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命運不公

第六十七章 命運不公

中午兩個人留在老婦人家中吃飯,當地特色的燉牛肉,熱騰騰的一大鍋,還有新熬好的奶酒,濃鬱的香味充滿了房屋。

蕭落有些吃不慣那牛肉,但很喜歡奶酒,一個人端著杯子,像個饞貓一樣喝了一杯又一杯。

等易澤然注意到她的動作時,女孩已經喝得滿臉通紅,尤其是雙頰兩抹豔麗的顏色教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老婦人笑眯眯地看著兩人言行舉止間的默契,心情極好地回到廚房烙了張鬆軟香噴噴的大餅。

蕭落掰了一半慢吞吞地啃,易澤然臉色和煦地和婦人聊天。

老婦人原本居住在草原深處的一個部落,全家都靠著幾十隻羊生活。

有年冬天父子兩人外出放羊,結果遇到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雪。

那地方太荒涼,等救援隊趕過去時兩個人已經凍成了硬邦邦的屍體。

家中賴以生存的羊也全都死去,兒媳婦得到消息竟然拿走了僅有的錢財一走了之。

老婦人靠著自己的手藝獨自養活年幼的孫子,後來政府補貼,她便帶著小孫搬到了這座簡陋的房屋。

日子雖然清貧,但還能湊合下去。

蕭落早就聽得眼眶發熱,可老婦人還是笑得很開心,“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一幹起活就頭暈眼花,巴那總勸我好好歇著,可我哪閑的住啊。”

巴那是她的孫子,已經十六歲了,去年輟學回到草原放羊去了。

蕭落偏頭對著打開的窗戶,臉上的熱度散了許多,“老人有了好身體,做兒女的才放心出門,您呐,就應該放寬心。”

老婦人望著麵前年輕的女孩,從眉眼間大致可以看出一點當地人濃眉大眼的模樣,可從整體來看又不像當地人。

或許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讓她不由自主地覺得親近,“真是個好孩子,難得有像你一樣脾性溫和的年輕人了。前幾天阿華還在跟她女兒吵架,多大的人了,還是不聽話。”

蕭落的情緒有些低落,就因為她的一句“真是個好孩子”。

其實她不是個好孩子,可麵對著老人欣慰的笑容,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易澤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站了起來。

外麵的日頭已經不是那麽濃烈了,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下午。

蕭落連收拾了身旁的東西站了起來。

老婦人知道兩個人要離開,轉身進了臥室,出來時手裏多了個布袋。

袋子裏零零碎碎裝了許多東西,有吃的,也有純手工製作的工藝品。

蕭落自然不肯收下,可老婦人態度很堅決,非把東西往人懷裏塞,並連聲叮囑兩人回來時一定再來看看她。

老婦人的條件實在太過艱苦,蕭落說什麽都不肯要,推辭間,易澤然扯了下蕭落的衣角。

眼睛餘光一掃,男人不知何時在桌布下放了一疊鈔票。

罷了,就當把這些東西都買了吧。

蕭落收好布袋,乖巧地和婦人道別。

出了房門,對麵街角停了輛嶄新的越野車,宋博遠就靠在車門抽煙,看到易澤然連掐滅煙頭,走了過來。

聞到濃濃的煙味,易澤然皺了皺眉,“不是說過工作時間不能抽煙嗎?”

宋博遠臉有些紅,沉默片刻才鼓起勇氣問易澤然,“這件事辦完我可以回到C城嗎?”

易澤然嫌棄眼皮掃了他一眼,“怎麽,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何止啊,連父母都跟著一塊吵,說他要工作不要家。

宋博遠沒說話,神色尷尬地看看蕭落,轉身走到越野車旁拉開車門。

易澤然自然清楚他的狀況,一言不發地上了車,順便拉了把有些遲鈍的蕭落。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順利來到母親租住的房子,兩間年代依舊的土胚房,房子裏陳設極其簡單。

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一個放衣服的大紅箱子。

房子裏沒有廁所,蕭落走了一大圈才在房後幾米遠的白楊樹下找到簡陋的廁所。

難以想象母親居然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生活了數月,而且還要時刻忍受病痛的折磨。

鄰居家的年輕女人看到有人開車進了院子,不一會兒就抱著孩子過來串門。

孩子調皮,一下地就往小床上爬,小胳膊小腿試了好多次都沒上去,女人笑嗬嗬地把孩子抱了上去。

轉頭又問蕭落,“你跟那女人有什麽關係。”

說的是蕭落能聽懂的普通話,內容卻教人心裏不適。

易澤然果然也皺起眉頭。

好歹是母親的鄰居,蕭落好脾氣地向她解釋,“我是她女兒。”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後的目光卻落在易澤然身上。

男人有著同草原男人完全不同的皮相,皮膚白皙,長相俊美,往那一站便自成一道風景。

黝黑的臉蛋有些發熱,但女人一向大膽慣了,眼巴巴地盯著易澤然不動,“那這位男士呢?”

易澤然虛虛地瞟了他一眼,薄唇張開:“我是誰,似乎不需要向你解釋。”

轉頭看向正站在角落愁眉苦臉的宋博遠,“送客。”

很不客氣的語氣,女人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可仍然不肯罷休,扯著嗓門問易澤然是誰。

那邊宋博遠已經把她兒子從床上抱下來,幾步跑到了門外。

女人隻得出去尋她兒子,再回頭那門已經關上。

蕭落輕輕歎了一口氣,母親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許多。

沒人外人幹擾,蕭落便坐在床上整理母親的遺物。

紅箱子裏裝的大多是衣物,冬天的衣服厚,拿出來兩件之後就空了許多。

將衣服一件件折疊放好,空空的箱子下放著一個白色的信封。

蕭落的眼睫一顫,連將那信封拿了出來。

開頭第一句哈就讓蕭落險些落下淚來:落落,我親愛的女兒,母親對不起你。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繼續看下去:五月初五我拿到醫院檢查單,那天我一個人坐在醫院大樓下想了一個晚上,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命運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

我想過治療,夜裏偷偷拿出存款本一點點算家裏的積蓄,還去過醫院一遍遍詢問醫生。放棄治療,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至今我扔沒有後悔這個選擇,可是每次想到獨在異鄉漂泊的女兒,我就忍不住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