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有被嘴唇燙過，卻依然是愛情
第13章 沒有被嘴唇燙過，卻依然是愛情
文梅吉
遇上他時，他已經有了女友，她繞開了他，卻還是沒有繞過自己的愛。
程海諾是在一個風輕雲淡的日子遇上梁盡生的。
503路車來的時候，人群就急吼吼地湧了上去。那條線路每天早上都非常擁擠，等一班車還要許久的時間，都是踩著點上班的人，耽誤不起。那天程海諾卻出了點狀況，想擠上去的時候，鞋跟突然地嵌到了地下水道的隔離欄裏，使勁拔了一下不行，更讓她鬱悶地是，她穿的是短裙，如果低下身去，肯定會走光的。
503路就在那個時候開走了，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男人低下了身子，托著她的腳，幫她把鞋子拿了出來。程海諾就看到了他後頸處，那一片白皙的皮膚，有些微妙的情緒在心裏石破天驚的開了花。
這個男人，便是梁盡生。
愛情比敵人更難殲滅
彼時的程海諾是一家公司上班的文員。打字、沏茶、複印……做著很多瑣碎的工作。不是太有事業心的女孩，希望的不過是安穩的生活和穩妥的愛情。
打聽過梁盡生了，住在西區的單元，和程海諾隔著六個單元。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層樓，但她看過他的女友，是個時尚精致的女孩，大波浪的發，提GUCCI的帆布包很張揚。
程海諾垂下眼，就覺得了灰。她就是這樣普通到灰暗的女孩，拿著微薄的收入精打細算地存嫁妝，鮮少上餐館很少去消費，最大的樂趣是去看半價的電影。還有，房子是和另外兩個女孩租來的，水電氣也要分得清清楚楚。
遇上粱盡生後，程海諾的世界更加單調了，好象除了他，還是他。她和他都坐503上班，他在第九個站下車，她在第十三個站。程海諾總是挑選車門的位置站，因為他會提前下車，而她盡量去給他騰開一個空間，他經過的時候，會有古龍水的味道，程海諾的心，就哆嗦得厲害。
程海諾的歡喜，卑微而謹慎，小心地隱在眾人的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捉了原形。到底是自卑的，覺得那樣英俊挺拔的男子，配上的也是耀眼奪目的女孩，似他的女友。程海諾在夜裏，就有憂傷，汩汩地湧了上來。
她決定把愛情殲滅於萌芽，這樣便不會痛苦，但是張小嫻說，愛情比敵人更難殲滅，不能對愛情狠心。她也不能。
她隻能任著自己早醒，把頭發洗得幹淨，然後早早地去站台等503路車。有次她突發其想的跟著他下了車，那個地區是這個城市著名的CBD，他走進了一棟大廈，程海諾就想，他吃過早飯了嗎？
象小偷那樣喜歡你
程海諾有天尾隨了梁盡生的女友，終於知道他住在哪一層了。她的身體繃得很緊，因為她覺得自己象一個小偷一樣。
有一天，她就去敲了他家的門。她知道那個時間，他不會在家的，她拿著一瓶香奈兒的香水對他的女友說，她來做新產品上市推銷的。她報出了一個很低的價格，他的女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讓她進了屋。
牆上有他們的合影，茶幾上有一盒開封的香煙，幾本《財經》雜誌，陽台上晾著他的襯衣，程海諾拚命地呼吸，好象吸進去的，就是他的味道了。他的女友在認真地檢查她的香奈兒是不是正品，在確定了是正品後，她欣喜地買下了。
走的時候，程海諾偷走了香煙盒裏的一支香煙。她在那隻香煙上寫了他的名字，一點一點地吸進肺裏——那是離心髒最近的位置。
第二次去的時候，她偷走了茶幾上的一支原珠筆，她用了整晚的時間來寫他的名字，是在讀書的時候聽來的，用那個人的筆寫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會喜歡上你。
第三次去的時候，她沒有想到他在。他來開的門，他立在門口朝她笑，他說，是你？
這句話讓程海諾雀躍不已，原來他是認得她的。他的女友從後麵走來，她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香奈兒的推介員呀，從她那裏可以拿到好便宜的香奈兒。
那天，她在他家莽撞地厲害，撞到了茶幾，打翻了茶杯……
刀鋒上落單的人魚公主
他在家的時候，程海諾也會去了。她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很拘束。他會和她閑散地聊天，說天氣還有新上的電影……哦，他已經不再坐503路了，他買車了。
他的女友介紹了好多人來買她的香奈兒，雖然她已經覺得有些吃不消，那些香水都是她自己去商場買的，她存下的嫁妝錢已經不多了。
可是，她卻還是忍不住想去他家，在她看來，他們已經是朋友了，雖然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有次，她去的時候，她的女友抱怨他的父母要來，她說她不會做菜，這讓他的父母很不滿意。她自告奮勇地說，我幫你好了。
家常的菜，對她這樣家常的女孩來說並不難，切切洗洗，利索地就是一桌。他的女友驚歎著，說誰娶了她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了。她抿緊嘴唇，笑得很苦澀。
後來，他的女友常請她去幫忙做飯，她想，他吃著她做的飯菜，會不會覺得幸福呢？
是在商場香奈爾專櫃那裏遇上梁盡生的，程海諾讓櫃台小姐給她開票，這一款香水是他的女友說想要的，而她答應幫她從“公司”拿。她看到他的時候，就呆在了那裏，他停了一下然後朝她走了過來，她便驚慌失措地跑出了商場。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借口去他家了。
他追了上來，喊她的名字，他說，程海諾。
她轉過身去，拚命地笑，想要自己鎮靜一點。他遲疑地開不了口，眼神困頓。
