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垂死掙紮
第68章 不,垂死掙紮
百毒液的毒性散布迅速,起效甚快,入腹三五息的工夫,毒力已然發作。
酥麻之感,宛如千蟲萬蟻,隨著血液流動散布全身。
滿身的筋肉、骨骼,五髒六腑,哪怕是舌頭、眼球、腦仁,無一不是在酥麻不堪。
身體快速失去控製,意識亦在模糊。
劇烈的酥麻,比之劇痛更難忍耐,似在有無數螞蟻、蒼蠅,在身上攀爬啃食。
當毒力越散越多,全身已不聽使喚。
莫說站起,撩下眼皮且是困難。
隻服用一兩瓶百毒液的弟子,尚算好些,身軀微微顫抖,可以堅持住。
那些憑著一股衝勁,灌下三四瓶,守護又隻為六七品的弟子,硬抗了一會兒,便無意識的呻吟出聲。
“呃呃……”
聽著,像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在旁觀時,此些弟子見過類似的一幕,當時他們多是不屑嘲笑。
痛、麻、酥、癢罷了,有何承受不住?
就是一刀刀地剜肉,隻要咬緊了牙,照樣不吭一聲。
但事實與理想總有太大的偏差,事到臨頭,他們也是一樣。並非是此些弟子願去痛哼,他們是無意識地發出呻吟。強烈的酥麻,超乎他們事先的預防。好比受到驚嚇,若做足防備,輕易哪會嚇著。況且,不經曆磨難與苦楚,哪來如鋼似鐵的堅毅,不屈不饒的意誌。
堅毅與意誌,本性是起點,成長是鑄就。
“瞧那幾個的熊樣,沒出息。”
“還哼哼出聲了,有那麽難忍?”
“軟皮蛋,軟骨頭。”
在場外看熱鬧的弟子,又起類似的言語。
另一部分在進行血考的弟子,服用的百毒液更多,達五六瓶,他們卻在雙目緊閉、一聲不吭。
一是因,他們的守護最低為五品,血髓優質,可以較好地對抗毒力。
二是他們做足了提防準備。心弦先繃得足夠緊,襲來的酥麻感不足以使他們的心神失守,他們在憑借毅力,去捍衛心神,身體未徹底失控,自然不會喊出聲。
如嬌柔的袁心蝶,伶俐的祝巧思,別看是柔弱的女子,卻是坐得安穩。
康成更不必說,他飲下七瓶的百毒液,不足以擊垮他。
他虎踞盤坐,麵色沉沉的,如在靜坐,隻有嘴角在劇烈跳動。
再觀看溫千嵐與費征——
二人各灌下了十瓶百毒液,毒力的發作要更為猛烈。
十瓶百毒液是什麽概念,曾有一個試驗,一瓶百毒液能讓十頭壯牛癱倒在地。
毒液量多,不代表毒性更強,但毒力會更大。
一瓶百毒液散布全身,與十瓶散布全身,濃稀相差十倍,發作時形成的猛烈攻勢,或是幾十倍之差。如兩夥士兵打架,一夥隻有十人,一夥足有一百人,可百人一夥是一個個間隔衝上,還是密集衝殺,還是十人、二十人分撥進攻,亦或是一百人蜂擁猛襲,結果定然相差懸殊。
溫千嵐與費征,承受不住十瓶百毒液,他倆在**地顫抖。
在酥麻渾噩中煎熬,度日如年。
十位武師與朗軒不敢大意,來回走動著,觀察各位弟子的狀態。
呼呼……
隨著時間艱難流淌,三百位弟子的氣息起了激蕩。
這是百毒液的毒力,開始了爆發。
隻要熬過此階段,接下來血髓祛除毒力,感覺會好過一些。毒力漸少,酥麻減輕,直至可以站起。
然而,此階段是最難熬的,也是最有變數的。
服下的百毒液越多,毒力爆發得越猛,爆發的時間會越長。
“啊啊啊……”
一位男弟子承受不住,倒地抽搐,聲如慘叫。
他的守護是六品,正常為飲兩瓶百毒液,他卻是喝了五瓶。
武師哪敢遲疑,急閃過去,在該弟子身上連點數下,壓製毒性的發作,又立馬將解藥打入其身軀,以來解毒。
“呃呃……”
“噗……”
另一位男弟子倒地抽搐時,屎尿不受了控製。
他的褲子濕了一片,隔著老遠就能看見。
該弟子的守護是七品,但他同樣喝了五瓶百毒液,爆發的毒力將他搞垮了。
見此,看熱鬧的弟子不僅沒有同情,反而哄笑不止。
“又一個。”趕去施救的武師,也是一臉厭惡,做以解毒後,忙是躲遠了。
幾倍超量服用百毒液的弟子,不止這兩個,一但承受不住,無不從盤坐栽倒、全身抽搐,場麵一時亂糟糟的。
在第一排的弟子,同樣在麵對毒力的澎湃進攻。
他們輕則麵現痛苦之色,重則顫抖如寒蟬,血氣的震蕩,掀起了衣袍獵獵。
康成的狀態尚算平穩,他的身軀縱有悸動,倒不劇烈。
溫千嵐與費征,都是坐不穩了。
強烈的窒息感,使手腳不自主地抽搐,二人明明在盤坐,卻像在溺水。
難以形容的酥麻,幾乎全部奪走了他倆對身軀的控製。
腦仁、心頭、骨骼內的酥麻,讓人抓狂崩潰。
意識模糊,能思考的,隻剩快點去擺脫。
十瓶百毒液,均超過二人可以承受的範圍。
費征的守護獸,是四品蠻鎧牛,天賦牛來瘋。他的身軀蠻壯,血髓哪會低劣。穩當地來,借助天賦,他可以抗住七瓶的百毒液,絕不會比康成差。但現在,任憑天賦全開,他滿身的血髓也因毒液入侵,出現了凝滯。
溫千嵐的狀況,要比費征稍好些。
他身兼三係,品階七四四,他的方方麵麵,均不會比四品天才弱。
然而,他不能動用天賦仇。
守護靈暴露帶來的後果,遠比考核失敗嚴重得多,用不得。
他的血髓,亦在快速凝滯。
當時間過去了半柱香,其他弟子已熬過了毒力爆發,他二人的狀況仍在加重。
“啊!”
