦子,不應該窩在我手下當個掌櫃的。”
大壯哈哈一笑:“掌櫃的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家裏老婆孩子一大堆,我去念書了誰養活她們母子?”
林瀟一皺眉:“大壯我是說認真的,嫂子她們由我照顧。”
大壯聞言漸漸收起來了笑容:“掌櫃的,你還記得那年大雪麽?”
林瀟愣了一下:“大壯,那些事都過去了,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早就不欠我什麽了。那麽多人我都救了,還……”林瀟剩下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分明看見,那個身材矮小的漢子,眼裏有亮光打轉。
“掌櫃的,我大壯生的不好。如果沒有掌櫃的,我大壯別說娶妻生子,就是活命,在這個年景裏也是個難事。別人大壯管不著,我這條命是掌櫃救回來的,認字是掌櫃的教的,家當是掌櫃的給辦下的,隻要掌櫃的需要,我大壯就還了這條命也是天經地義。”
大壯的一番話聲音不大,僅僅是勉強可以聽清。在林瀟耳朵裏卻是帶著十分的重量沉進了心裏。
林瀟站了起來,拍了拍大壯的肩膀:“我明白了大壯,我不會讓你們在刀口上混日子。如果真有一天危險真的來了,我這句話也會最大程度的兌現,放心吧。”
大壯低著頭,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的眼淚,拱了拱手就出門了。
林瀟轉身看著窗外,寒意已經日漸沉重,枝頭上的翠綠已經沉澱下來,帶著墨色壓在樹冠上。它們會隨著樹木不再需要而放棄生長,覆蓋滿泥土,變成樹木度過嚴寒的保障。
林瀟閉了閉眼睛,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林掌櫃?林掌櫃在麽?”
“進來吧。”林瀟重新坐回圈椅,伸手倒了杯茶。
絡腮大漢聞言風風火火的進來了:“林掌櫃你可回來了,那姓李的不是好人,咱們走吧。”
林瀟看著他一愣,伸手給他也倒了杯茶水:“怎麽了?”
絡腮大漢氣鼓鼓道:“掌櫃的前腳把災民帶走了,那姓李的後腳就說掌櫃的壞話。這錢我看也不必分給他了。”絡腮大漢轉頭喘著粗氣,看樣子氣得不輕。
林瀟看著他笑了,奇道:“你是怎麽知道他們說我壞話的?”
“掌櫃的你還笑,那李大人說殷城的許老賊是你殺的,說你陰險歹毒,還……我記不清了,反正都不是什麽好話,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在窗邊,讓我給聽到了。”絡腮大漢一拍桌子,似乎還是沒有解氣。
林瀟漢都下來了:“你沒找他們算賬去吧……”
“還沒,我怕掌櫃的又罵我……”絡腮大漢的語氣裏帶著委屈。
林瀟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轉眼看絡腮大漢還在生氣,安慰道,“你也別生氣了,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這一解釋不得了絡腮大漢拍案而起:“當年如果不是許老賊指使家丁出手打人,那兒至於丟了全家性命?他們官官相護,掌櫃的怎麽也長他人誌氣?”
林瀟立刻把他拉回了座位,看了看門外:“這事你沒和別人說吧?”
“沒有。”絡腮大漢很是不服氣。
林瀟安撫的一笑:“別生氣了,他們同是官,一條船上的當然護著。你也別太生氣,這群人不做出格咱們能忍則忍。萬一那個官員上奏朝廷參咱們一本那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