她說，我喜歡你，喜歡你。
他的表情被震了一下，他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說，我知道了。
她的笑容，就花成了一灘的眼淚，她知道，她是那個刀鋒上落單的人魚公主了，因為王子不愛她。不愛。
原來沒有愛情，還可以有事業
有三年的時間，程海諾再也沒有見過梁盡生。她搬家，換電話，就那樣把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她想，這樣也好，她終於平靜了。
她去讀夜校，學工商管理，學英語。其實不過是想把晚上的時間都占了去，免得她有時間亂想，她拚命地工作，竟然從文員做到了總經理助理。
在幾次的商務洽談上，因為她出色的表現，流暢的英語，竟然幫公司簽回了好幾個大單子。她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這樣出色。
落落大方，幹練沉穩。穿得起|CGX的鞋，用得起LV的包包，原來沒有愛情的女子在事業上真的有無限的潛力。有人追，說程海諾很美，她的心裏就落了淚，誰知道她是那個三年前，為愛情狼狽不堪的女孩呢？
沒想到會再見到梁盡生，她想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時間和距離，可是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突然明白，他一直停留在她的內心，從未離開。
他是另一家公司的項目經理，來她的公司洽談合作的項目。四月的陽光讓她眩暈地厲害，她站在他的麵前，幾乎摔了下去。
他沒有變，依然英俊，多了的是幾分成熟的氣質。他的表情從詫異到驚喜，他說，程海諾。
他的助手說，你們認識呀，這下就好了。
程海諾知道，這個項目，好多家公司都在競爭，他們公司也沒有決定與那家公司合作，從總經理的意思來看，梁盡生的公司並不占優勢。
依然喜歡，便是一杯絕望的涼
第二天程海諾就接到了梁盡生的電話。她知道，他會找她的，也許通過她，他可以拿下這個項目。這樣想的時候，她的心就被刺疼了。
也許，她也應該對他說一聲謝謝，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這樣發奮工作了。
他們見麵的時候，程海諾也開了車去，是公司給她配的。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等他，他沒有遲到，是她早到了，她想要等他，她不想錯過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
咖啡被攪成了一個旋渦，他坐在對麵，他說，那個時候怎麽就突然不見了？
她說，這個合作項目你們需要在報價上再壓一下，這樣會有優勢。
她知道，這是商業機密，她不能告訴他的，可她忍不住想幫他。
他有些惱怒，他說，我不是作為公司來談的，我是作為你的朋友來和你見麵的。
窗外，有很多的陽光，程海諾望過去，卻覺得很涼。她依然還喜歡著他，這個念頭讓她絕望得發涼，三年了，她以為她可以從那一場無望的愛情裏走出來，可現在，她又回到了起點，這該如何是好呢？
那些日子，他們常常見麵，去看電影，去聽音樂會，去海邊走走，或者去遊樂園坐海盜船。梁盡生細心而體貼，會給她買大份的爆米花，會為她細細切好牛排，會在下雨的時候，為她撐一把傘。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項目，幾家競爭對手都在討好著她，希望能從她那裏拿到最低的報價。但是這又怎樣呢？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再短暫也是美好的。
他從來沒有提起他的女友，她想，他們一定結婚了吧。那個時候的他們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說不定已經有了孩子。她已經決定了，等到投標會結束，她就辭職，離開這城市。
不是壞男人，但還是有人受傷
程海諾的辭呈交過了，還沒有想好該去哪裏，決定先回老家呆些日子。
投標會應該結束了，梁盡生的公司應該拿到了這個項目。她在投標會的前一天夜裏給他了一條信息，把底價報給了他。
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從此以後，他們便是人海茫茫，咫尺天涯了。
象三年前一樣，她除了躲開，別無選擇。因為她是那個不被愛的人，隻有繞開他的人生前行。
回家的第三天，梁盡生找了過來。程海諾拉開的門時候，有些恍惚，她想，大約是因為太過思念所以她出現了幻覺吧，但是梁盡生說，程海諾，我也喜歡你。
她的眼淚，不可抑製地落了下來。她隻能拚命地，拚命地埋在他的胸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原來，三年前的他對她已經有許多的好感了，那個早晨，她無助的樣子一直留在他的心裏，後來他們常常在503路上車上遇上，每次經過她的時候，他的都覺得兵荒馬亂的一片，但他不是一個壞男人，他已經了有同居的女友，他得要負起責任來，生生地把那些好感壓在了心裏。
為了避免再遇上她，他買了車。可是有天她竟然成了推介員出現在他的家裏……他知道了那些香水是她自己花錢買的，知道了那些飯菜是她幫女友做的，知道了她喜歡他。他矛盾，糾葛，但是他不能拋下女友，他隱忍了自己的感情。
即使他不是壞男人，但到底還是有人為他受了傷，程海諾離開了。再後來，他和女友還是分手了，是女友提的。
再遇上程海諾的時候，他知道，他可以認真地追求她了，他知道，他是喜歡她的。
還有，那個項目他們並沒有拿到，因為報價他沒有改。
程海諾覺得自己成了落入人間的天使，因為這個男人的愛變成了她的翅膀。她飛得很高，很高，身後是一路的幸福。