費征麵容猙獰,喊出一聲變了音的嘶叫。
一次猛地抽搐,他倒在了地上,接著折騰兩下,翻著白眼不住**。
他的臉皮,滿身的皮膚,在泛起青黑色,他正陷入假死。
到了此地步,意識與身軀的控製全喪失,考核失敗。
朗軒閃身過來,手指連點,又拍入幾道解藥,費征的狀態才是平穩,皮膚的青黑緩緩褪去,人並沒轉醒。
見費征失敗了,看熱鬧的眾弟子沒敢瞎議論,擔心被費家子弟聽見。
隻有少數人,敢去說幾句風涼話。
“活該。”
“這是自不量力的下場。”
“讓你喝你就喝,真是缺心眼。”
眾人的目光,隨之紛紛落向溫千嵐。
處理完此個,朗軒走到溫千嵐一旁,緊緊注視不放。他修為高深,眼力狠辣,著力一觀察,心中已有大概判斷:“血髓渾厚純淨,怪不得能挺住,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與費征一般魯莽。”
果不其然,十幾息後,溫千嵐因腿部的抽搐,後仰倒地。
蓬……
這一摔,激起塵土飛揚。
他的皮膚,在泛起青黑,血髓凝滯嚴重。
見他同樣敗了,場外眾人的吵鬧一增。
“嘿,他也完嘍。”
“驕狂自大,自以為是。”
“年輕嘛,衝動是難免的。”
“衝動?他什麽身份,有資格衝動嗎?”
“也是,沒財沒勢的,一個人在山林裏,早該把脾氣磨好了。”
不比費征,眾人敢去肆意評論溫千嵐。
然而,就在朗軒要去伸手救治時——
“不!”
變了腔調的一個字,至溫千嵐口中喊出。
喊聲不大,咬字不清,朗軒卻是忙收回手,麵現驚色——全身已被毒力侵染搞垮,他竟然仍有意識,仍能開聲?!
“啊!”
痛楚的低嘶,又至溫千嵐的口中喊出。
毒漫全身,筋肉鬆弛不堪,兀自的緊繃是抽搐,他的身軀已不受他的控製。
但,手腳亂蹬,他掙紮地從仰躺翻過來,趴在了地上。
“啊!”
他再以手腳、頭顱,支撐著身體去拱起。
剛剛撐起稍許,他又摔了。
見到他如此掙紮,包括朗軒在內的眾人,均驚得臉上變色。
“他怎麽還不昏迷?”
“他在垂死掙紮?”
“不知道,可能不願輸,又沒啥用。”
眾人的交談壓低了聲音,成了竊竊私語。
蓬……
溫千嵐撐起半尺高,又摔回了。
接著,他又強瞪著雙眼,挪著木偶般的手腳又去撐起。
蓬……
他再次摔回了。
接著,喉嚨間徘徊著低嘶,他再去撐起……
溫千嵐如此掙紮,不是不願輸,是不願垮掉。
在小元界,可以打敗他的人,有太多太多。可以搞垮他身軀的丹藥,沒有一萬種,也有八千鍾。輸了或失敗了,他並不多麽在乎,人力有時盡、天外有天,豈能百戰不敗,逗樂嗎?
一次血考而已,失敗了又能怎樣,又不是再沒機會了。
吃一塹長一智,溫千嵐是在苦頭中長大的,他不懼落敗。
勝與敗,或隻是一時而已。
不過,他不肯被擊垮意誌。
像一條死狗似地躺在地上,或任人宰割,或卑賤地等人施救,太可憐,這是他最恐懼的。
再無力,掙紮一下,也是反抗。
蓬……
摔回,他又去爬起。
除了動用仇風的天賦,溫千嵐隻有這樣,才能抓住最後一絲對身體的控製,不讓血髓全部凝滯。
緊緊抓住一線堅持不送,他才不會垮掉。
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