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二百塊錢
第一天王
馮千裏她們最後一門課的成績在網上公布出來了。馮千裏和錢景都高分通過,隻有顧美娜掛在了五十三分上。顧美娜差點就把錢景的電腦砸了。她堅信是錢景的電腦出了問題。
最後,顧美娜去找老師查卷了,隻有馮千裏一個人去健身房上班。在健身房門口,馮千裏深吸一口氣才鼓足勇氣走了進去。現在她到健身房,感覺好像上戰場。
另一邊,顧美娜去找體育教育設計課的何老師了。何老師一聽說是來查卷的,滿臉不高興。師範大學有規定,如果出現老師判錯卷子的情況,要罰款五十元,所以一般老師都不願意給學生查卷子,萬一真的是判錯了呢?
可顧美娜是個擰脾氣,不管何老師怎麽明示、暗示,顧美娜要緊牙關就是要查卷,就連何老師承諾說下學期補考前給她補課保證她能過,她都不改初衷。
何老師又擔心這愣丫頭跑去跟院長告狀,他就算是一百個不願意還是帶著顧美娜去了檔案室。
檔案室的管理員跟何老師寒暄了幾句就把考試卷的那排架子給拉開了。何老師用下巴點了一下架子,意思是“你自己去找”。顧美娜有火不敢發,惱哼哼地去找卷子了。
高度有兩米的兩排架子上保存了五屆學生的考試卷,一個袋子一個袋子堆得滿滿的。
因為紙質的文件都怕陽光直射,所以整個檔案樓的窗戶都是斜的,而且很小,室內光線昏暗。這會兒顧美娜來找試卷,何老師和管檔案的老師就站在門口聊天,連個燈都不給她開,害得顧美娜瞅什麽都費勁。
她把每一個袋子上的標簽都看一遍,一直到看到第五十多袋的時候,她才找到她的班級。顧美娜把卷子抱到角落裏的桌子上,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她的卷子,不會丟了吧?
檔案室的老師拉著一張黑臉走過來:“平時不好好學,掛科了才到處找麻煩。把這點看卷子的時間用到學習上,還能掛了嗎?”
顧美娜也不說話。她能說什麽?說她一定不會掛,一定是何老師出了錯?人家師師相護,她說什麽都是錯的!
檔案室的老師對這些卷子很熟,沒三分鍾就把顧美娜的卷子從另一個袋子裏拿了出來。顧美娜拿著卷子去找何老師。
何老師正站在走廊裏吸煙,昏黃的燈光照在他不怎麽明顯的眼角紋上。顯得這個中年男人好像是諜戰劇中的國民黨反動派。
顧美娜把卷子遞給何老師,指著最後那道大題說:“我的這個設計構思跟咱們書上的範例幾乎一樣。為什麽一分都沒有啊?”
何老師吐出一圈青煙,連試卷看都沒看,說:“這種主觀題,我說你對了,你就對了,說你錯,你就錯了。你的答案,確實不全錯,可我能給你一個及格,60分。下學期,你參加補考,如果發揮好,最高可以得70分!你揪著這一道題不放,值得嗎?”
顧美娜知道何老師的意思。師範大學規定,所有補考的學生不管最終成績多高,隻多隻能記為70分,這是為了鼓勵學生們好好學習,第一次考試就高分通過,也給那些對60分不滿意的學生一個提高成績的機會。
從她的角度來講,何老師這是在說,就算確實是他判錯了卷子,他也隻能給她一個及格分數,不如參加補考;從何老師的角度來說,判錯卷子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還是讓這個學生承認沒有判錯,然後讓她去參加補考才好。
可顧美娜也是個死腦筋,她覺得她沒有答錯,她就應該得到及格,就算她想得更高的分數,那也得在她首考及格的基礎上才可以。所以顧美娜堅決地搖了搖頭,堅持要老師改分數。
何老師冷哼一聲:“你說改就改?要知道,我們判卷子都是有責任的!錯一份,少說也要扣二百塊錢!”
顧美娜恨得牙根癢癢,可拿這個反動派是真沒什麽辦法。又氣又急,顧美娜從口袋裏掏出二百塊錢就塞進了何老師的手裏。
何老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拿著顧美娜的試卷走到檔案室裏麵,一個半舊的寫字台上立著一個有些變形的鐵質筆筒,何老師從筆筒裏拿出一根落了灰塵的紅筆,在顧美娜的卷子上重新圈圈點點,然後重新打分:61。
何老師把卷子展給顧美娜看。顧美娜卻沒有一丁點考試合格的感覺。
這時候檔案室的老師走了過來,看到何老師在改分數,笑道:“何老師也有判錯卷子的時候啊?真稀奇。”
何老師把卷子遞給檔案室的老師:“人嘛,哪有不錯的。麻煩你幫我把分數重新錄入係統吧。”
檔案室老師看了看卷子:“61!這孩子也真是,這個分數也來折騰一通,費這麽大的力氣,還不如去參加補考呢!有這點精力,怎麽也比61高吧?”
何老師擺了擺手:“就是有人轉不過彎,咱們就不強求了!”何老師說完話就走了。
檔案室的門在顧美娜身後關上了。空蕩蕩的走廊裏,伴隨著鐵門關上的撞擊聲,昏黃的燈閃了閃。顧美娜突然有種人民幣打小鬼的感覺,真他媽的不爽!
不爽的人還有馮千裏。她一來健身房就去更衣室換衣服了。
明天,健身房就要試營業,員工更衣室裏放進來好幾個上了鎖的櫃子,不知道裏麵放了什麽。就因為這幾個櫃子,更衣室比以前小了近一半,馮千裏換衣服的時候總覺得發揮不開。
今天,馮千裏剛把外套脫了,就聽見更衣室的門輕輕地響了一聲。馮千裏立刻停下脫襯衣的動作,警覺地往入口的方向看過去。更衣室裏擺成蛇形的櫃子一排一排地擋住了她的目光。
馮千裏往前挪步,腳尖碰到了一根臂力棒,不知道是誰落在這裏的。
這東西粗細合適,剛勁有力,馮千裏悄悄把臂力棒撿了起來。然後就聽有腳步聲走了過來。
馮千裏有些緊張,她這是第一次要麵對犯罪分子了!馮千裏靠在更衣櫃上悄悄往拐角的地方走。地上,一道被窗外的陽光拉長的倒影一點一點延伸過來。馮千裏屏氣凝神,不速之客的腳尖剛剛露出,馮千裏就一棒子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